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潇堵住他的嘴,“我说了,寂年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你好好的,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
明如月知道楚潇是想安慰自己,慕寂年的死楚潇带着深深的歉疚和自责,月赎命说得对,他可能此生都不会忘了这个人,可他此生不会忘的,除了慕寂年,还有那个和自己生着一样容貌的女子。
慕寂年和他一样,都是卑微的一方,那个名唤墨缘的女子却不同,她让楚潇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他垂下眼帘,落在自己的手心,“如果慕寂年的死与我无关,那么墨缘是不是和我有关?”
提起这个名字,楚潇身子一怔,慌张道:“如月,你别胡思乱想了,早些休息吧!”
他说着起身就要离开,明如月一把拉住他,“在你的心中,我和慕寂年有什么区别?你这样待我,不过是因为我这张和墨缘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吧,你是不是将我当做了墨缘的替身?楚潇,如果有一日,墨缘回来了,你还会站在我身边吗?肯定不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楚潇一个深吻打断了他所有的顾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想不起墨缘,千伊镜从前告诉过他,墨缘只是他放不下的一段过去,如果这段过去,时光不能回溯,他就不再留恋,因为——墨缘不会回来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翌日,回雪域心切的明如月一早就拉起了楚潇,邺城已是雪域边境,马车进不了雪域,楚潇抱着身无内力的明如月费力的施展轻功,月赎命、浅雾二人尾随在身后,直达雪域。
楚潇不是头一回道雪域了,对这一片无垠的雪地已经失去了新奇感,带着明如月直奔百苓谷去。
本该直接回敛星山想岁重复命的,可相对而言,他更加急切的想知道血寄、百苓和他的爹爹、父亲和他的身世有何关系。
刚到百苓谷,那一袭青衫如他的血寄便映入眼帘,明如月让楚潇放下自己,快步上前,道:“师父。”
血寄对他的归来,似乎很是诧异,但诧异过后更多的则是欣喜,“小月儿,你可算回来了。”他说着目光落在他的下腹上,“去了这么久,连宝宝都这么大了,过来让为师摸摸。”
明如月后退一步避开血寄的手,开门见山的问他,“师父,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百苓是谁?”
血寄一怔,笑容凝在脸上,好一会儿才目光躲闪着道:“小月儿,你说什么傻话呢?百苓就是这药谷,药谷不就是百苓,什么百苓是谁,难不成还能是人?”
“没错。”对于血寄的闪烁其词,明如月果断道:“他就是人,是生我的人,师父,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还有月神,你也知道对不对?”
“我不知道!”血寄忽然脸色铁青,突然转动轮椅面向谷内,“我不认识什么叫百苓的人,更没听说过月神,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着摇动轮椅朝着谷内去,明如月还想追上去继续追问,却被身后的月赎命一把拦住,他对他摇摇头。
月赎命很清楚,血寄知道,不仅知道,而且现在这世上对当年的事没有谁比他知道的跟清楚,可既然他不愿意说,他们就算再怎么逼问也是问不出接过的,明如月会意点点头,跟上轮椅,轻声道:“师父,我已经完成了岁重大人的任务,要回冥雪复命,他们不能跟我去。”
失态的血寄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嗯,让他们留在谷内。”
“谢师父。”他在轮椅之侧跪下,血寄停下,垂首叮嘱道:“快去快回。”
明如月微愣,沉默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来,“是。”
他起身回到楚潇面前,“你们都留在谷中,我回冥雪复命。”
“你一个人?”楚潇摇摇头,“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他浅笑安慰道:“放心吧,岁重大人不会伤害我的,这次我是在期限内完成的人物,他不会责罚我的,如果带上你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回头看了一眼血寄,迈步往谷外去。
“等等。”血寄的声音猛然拉住了他的脚步,“先吃了这个。”他回头,看见他向他伸出一只手,手心是一枚绛紫色的药丸。
明如月走过去,将药丸接在手中问:“这是?”
“玉藻前的解药,现在你胎位不稳,为师怕你乱用真气上了孩子,所以在给你的保胎药里惨了这两味药,你要回冥雪,为师必然要恢复你的真气,服下解药,一刻钟内内力自然会恢复的。”
原来保胎药中掺了玉藻前也是为了自己,明如月知道血寄待自己好,他不会伤害自己,可就算他真的伤害自己,自己也没有任何怨言,明如月转身,将药丸放入口中,味甘,他转身朝谷外走去。
到今日他才知道,在雪域若无内力,根本寸步难行,出了药谷,谷外便是大雪纷纷,他走了近一刻钟,身体的内力才渐渐恢复起来,而药谷的入口回身看去还近在眼前,他无奈的摇摇头,试着用双手凝聚起内力。
内力已经逐渐恢复的差不多了,好些日子没用内力了,轻功使其实竟然还有些生疏,他乘风而去,向着那久违的敛星山飞去。
同往常一样,回到敛星山他轻车熟路的上了山顶,敛星山顶上无昼无夜、无星无月,有的只是无尽的暗夜。
“师父。”他站在一片黑暗中,唤出这个原本只应该对血寄唤出的称呼,四周烛光骤然燃起,那个墨发白衣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此时的他,用这同他一样的一张面容,“璟儿,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岁重的真面目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岁重对他露出邪笑,看到“自己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明如月不禁战栗了一下,“是!”他将三幻璎珞,这块由那个深情地男人用命换来的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璎珞石递到岁重面前。
“很好!”岁重将他接在手中,璎珞石化入他的手心,那张如同明如月一样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意。
明如月早就习惯了每次见面岁重都用不同的面目示人,然而这一次他用了自己的脸,明如月却感到深深的不自在,他的一句告退还没有说出口,岁重的手就已经扶上了他的下腹。
“师父……”
“嘘!”在他第二次唤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岁重举起左手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空灵幽冥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还是没有学会,你是血寄的徒儿,也是为师的徒儿,血寄教的医术你都学会了,为师教你的东西,你却学不会!”
他教的东西?明如月愣住了,他从未教过他什么,不!他交给他的是伪装!每次见面都用不同的面目,这就是他交给他的东西,然而他……呵,他却做不到。
下腹上的那只手用力,明如月几乎完全处于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双手护着腹部。
那张“自己”的脸立即露出了轻蔑的笑意,“你还护着它?怎么还想生下这个孽种么?一个男人,可笑。”
“我……”明如月无可辩驳,他想以自己的男儿身生下这个孩子,他真的是这么想的?每被问一次,他便要怀疑一次。
“过来,让为师替你了结了它,你不需要它!”岁重森暗的眸子中透出凶光,明如月摇着头连连后退,“不要,师父不要,师父、师父不……不要……”
岁重步步紧逼他,却在碰到了他的一刹那停下来,他冷声问:“你恐怕没本事一个人弄出它来,那么,另一个人是谁?我替你了结他,就放过它。”他的指间落在了那孕育了新生命的地方,如同落下了一个诅咒。
他依旧是摇头,无论是楚潇还是这个孩子,他都不能舍弃任何一个!
“违抗?”他的唇缝中吐出两个字,而这时明如月曾想都不敢想的,现在面对这种情况,他却只能颔首,是的,这一次他不得不违抗他。
他看见岁重的唇角又一次勾了起来,而那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稚菊原来幽微香气变得馝馞,明如月一步步步入这个他的娘亲,深陷其中十几年的牢狱!身后那个和他一样面貌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痛苦的挪动着脚步,那束缚在他足踝上的青藤盛开。
他立定在稚菊谷的谷洞前,迟疑片刻,合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迈开被青藤束缚的双脚,走进去。
“璟儿。”岁重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脚步,明如月回头看着他失神的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乞求,暗枭又一次勾起唇角,他很满意他的这种眼神,他带着愚弄的口气道:“你明知道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答案,又为什么要违抗我?璟儿。”
明如月垂下眼睑,岁重说得对真的只是徒劳而已,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说出来,不舍……
岁重转身离开谷洞,青藤在他的身后疯长,将洞口掩藏在其中,他纵身飞离稚菊谷,朝着药谷的方向飞去。
就算是相同的容貌,一样的青衫,人的气息也是不一样的,百苓谷前的紫色藤蔓感受陌生的气息,纷纷张言无照的像一只只狂暴的野兽,观望着随时扑向自己的猎物。
岁重轻蔑的睨向那些紫藤,“不自量力!”右手中旋即凝聚了内力,然而紫藤却在他出手前分开口一条道,藤道后坐在轮椅上的人向他招招手,“小月儿,你终于回来了,是不是冥雪那人又教了你什么东西,才招惹的这些守谷藤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