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亏是这位王爷来了这么一个暗手,不说秦王口风最严——单凭除了皇帝,兄姐之间竟无一人得知,直至察汗大王故去了方才披露就可知晓。且以这位王爷的性情,也的确没人去关注他,更没人想到这位正直磊落的王爷还会弄个什么谍探司,深入刀勒,直取皇宫。
无论胆略还是缜密,无不让人惊叹,不愧统军将领,果然是大手笔。
襄城有些复杂的看向自己的七弟,当年长姐远嫁,自己也不过碧玉年华,临时接替长姐照顾弟妹。然而她出身不比东阳尊贵,当时皇后身体虚弱,无所出,最贵就是与太子一母同胞、生母又是贵妃的东阳公主,襄城虽然生母出身亦是不差,但想要压制后宫,却还是差了许多。
更何况,长姐刚远嫁,姐妹间最疼爱的林滤却又忽然病倒,之前还被长姐庇护的自己,面对诸多纷扰,几乎都要自暴自弃起来。
虽然后来诸兄弟到底跟了长姐多年,皇室之内没有兄弟阋墙、储位之争,然而到底最后不免有自我放纵的举动。
自己不就是其一吗?
兄弟姐妹之中,也唯有三弟最贤,修身养性、齐家治国,林滤虽幼、厌恶政治,却也早早执掌内库,为兄姐分忧,最后便是这个一向不善言语、大半时间远离京城的七弟,竟然默默而又坚持的维护着整个皇家。
思及此,为了皇家付出一生心血的襄城都不免有些愧疚,到底是没有教好其他兄弟。
一向洒脱不羁的魏王,更是满脸惭色。
襄城公主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乱象不明,但到底也是一个机会。”
☆、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不论皇家年长组有几多烦恼,都不影响年幼组依旧聚在琅嬛福地练习射箭与玩耍。
不得不说,连几位王爷、公主也曾疑惑过,那片除了东西好吃、以及能听到些莫名其妙、殊不合理小故事外连个侍从都没的小园子,到底哪里吸引孩子了。
汝南、柔嘉尚且年幼不提,隆裕与永淳,一个高傲一个稳重,虽然嘴上不说喜欢,行动上倒是没比汝南、柔嘉少去,如今连练习射箭都移到那里去了,要知道,比起皇家专门的武场,琅嬛福地那临时立起的一个小靶子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如今就连每日都要习帝王策的太子,都会偷闲跑到那里腻着。
“你这里讲的不对。”汝南公主小小抗议,柔嘉公主躲在汝南身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哪里不对了?”憋屈的太子诘问道。
好不容易有时间出宫,来到了琅嬛福地,结果那个爱讲故事的长史大人根本就不在,永淳姑姑与隆裕姑姑练习弓箭,林滤姑姑……小小少年偷眼往林滤公主处望去,一不小心对上冷淡少女的目光,羞的耳根都红了。
说来也奇怪,林滤外在性格冷淡、不爱与人交往,住的地方亦是喜好清幽,如今是借口住在琅嬛福地。若像以往,简直除了泽兰女官外几乎不与人交往的类型,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讲:叫做宅女。爱看书又爱茶,也可以叫做书痴与茶痴。
但是无论哪样,像她这样冷漠不爱搭理人,就算长得再漂亮,无疑都是不讨喜的类型。偏偏不可思议的是,小公主与小皇子们似乎都对这个冷淡姐姐、姑姑有兴趣,哪怕是摸摸他们的头、多看上他们一眼,都能羞涩的欢喜半天。
“王子没有娶公主。”汝南公主嘟起嘴巴,“长史大人讲故事,最后都是‘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太子殿下顿时涨红了脸,他当然不会讲小长史经常讲的那种故事,但又不好在姑姑面前说自己不会,于是便胡乱诌了一个,可惜似乎并不受欢迎。
“这、长史大人讲的才不对……”太子委屈的反抗,“自古哪里有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的?就说姑姑你们,难道将来要嫁别国的王子吗?”
小公主们愣了愣,忽然满脸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咦?”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韩小长史,停住了踏出了一半的脚,改为小跑,一路疾驰到汝南小公主跟前。
“怎么了?”
“长史大人不是王子。”汝南公主小脸含泪,无比伤心,“那汝南就没办法嫁给长史大人了。”
咳咳咳,韩小长史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一脸狐疑的看向唯一在场的太子殿下,你刚才到底在教小孩子什么?
“没关系,”看到情况不对,早已抛了弓箭来到这边的永淳公主,听明白之后蹲下安慰幼妹,“你可以收长史大人做面首嘛。”
永淳殿下真乃皇室锦囊是也。
不对!
“喂!汝南殿下才四岁,不要教坏小孩子啊!”韩小长史抗议!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公主!
而看到小姑姑都要哭出来的太子殿下终于也不淡定了,努力做出补救:“其实公主是不用嫁王子的,汝南姑姑你将来是要招驸马的啊,可以让长史大人当驸马。”
我呸!这都什么馊主意!
韩小长史看向眼睛亮晶晶的汝南公主,苦笑:“汝南殿下,您才四岁,小臣做驸马太老……”
话还未完,衣袖就被柔柔的扯了一下,如果不是今天没风,绝对不会发现这么不明显的暗示,转脸,对上柔嘉小公主羞羞的目光。
韩小长史简直想要捂脸哀号了,“柔嘉殿下,您只比汝南殿下大了三个月,一样……”
“真挑剔啊!”太子与公主们异口同声,语气中不乏不满。
韩小长史怒视三个罪魁祸首,不是你们向小公主提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我又何必这么挑剔?!
“你该不会是想打我林滤皇姐的主意吧?”隆裕小狼双手抱弓,早在不满小长史挑剔之前,她就已经过来了。
虽然之前赞她脱去了一身浮躁,不过果然本性难移,还是如此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韩苏条件反射的向林滤看去,还好,没注意这边,然后快速的收回目光,一脸尴尬,面红耳热道:“林滤殿下?小臣高攀不起!”
“说谎。”隆裕小狼蔑视的撇撇嘴,“哼,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这些士子心里最是龌龊,嘴上说的好听,可心里哪一个不是想着我林滤皇姐?”
说完,审判一般的拿出最后决定性的证据:“不然,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我……”韩苏那叫一个冤啊,她当然会脸红了,因为提到驸马就不免想到,公主殿下曾提议自己做面首那件事嘛。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好解释?
想到这里,小长史的脸更红了,不是羞的,是憋的。
抬眼看了看,隆裕小狼一副“看吧,果然如此”的样子,永淳公主自然笑意盈盈,至于那笑脸之下暗示什么,不用猜想也明白,毒舌毒舌毒舌!就连一向爱装稳重的太子都似乎满脸警惕,双眼防贼似的看向韩小长史。
韩苏无语,你那是什么表情?就算警惕也搞错对象了吧?难道不该在话题是汝南与柔嘉的时候才应当警惕吗?
韩小长史百口莫辩,嘴角微抽,仰头望天。
“你在干吗?”太子殿下到底沉不住气。
“看下雪没。”
“夏天怎么可能下雪。”这下,连汝南小萝莉都语重心长的教育起小长史来了。
“唉……”韩苏幽幽的叹了口气,摸摸汝南的小脑袋,一脸悲愤,“殿下没看到吗?六月飞雪啊。”
☆、和亲策、小恶魔
于是免不了的要讲一下窦娥姑娘的故事,然而事实上韩苏也不晓得那位超有名气的姑娘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六月飞雪说起来是挺顺。
韩小长史随口解释的内容空洞的故事自然吸引不了小孩子们,反正只要了解成语的意思也就够了,于是小皇子与小公主们的注意力十分顺利的转到了别的事情上。
“哼,那些贪官污吏最可恨,若是让本宫知道,定然全家抄斩。”
太子殿下如今十一岁,比自己的某些姑姑们还要年长,正是趾高气扬的时候。
“有什么了不起。”皇室问题儿童、尊贵且更趾高气扬、从不知视平线以下有何物的隆裕殿下高高抬起下巴,高难度的以低了太子半个头的身高藐视太子殿下:“君王的无能才会让官员之中有腐败产生。等我长大了,也去嫁一个王子,比你更像王子的,哼,到时候我来治理他的国家,定然政治清明、天下太平。如你这般,只知见兔顾犬,却不晓得防患于未然,有什么好得意!”
旁边的永淳抚掌称善:“太好了,有隆裕你这句话,等将来有和亲这等事,全靠你了。”
永淳殿下如今十二岁,无风不起浪,好风凭借力,火上浇油,落井下石什么的实在是个中好手,并且,已经是知些人事的年纪。
本来太子就被隆裕辩驳的哑口无言,再听永淳这么一说,更加惶恐了。犹疑半晌,还是弱弱的开了口:“隆裕姑姑还是不要去和亲的好,虽然太傅有说,和亲乃是国策,但是只要提到这个问题,父皇总会不高兴,大约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隆裕一愣,她本身聪颖,自然也不会人云亦云,心里早就对太傅所教的道理狐疑了,但毕竟年纪尚小,还是迟疑道:“可是,太傅说,作为大昭皇室的公主,在身俱无与伦比的尊贵与荣耀的同时,还要时刻牢记万民的幸福与国家的艰难。当年的大皇姐不就是因为国家而肩负起公主的责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