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也是一愣。
谢封转身去了,竹酒进去就见黎白盖着谢封的披风,躺在榻上睡着了。
这才是正主啊。
竹酒一边感叹,一边轻轻走了过去,看看黎白睡的姿势有没有问题,以免落枕,睡起来脖子疼,侯爷铁定又要他好看。
谢封发完工钱,处理完所有事情,才带着刚刚睡醒,还有些懵的黎白上了马车回家了。
黎白刚睡醒,呆坐在谢封的身边,谢封摸他的腰也没什么反应,头顶还有几根呆毛乱飘,谢封觉得好玩,伸手逗了逗,黎白伸手拍了谢封一把:“别闹。”
谢封好笑地道:“你叫我别闹?”
黎白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忙抱着谢封的脖子将头捂在了谢封的肩上,低声撒娇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不听话就把小冬炖了吃肉。”谢封威胁道。
“毒死你。”黎白哈哈笑了。
“炖了喂狗。”谢封又补充道。
黎白明知道谢封说着玩,却还是紧张了,抬眸偷看了一眼谢封,谢封哈哈笑了,黎白才偷偷喘了一口气,顺带白了一眼谢封,谢封低头亲了亲黎白的嘴唇道:“怎么这么可爱?”
黎白那个包子脸,愈发惆怅了。
谢封一回府,黎白就带着竹酒捣鼓行礼去了,谢封则开始给朝廷些奏折,老皇帝现在已经是药吊着了,太医院一般的太医们都守在床前,宫中到处都是做法的和尚道士,朝臣们催着立储,老皇帝却迟迟没说话,此时就是耗着,京城已经是在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了。
谢封写给大皇子的是一个名单,上面全是二皇子在朝中各处的势力分布,甚至有些是二皇子埋了许多年的暗线,谢封此时回京,必定会惊动赵梓,倒不如给赵梓一个两不相帮的假象。
谢封言明自己要去锦城,并辞了兵部的职位,老皇帝早已后院起火,管不着这些了,谢封的折子一进京城,就跟掉到了海里一样,半个月后才收到了大皇子准许的信。
大皇子此时能批准,谢封便猜到他已经占了上风,便转身带着黎白去浣花溪了。
黎白一路上催的紧,谢封紧赶慢赶到锦城的时候才五月份,程镜还没有回来,谢封陪着黎白在山谷里过了几条逍遥日子。谷中没了旁人,两人每天黏糊的很。
这日谢封带着黎白去了趟锦城,回来的时候竟然见到了在谷外等着的空了大师。
黎白悄悄放开谢封的手,谢封上前道:“大师。”
空了笑着一礼,三人相互见过礼,空了才向黎白问道:“你师兄呢?”
黎白道:“去了大昭寺,还没回来。”
“去了大昭寺?”空了一惊奇,转瞬便掩饰了,“我其实是来看你师父的,不知,不知他的坟茔在何处?”
“大师认识我师父?”黎白问道,“我并未听师父和师兄说起过呀。”
“从前认识,后来便不复从前了,听闻他去世了,特地来看看。”空了低头苦涩一笑,“竟去了。”
“大师节哀。”黎白听闻空了这语气,便已信了,“师父性格乖僻些,可是他是个好人,你们从前有什么恩怨,便都和解好不好?”
“如何和解?”空了叹了口气,“他终化作了这浣花溪的清风,只向东南,从不西去。”
“大师节哀。”谢封亦道。
黎白将空了请进了屋内,屋内的摆设一件未变,黎白端了杯茶给空了,空了低头谢过,看着黎白道:“没想到你竟是阳寂的徒儿,怪不得不愿拜我为师。”
黎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辜负大师好意了。”
空了笑道:“无妨,你是他的徒儿,应当的。”
谢封听这话,细细看了眼空了,空了却恍若未觉,在浣花溪借住了下来。
一直到五月中旬,程镜才从西江回来。
程镜一回来,便见到谢封和空了二人在自家院中喝茶下棋,黎白不知哪里去了,一推开大门登时面色一冷。
空了缓缓站了起来,程镜却倏然变了脸色,谢封也微微蹙眉,却见程镜压根没看自己,气愤一时僵住了。
“师兄!”黎白背着小背篓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闻见了程镜身上的问道,欢喜道,却不料院中竟是这般场景。
程镜收住了脸上的冷气,转身揉了揉黎白的头。
“二位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程镜沉声道,脸上仿佛寒冬严冰一般,尤其当他的眼神扫过空了的时候,那眉间的戾气更重了。
空了看见程镜的顺便,竟红了眼眶。
“你走吧。”程镜道,“再让我见到你,我定不会轻易放过的,大师。”
“我……”空了一时僵住了。
黎白轻轻拉了拉程镜的衣角道:“师兄,别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改过自新回来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回去。”程镜冷声道。
黎白素来虽程镜又敬又怕,一看见程镜翻脸,顿时不敢说话了,睫毛微微垂下,谢封看了心疼,伸手拉了过去,黎白悄悄在谢封身后出了一口气。
谢封轻轻碰了碰黎白的肩膀,以示安慰。
“告辞。”空了半晌无奈道,黎白相劝程镜,却没敢开口,程镜在师傅或者的时候就说一不二,黎白只歉意地向空了道:“大师,我送你。”
“不许送。”程镜道。
“师兄!”黎白也有些生气了,眉头微微皱起,程镜连看也没看黎白一眼,转身进了屋子,黎白也不看空了了,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动作极大地关上门,却在关上的瞬间放缓了手上的劲。
谢封笑道:“我送大师吧。”
空了有些神不守舍,可是极高的修养让他看起来自然了不少:“多谢侯爷。”
谢封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空了似是叹了一口气,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见空空的大堂,终是拂袖出去了。
浣花溪的夏夜极美,天上星子点点,草丛树冠里不时露出点点萤火。
谢封将空了送到谷口,空了道了句留步,谢封便止了脚步。
“侯爷,你可听说过一种毒,名唤化茧?”空了忽而开口,谢封本来打算转身走了,却被他这句话定在了原地:“什么?”
“化茧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此毒需从娘胎里就注入,直至婴孩长成少年,毒性才算养成了。我听说,十六年前,阳寂曾对一位妇人用过此毒。”空了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白色的袈|裟仿佛渗着迷雾。
谢封顿在了原地,十六年前的妇人,空了对自己说这话,指的岂不是……
谢封疾步走了回去,最后止步在大门前,当年这个小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晓。
谢封伸手推开大门,便见到黎白站在门口等自己,谢封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递在黎白的面前:“小白,过来哥哥这边。”
黎白不知所以,走了几步扑在了谢封的怀里,谢封缓缓收紧双臂,黎白低声在谢封耳畔问道:“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谢封冷静地道,“小白,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浣花溪?”
“我从小就在这里啊。”黎白笑着道,“从小我就和师父师兄生活在这里。”
“从小吗?”谢封道。
“是啊,从小。”黎白轻轻推了推谢封,“哥哥,师兄在大堂里等你。”
“等我?”谢封问道。
黎白道:“嗯,你进去吧,他不许我进去。”
谢封正差个和程镜摊开说的机会,当下便拍了拍黎白的胳膊道:“你在屋子里等我。”
谢封进去的时候,程镜盘腿坐在地下的软垫上,眼前摆着七八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关着各种毒物,偶尔散发出阵阵恶臭,程镜漆黑的长发几乎垂在地上,他见谢封进来了,随手指着一个软垫道:“谢侯爷坐吧。”
谢封也不推辞,直接坐下了。
“你可知这些是什么东西?”程镜随手拨弄着一个小笼子,里面的毒物发出嘶嘶的声音,当是一条小蛇。
谢封道:“不知。”
“此蛇唤作金线蛇,身长三寸,却可毒死斑斓大虎,若是谢候沾上那么一点,走不出这扇门,就该断气了。”程镜低声道。他的声线柔和而轻松,仿佛与老朋友说笑一般。
“你想说什么。”谢封面色不改。
谢封冷静的模样在程镜的意料之中,他轻轻拨弄着眼前的小笼子,半晌道:“想让你离开我们的生活,谢封,我一直很讨厌你。”
“彼此彼此。”谢封冷笑道。
“你就像强盗一样,闯到我的家里,带走我的瑰宝。”程镜皱着眉,眼睛却不看向谢封,仿佛一个人陷入梦魇一般,垂眸看着面前的三分地,“小白刚来谷中的时候,还是个婴孩,是我一手照看。这世上的肮脏,罪恶,血腥,背弃,我从未让他看到过。他就像是西江的雪莲,生在高洁的雪山上,他是这世上最美的造物。”
程镜顿了一下,微微侧转,眼睛对上了谢封:“而你,只是个巧取豪夺的强盗,我不想招惹朝廷,但也不是怕了朝廷,你最好立马滚出去,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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