门房笑的一脸巴结,他弯着腰恭敬的说:“小门早就开了,往西再走半里路就是了,里面有人伺候着。四小姐快进府吧,老夫人这些天身体不适,一直在睡着,知道四小姐到家了,肯定要欢喜的病都好了几分的。”
韩司恩听到这里,突然笑出了声。这门房原本是韩卓身边的小厮,因为腿上有了毛病,就来守门了。
今天本来是他和另外一人守门,接到老夫人的意思,那人就去拉肚子去了。他知道那人是怕韩司恩,但他不怕,韩司恩现在又不在府上,等回来,一切尘埃落定了。
因此现在他冷不丁的听到韩司恩笑声,心里咯吱一声,抬起眼看到韩司恩的那张索命阎王脸。
他心惊肉跳的喊了声世子爷,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韩司恩慢慢腾腾走到自己身边,毫不客气狠狠给他一脚,把他从门口踹到了地上。
门房顺势滚在地上跪下,韩司恩站在门口,斜视着他,语气悠然道:“眼睛要是瞎的看不见人,就挖了去喂狗。我记得府上有个狗洞什么的,想想你还挺适合和狗作伴,走狗洞的。”
安草在韩司恩说完这话,上前朝那门房厉声道:“没看到世子爷回来了,还不去开门?都是死的吗?”那门房倒是想开口哀嚎几声,但是面对着韩司恩他还真不敢。
门房一句话没说,把门打开。韩司恩看都没有看韩明珠等人,更不用说打招呼了。他慢吞吞的走进韩府。
上辈子韩明珠没有他帮忙也是从侧门进来,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小门。按说他作为哥哥应该陪韩明珠一起去拜见老夫人的,但他和韩明珠不熟,没心情也不乐意做这苦差事。
这后宅本来就是韩明珠的战场,上辈子韩明珠适应的极好,这辈子也只会更好。
在韩司恩身后,轿子里的韩明珠在听到世子爷三个字时,就悄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隐隐看到了韩司恩的半边枯瘦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同胞兄妹连心之故,那半边消瘦病态的脸,让韩明珠心里泛疼起来,她眼圈一红,松开了那一角帘子。
安草以为韩司恩碰到了亲妹妹,心情不舒服,越发谨慎的伺候着。
韩司恩到了方兰院,碧华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安草使了个眼色,她们只得把心提起来。
韩司恩走到院子时,突然站定,然后开口让碧华她们都下去了。
碧华等人都以为他心情不好,听了吩咐,立刻都收拾起手上的东西,安静的退出院子。
等人都走后,韩司恩看着院子里的一颗杏花书,饶有兴致的开口道:“趴在墙头上做什么?还快不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白书从墙头上露出个脑袋,然后他一跳,跃进了韩司恩的院子。
白书尴尬的站在韩司恩面前,然后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我哥哥说我的武功很高,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的。”
韩司恩垂下眼,心想,怎么知道,自然是听到的。不过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白书道:“你找我何事?”
白书脸色微红,道:“我就是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就跟来看看。”
这话倒是不假,只是没想到被人发现了。
韩司恩看着尴尬不已的白书开口道:“那正好,我把上次欠你的银子还给你。”
白书听了这话忙抬起头挥了挥手,慌张的说:“没关系,我有很多,你……你拿去用吧,我……我家里有事,先走了。”说完这话,他借助杏树一跃,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韩司恩的院子。
留下韩司恩半眯着眼看着高耸的墙头。
白书从韩司恩那里出来后,在寂静的朱雀大街上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偷偷看到的那一幕,觉得韩司恩过的也挺不容易的,然后他揉了揉脸,跑了。
这一跑就跑回了家,他现在住在将军府。白书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有些兴奋。
然后他便坐下来画画,画画能让他心静。白书画画是挺有天赋的,他把今天见到的人都画了出来,每个人脸上的细微表情,还有眼睛里或不屑或羞怒的情感,都画的一清二楚。
在画到韩司恩时,白大将军白文瀚敲门而入。
白文翰比白书大十岁,如今已经年满二十四岁了,还未成家。
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从眉心斜入嘴角,把一张脸分成了两半,完完全全把他那副好容貌给破坏掉了,看起来很是吓人。这也是他没有成家的原因之一,没人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不过白文瀚周身气质沉静,猛一看倒像是个文弱书生,一点也不像那个浑身充满煞气,在边关杀人不眨眼的将军。
白文瀚向来宠溺白书,走上前第一句话便道:“有没有人欺负你?”他说着这话,顺势看了一眼白书的画,在看到韩司恩的相貌时,他目光停顿了那么下,又不动声色的转开。
白书脸上露出个笑容,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我见到上次那个和哥哥一样好看的人。”
看着白书指着韩司恩活灵活现的画像,白文瀚难得皱了下眉,和他一样好看?丑的好看吗?
白书没有注意到白文瀚的纠结,又着重说了自己因为担心偷偷跟着韩司恩后看到的事情,语气有些低落道:“他和哥哥一样,都过得不容易。”
白文瀚撇开眼,不在看韩司恩那张脸,随口道:“哪个高门大户后院里没有肮脏的事,你能分辨的清楚就好。”
白书猛猛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他眼睛里没有欲望,很好看,而且骨骼很漂亮……我打算和他做朋友的。”
白文瀚有点糟心白书的审美,但面上还是无所谓的道:“随你。”
白书看着白文瀚,又不大好意思的笑了:“哥哥,你放心吧,如果他也敢骗我,利用我,那我就杀了他。”
白书说这话时,脸上仍旧是单纯可爱的笑,眼睛清澈,眉眼无辜。
别人听了也许会觉得白书说的是假话,但是白文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心底纯粹而显得更加无情。
白文瀚看着白书这副模样,心里有些难受,有点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更恨当初害了他们的那一群白家人。
白文瀚走上前揉了揉白书的脑袋,低声呵斥道:“又不是在边关让你上战场,嘴上别老是打打杀杀的行不行。”
白书哦了声,抿起了嘴。
第18章
白文瀚看着有些孩子气的白书,又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心想还是个孩子呢。
白书被他揉的皱了皱肉嘟嘟的鼻子,白文瀚看到后轻笑一声,把手拿开,又问道:“你就这么回来了,在郡王府有没有吃东西?现在肚子饿不饿?”
白书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不饿,我现在想画画。”
白文瀚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他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被忽略的滋味了,不过他脸色仍旧温和道:“那你去画吧。”
白书点了点头咧开嘴角,跑到桌子前继续画那副没画完的韩司恩去了。
白文瀚瞅了一眼那话,韩司恩枯瘦的脸皮真算不上好看,但在白书笔下,他的那双清亮淡漠的眸子却非常漂亮,又有些冷情,仿佛万事不入眼,万物不入心。
看到白书笔下完整的韩司恩,白文瀚不由得皱眉,他不知道自己支持白书和这样一个冷情冷心的人交往做朋友,是对还是错。
白书并不知道他哥哥在一旁的纠结,他满心想画一个韩司恩完整的画像,送给韩司恩。白书画画时的样子很认真,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很喜欢。
白文瀚看着这样的白书,心情格外的复杂,他心想算了,难得白书有个想要主动接触的人,他这样心思纯粹,无忧无虑的也好。
说来这朱雀街上矗立的将军府并不是真正的白家,这府邸是白文瀚军功换来的,他回京除了表面意义上的去一趟白家,便和白书居住在将军府。
而真正的白家在南街小道上,是个很精致的院子。白家在帝京的底蕴不是很厚,甚至算不上是京城新贵。
但白家在帝京很出名,因为白文瀚的父亲白俊的风流的名声。
白俊不是帝京人,是南方一个小镇上出来的,娶了自己老师的女儿何氏为妻,生了白文瀚这个儿子后进京赶考的。
当时新皇刚登基不久,需要自己的人稳定朝堂局面,朝提拔了很多寒门子弟入朝为官,白俊也是其中之一。
白俊长得英气白净,他入朝后就把家人接入京城。随着白文瀚的长大,夫妻和睦,长辈慈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只是白俊官场上有些不顺,一开始磕磕绊绊,还当了几次替罪羊,差点进牢房。后来还是无意中入了皇帝的眼,才开始受重用。白俊的职位在那里面不断往上迁,但他身边一直没有添人。
在何氏怀有白书那一年,白俊突然从外面带回一王姓女子。那女子是白俊一直养在外面的外室,那女子生在富贵人家,因为家中有人犯事被牵连。白俊把她买下,养在了外面。
她到白读时还带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后取名白恩。白俊也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才把人接入府,抬了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