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的脸上诧异浮现,道,“不,公子不要对云轻说对不起。是……是云轻不好,怎敢阻止公子……”
许天恒苦笑着摇头,“我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抬头,与眼前的人四目相对,“云轻,你是个好人,不该在此风尘之地……”
云轻莞尔一笑道,“这世间很多事,身不由己。”随后岔开话题,“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今夜怎么会如此……”
许天恒一声轻笑,“如你所说,身不由己的事罢了。”那一刻,他的表情落寞到了极点。
云轻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一张似乎有些沧桑的脸上,一改平素轩昂的神色,有些略显苍白,墨黑色的瞳仁,像个无底深渊,让人看一眼,便再也出不来。“公子,你累吗?”累吗?苦苦追寻着一个等不到的人,为了一个已经既定的结果,折磨自己,你,累吗?
许天恒怔愣了许久,方才开口,“累,怎么不累呢?”那表情无奈极了,“云轻,你知道吗?你像极了他,却又……不像他……”
云轻的表情忽而十分严肃,“那公子待我好,究竟是因为我是云轻,还是因为我像那方海尘?”
这一问,竟无法回答。
是啊,待他好,究竟是因为他像海尘,还是因为他是云轻。有些事,还真的是当局者迷呢。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云轻白皙无暇的脸颊,在自己眼里,这究竟是谁的脸?
他是云轻,不是方海尘。
不经意间,指尖已然触及眼前人的侧脸,柔柔的附了上去,“你是云轻,不是方海尘。我待你好,只因为你是你。”
也许,你只是你吧。
……
召野国境内一片隐匿的树林中,一个身影手持长刀,行走的极其缓慢,疼痛和麻木交替主宰着他的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每一步似乎都在耗尽他的生命。
这已经是加入火云阁的第六个月,他要成为一名杀手,要打败那两个人,要复兴北突厥,所以必须活下来,必须坚持。
树木逐渐从茂密变得稀疏,雾气渐渐散去,周围的环境已经渐渐明亮,这个迷阵,终于要走出去了。
一个踉跄撞到了裸露的岩石上,石料冰凉,凸出的尖锐刺中了后背下方,却感觉不到疼痛,许是麻木了罢。
耳边忽然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最后一批考验即将来临。
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提起手中的刀,指着发出声响的方向,大喝一声,“放马过来吧。”
而那稀疏的声音却忽然停止,正当年轻人诧异的时刻,两名黑衣人带着凌厉的刀风忽然窜出。筋疲力竭的人躲不及防,腹部被划伤。知道自己再不能如此被动下去,遂长刀挥起,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疾步闪过眼前的两人,踏地跃起,赌上最后一搏,长刀划过空气,凌厉的风刃向黑衣人袭去,忽然那两人胸前不知什么东西被击破了,有猩红的液体流出。
再两枚暗器打出,两名黑衣人顷刻倒地。
速度果决。
年轻人伴倚在一个树木旁,双腿有千斤之重,刀尖在泥土中行走了一圈,知道自己终于支撑不住,也知道一切已经结束,终于长刀脱手,借着重力倒了下去。
昏迷前,似乎看到一个月白长衫的人从树林中渐渐出现,带着满意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北突厥王不愧为一国之主,毅力惊人。六个月的考核已经结束,接下来会接受火云阁暗器的训练,现在你的名号正式改为,赫连凌轩。”
几个月后,召野的朝堂内便多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暗器高手,武功卓越,地位仅次于赫连质心,由于也姓赫连,世人便以为二人是本家兄弟。
……
东元824年6月。
许天凝终于诞下一子。
当那幼小的生命被抱入方海尘的怀中,他的心有了一丝颤抖。
好小,好软。
这个新生的生命,竟是源自于自己?
这样美好的事物,怎么会属于自己?
奶娘参拜在一旁,“王爷,娘娘痛的昏迷了过去,现在刚刚醒来,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方海尘神色黯然,看不出是喜是悲,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道,“走。”
卧房内,凝视着床上满脸疲惫的女人,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淡然的公子终是缓和了一丝情绪,干净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将怀中温软的小人儿放至其身旁,轻柔道,“是个男孩,他和你很像,很美。”
床上的人虚弱答道,“孩子……还没起名字呢,劳烦夫君……”
方海尘和煦一笑,“君子万年,福禄艾之。就叫他……方艾天吧。愿幸福富贵永远伴随着我们的孩子……”
心中却不知想起了什么,一丝哀痛闪过。
方艾天。
一抹自嘲浮现。
方海尘,何时的你,竟有了这么多牵绊?
……
一个月后。定国将军府。
许天恒正在书房专心研究兵法战书,随安推开房门而入,“公子,王妃今日发来请柬,说是王府有大喜事要宴请,希望今日酉时请公子去城外清尘阁赴宴。”
放下手中的书本,喃喃道:“喜事?”随后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问道,“随安,现今是几月份了?”恍惚间,竟然连时日都不知晓。
随安一脸纳闷的样子,自家公子怎么连现在是几月份都不知?“公子,您这是怎么了?现在都七月份了呀。”
听到此回答,若有所思的表情浮现,“都七月份了。”随后起身向卧房走去,口中道,“的确是个大喜事,本将军该去备份大礼好好祝贺一下妹妹和昔日的故人了。随安,收拾一下,一会一同出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暗度陈仓
到城外清尘阁才知道,这所谓的宴请,不过是只请了定国侯夫妇和许天恒这三个人。
厅堂内,美酒佳肴,摆满餐案。
随安的身份本没有资格落座,却硬生生被许天恒按着坐到自己身边。随后对面前的人道,“随安在我眼里从不是个下人,既然是家宴,就一块吧。”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淡然,还有一份不容置疑。
方海尘蹙紧眉头,眼前的这个人,为何,似乎越来越陌生。
许天恒举起自己的酒杯,起身来到昔日故人身边,“论辈分来说,王爷算是臣的妹婿。臣斗胆,这杯酒敬王爷,祝王爷王妃白头偕老。”仰起头,一饮而尽。
有人心中一抹哀伤划过。
有人却看得一脸心惊肉跳。
许世乾感觉到额头有一滴汗水划过,抬起手,擦了擦。
身后忽然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哥哥怎么这般官面化,既然是家宴,这样说倒显生分了。”随后向二位长辈走去,“爹,娘,凝儿好想二老。”
众人转头,一个孱弱的女子被侍女扶着走来,一旁的奶娘怀中抱着一个软软的小娃娃。
“凝儿?你身体还没复全,怎么就出来了?”许夫人一脸急切的扶上走过来的人,眼神里却满是关心爱护。
“娘,艾天满月,今天又是家宴,凝儿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娘和爹了,怎么还能在屋子里休息得住……”
许天恒闻言,心中恍惚一瞬,艾天?
而那淡雅的公子,此刻却露出了很少流露的和悦之色,吩咐着身旁的下人,“夜里微凉,娘娘此时身子虚,去拿件披风过来。”又上前扶着许天凝到自己身旁坐下,“夫人坐到这里来吧。”
多么温馨和谐的一幕。
那双本该有隐隐痛意的眸子,此刻却是波澜不惊,面容微笑淡然,“原来我的小外甥叫方艾天?”起身走到奶娘身旁,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奶娃,心中一动。
“真可爱……”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舅舅也不知能送你什么,就送你一块玉吧,玉上雕刻着蝴蝶,愿你长大后,能有一份比翼双飞的爱情,幸福终身。”
刻着蝴蝶的玉璜。
玉璜的另一半,在方海尘那,于石梅城所赠。
这一刻,有些失神的人竟是他自己。
抬眸望向那个逗弄婴儿的身影时,竟从他的眼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怜惜与哀痛。
原来时隔多年,已物是人非。
一顿饭终是在许天恒逗弄小外甥的笑声中结束了。告别每一个人,他的目光却只是从方海尘的脸上扫过,淡淡一笑,不曾停留。
最后对自己的妹妹道,“妹妹妹婿无需再送。”继而又转身对向许老爷许夫人,“爹,娘,孩儿同随安回将军府了,就此拜别二老。”随后转身,与身旁人一同跨马离去。
却不知身后的一双视线,直直的盯住自己的背影,眼眸中满是心酸。
随安和许天恒并驾走在林子里。看到身旁的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许天恒淡然一笑,“小鬼,有话不要藏到肚子里。”
身旁的孩子傻傻一笑,继而说道,“公子,你真的能放下了吗?”
许天恒一瞬怔愣,“什么意思?”
随安露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道,“公子,其实随安很早就看得出来,以前公子每次看方公子的眼神中,都含着些许……宠溺,喜欢?反正就是说不清的情绪。公子和方公子在一起经历的很多事情,随安都是在一旁的。记得当初在江州的时候,听说江州一个富商的儿子,有了一种叫做断袖的情癖,非要娶自己的男伴读,后来富商一怒之下将那男伴读打死,富商的儿子伤心欲绝竟要和富商断绝父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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