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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长史大人,辛苦了 (锋镝弦歌)


壬戌年庚戌月辛卯日,初七,天高日朗,晴。
黄历上有字曰:宜嫁娶、移徙、祈福、求嗣、入宅、安床。
有宜无忌,大吉大利,乃黄道吉日是也。
盛京林滤公主府邸,张灯结彩、忙中有序、熙熙攘攘的公主府内,唯独本应重点往来的林滤公主闺室,如闹中取静一般,竟只有两人浅声低语。
东阳长公主执了梳子,细细的梳理了幼妹的长发,为林滤亲手披上嫁衣,又取了画眉墨,挑了林滤的下巴,为宠爱的幼妹仔细画眉,这整个过程,一丝一毫也未曾假他人之手。
都说婚事当天最是紧张,偏这两人意态颇为悠闲。
“数月未见,也不知韩苏如何了。”林滤扬了小脸,享受着长姐画眉,脸上带着惯有的三分亲和、七分浅笑,眸子里倒是笑意盈盈的对自家长姐揭露道:“昨日贯仲对我说,韩苏好几日半夜睡不着觉,偷偷的跑到院子里看月亮,她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对着月亮说了好些话。”
东阳想了想韩小侯往日乖巧和顺的模样,再想到夜半望月的痴态,也觉得这个妹夫驸马实在有趣,她对林滤打趣道:“真不害臊,哪有公主遣了人,去盗听驸马私下自言自语的心意情话的?偏还让人报与自己知道。”
林滤眸子一闪,脸上微红:“我本来是担心她不惯礼仪繁杂,学起来或有疏漏不适,哪里想到听到这些?”
“真好,这便学会为妻之道了,也不用我多做嘱咐。”东阳笑道。
林滤故作纳罕道:“皇姐岂是不用多做嘱咐,便是少有的嘱咐,也都省下了,别人嫁妹,愁云惨淡,悲喜交加,不说哭嫁了,皇姐也该垂泪应景才是。”
东阳端看了林滤颜色,只觉满意,收回了画眉墨,点头回道:“这实须怪不得我,实在是,今日不像是我要嫁妹,更像是皇家要赚进一个驸马来。”
两人忽然俱是忍俊不禁。
前些日子,礼官与韩侯爷商量“请期”一事,据说备齐了聘礼之后便无所事事、只苦于习练礼仪的韩侯爷,大约是被皇家礼制整的苦不堪言,一时昏了头,竟说出了“明日即可”这种没过大脑的话来。
礼官还以为听错了,等到暗示了韩侯爷未免太过匆忙之后,愣了半晌的韩小侯竟认真的回复道:“三日之后,大人觉得可以吗?”
礼官大人甩袖而去。
第二日,盛京便有“驸马恨嫁”之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锦衣侯府,韩苏扁了扁嘴小声反驳道,“黄道吉日什么的,我一时给忘记了。”
“便是忘记黄道吉日,也没有如此匆忙定日期的。”泽兰女官依旧是三无表情,利落的动手帮韩小侯打理了装束,最后还在对方鬓边簪了朵花:恩,驸马爷人比花娇,公主一定会喜欢。
与林滤不同,韩小侯身份有鬼,才不能被皇宫来的人近身,泽兰女官一早就被林滤公主殿下派来打理准驸马的一切事宜,只要是近了身的事物,一概生人勿理。
这也是驸马恨嫁一说的另一处来源:林滤公主殿下对她的驸马小媳妇儿未免看的太着紧了些。
——反正泛酸的人都这么说。
被无盐看的紧那叫桎梏,被美人儿看的紧,那叫风雅、叫情趣、叫幸福。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白脸,大昭的文人雅士们深深觉得,被美人儿紧张宠爱,感觉似乎真的很不错,韩小侯爷又给大家找到了新的风流时尚。
“好了。”泽兰女官看了刻漏,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漾起了浅浅的笑容:“驸马今日大喜,泽兰祝驸马与殿下恩爱不疑、白首不离、鸾凤和鸣、枝谐连理。”
韩苏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难为情,她受泽兰女官照顾良多,便是这三无表情,对比了前些日子宫教女官的戒尺之后,也让韩小侯觉得亲切许多,韩苏点了点头,抛开了什么官职尊卑,悄声说道:“谢谢泽兰姐姐。”
泽兰微微一笑:“走吧,不要忘了前些日子学习的礼仪。”
想到久未见的林滤,想到今日是何等幸福的日期,前些日子学习礼仪的紧张与僵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为何,韩苏很容易的收敛了被宫教女官斥之为“傻笑”的难掩的幸福笑容,也不是为了皇室气势而故意端起的制式笑容。
那是幸福与沉重并重,喜悦与压力同在的庄严神圣之感,韩苏紧紧握了握手,她将要去牵另一个人的手,带上两个人的幸福,一辈子,不松手,不放弃。
“好。”韩苏认真的注视着前方,连门外暗卫都忍不住赞叹:不错的姿仪与气势。
正如同昭帝所想,十里红妆,红妆又何止十里。
盛京的街道上全是观赏大昭林滤公主殿下车辇与仪仗的人们,甚至有域外商人远道而来,专程来参加天下商城盛京主人的婚礼。
锦衣侯同样骑在马上,盛名在外的韩侯爷接受了远比坐在车辇内的公主殿下更多的注目礼。她甚至听到有人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大声嚷嚷:“快看,驸马真的很漂亮,怪不得公主要娶她。”
这让恨嫁侯爷差点从马上栽倒下来,她甚至听到林滤在车辇内低低的笑声。
街上的人真的很多啊,满目都是兴高采烈的面孔与真诚炽烈的祝福,韩苏记得,礼官曾抱怨盛京来人太多,反正公主殿下嫁妆丰厚,干脆全城同贺,不拘身份地位,全城摆开了流水席,不分昼夜,大宴三天,以感谢远道而来送来祝贺的人们。
我一定会幸福的,韩苏想,她第一次觉得,除了林滤,她终于融入了大昭,被这个时代的人们祝福感动,找到了归属感。
……
再繁复的仪式也随着夜幕最终结束。
韩苏只略略敬了酒,便被放了回来,她循着月色渐渐远离欢闹,走到安静的新房前,心里竟然有着难言的微赧与名为幸福的悸动。
她推开门,林滤安静的坐在那里。
韩苏以为泽兰女官会陪在左右一直到她到来,她傻乎乎的左右看了一眼:唔,没有。
红烛“啪”的轻响了一声。
“韩苏?”林滤独有的带着清凉笑意的声音在韩苏炽热茫然的心中,如方才的红烛般“啪”的一下惊醒、响起。
因为太沉湎于幸福,两杯酒就喝的晕晕乎乎的韩小侯终于清醒了。
“哎?哎……”韩苏关了门,走到近前,轻轻揭开林滤的面纱,公主殿下笑的温柔又怜惜:“怎么在犯傻了,酒喝多了?”
“没有……”韩苏一边拆解林滤头上珠钗凤冠,一边看的眼神有些发直,她并没有见过林滤这般隆重正式的装扮过,她甚至以为林滤大约不太适合淡妆浓抹,素净的殿下本来就是天下最动人的风景,但事实上,给林滤装扮之人大约是极了解林滤的吧?
不然怎会这般好看?让人看了心尖发颤?越是清濯越见其色,便如是了。
“殿下……”韩苏手指拆解开来林滤发间最后一缕丝带,眸色晦暗难名,她的手指顺着林滤的发丝移到领口。
林滤忍着脸上的热意抬起头,眸子里倒映韩苏,公主殿下听到自己的声音既低沉又魅惑:“怎么?”
……
新房外,被韩苏疑惑应该陪着林滤的泽兰女官正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小桌一张,菜碟几许,酒杯数盏,与她同席的还有贯仲等几个暗卫。
公主殿下的亲事,自然无人敢闹洞房,不过也得防着万一哪个王爷喝多了找抽。
这几个都是公主殿下心腹暗卫,对韩小侯的身份自然也一清二楚。
公主殿下亲事有了着落,自小跟着殿下的他们心中也欢喜。
延胡嘻嘻笑道:“左右无事,咱们不妨开个庄、打个赌,猜一猜殿下与侯爷,哪个在上、哪个在下。”
“大胆!”贯仲虎目一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怒喝道:“公主殿下英明神武!自然是赌殿下!”
刀勒一行,韩小侯被殿下打昏一事历历在目,当时在左近的心腹暗卫们都知道。
泽兰女官默默的取了银票压在另一边。
嘿嘿嘿嘿,暗卫们都笑了,泽兰女官很淡定。
前些日子公主殿下打听闺房之事,泽兰女官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此等事情劳心劳力,一切交给韩侯爷就行了。”
林滤当然不知道,泽兰给她指了怎样一条道路。
而新房内,红烛燃燃,芳香清幽,新人们的悸动还在继续。
“林滤……”韩苏手指掠过吉服,衣带在指尖缠绕。
林滤缱绻婉转的望了过来。当一个冷淡的姑娘缱绻婉转的看过来,会是什么感觉呢?反正韩苏此刻只觉得既心动、又害怕,纠结又犹豫,心内百折千回,而目光却牢牢的黏在林滤的脸上,半分也动不得。
“幼月……”韩苏喃喃的唤着林滤幼字,执起林滤的手,紧紧握住,手指不安的搓磨,跟个腻人的小狗一般。
“到底怎么了?”林滤失笑。
韩苏涨红了脸,咬咬牙,此刻不是爱面子的时候,驸马大人鼓足勇气抬头认真的望向公主殿下:“一会儿一起睡,你、你不许用武力。”


☆、我明明对你是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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