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齐只觉得一头雾水,去翻那东西,只见上面画着一对对光溜溜的男女,身体交叠,面目模糊,那处却勾勒得分毫必现。
他屏住呼吸,脸上身下一时间皆是滚烫。
这时,一个婢女在外问道:“公子,水果送来了,还是放在门外么?”
奚齐嘴唇动了动,突然改口道:“你进来。”
那婢女应声进来,见到奚齐脸色潮红,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生了病,谁知听到对方道:“你,把衣裳脱了。”
她比奚齐年长了几岁,已经知道人事,听到这话羞怯非常,但又不能反抗。
外衣随着颤抖的手指松开,而还没等她的心跳稍稍平复,就被一股大力按倒在地。
年少貌美的公子,让人不禁爱慕遐想,而此时的奚齐却是如虎如狼。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一阵剧痛吞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刀斧劈成了两半。
地上衣裳凌乱,上面还沾着血迹。
奚齐穿好衣裳,见她醒了只说了一句:“都弄脏了。”
高高在上的公子皱了皱眉:“拿去丢了。”
“是是……”她忙回答,起来的时候牵动了伤处,疼得眼前模糊。
等出了门,那模糊才化作眼泪滴落下来。
她服侍了他一年,刚刚被夺去了贞洁,然而他对她,半分怜惜都没有。
这样的女子,不知有过多少个,稗官野史都不会去记载她们的名字。
她叫作阿怜。
第7章 隐秘
与秦国的结亲未成,申生的生活还是如以往一般地过。
他的太傅杜原款为此痛心,他反而还去安慰,又问起这位忠诚正直的老者是否有归隐之心,但杜原款却极为坚持,表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看到他成为国君的那一天。
而那个为人精明的里克,出乎申生的意料,跌了一跤后却又再度登门了。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表明来意,坐下用了些水果,便打量起申生宫中的婢女,看到个个都是样貌普通,才问道:“太子身边只有这些人吗?”
申生答道:“是的。”
里克笑了起来:“太子不沉迷女色,本是好事,不过也得留一些可心的。”
申生不置可否,岔开了话题。
谁知当天傍晚,里克就将一名少女带入了他的东宫。
他让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坦然道:“这是臣的嫡女,名唤阿棋,以后就留在太子身边服侍吧。”
如此直接,不留余地,让申生瞠目结舌:“这……”
里克道:“结亲不成,那就另谋出路。臣思来想去,也许就只有呱呱小儿最能打动国君。臣家中适龄的只有这么个女儿,太子就不要嫌弃了吧!”
他嘴上说“不要嫌弃”,实际上却是不由拒绝。
那少女满脸绯红,低下了头去。
申生简直哭笑不得,看看里克,又看看那少女:“这样未免太委屈了她……”
里克却误会了:“若成大事,何必在意这么点名分?”
“相对于奚齐,太子的优势就在于年长。”他越说越是兴奋,两眼放光,“到时候让国君抱了孙子,他必会对太子另眼相待,毕竟这可是他的血脉延续啊!”
申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事到如今,他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去拒绝,看着低头羞涩的阿棋,胸中犹如火烧。
在他坠落的轨迹上,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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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三星在天。
申生平时很少饮酒,今夜却破例了,一个人自斟自饮,喝了许多。
婢女在前为他打着灯笼,引他走入内卧,带上房门退下了。
申生睁着迷蒙的双眼,看到屏风上映出的少女端坐的剪影。
他站在黑暗里,不多时,感觉到少女的纤纤素手落在他的腰带上。窗缝间漏入的月光洒在她垂落的长发上,映出一片冰凉的弧光。
申生退了一步,离开了她的碰触:“你出去。”
然后他绕过屏风,自顾自地躺倒在床褥上。他背对着那个方向,装作自己醉得厉害不省人事,不去理会少女会是什么神情,又会怎么想。
最后,他听到了对方离开的脚步声。
他放松下来,然后克制不住地干呕。
他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夜色,而又有着过于明亮的月光。
那时候他才六岁,和他十岁的阿姊避过了嬷嬷,两个人悄悄地溜出去,想要跑到娘亲的房间找她。除非被父君召去,否则他们的娘亲齐姜都是独自呆在她自己的房里。
然而那一天,他们看到的却是屏风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他们纠缠着扭动着,像一场无声的噩梦。
动静惊动了房中的人,他们的娘亲甚至来不及穿上衣裳,她的长发打在申生脸上,一阵冰凉。她抱住他,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哀求:“申生,不要叫,不要叫……”
而那个男人就在混乱中夺路而去。
申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娘亲,追出去的时候,却只看到跌坐在地的阿姊。她的脸色惨白:“那个男人……”她的声音破碎,“他的左脚……有六根脚趾……”
一股寒意直直从脚底升起,将他冻住。
阿姊的目光也正落在他的脚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见过……你,你也有……”
申生的左脚脚趾外侧有一个断口,从他懂事起就有。
他没能追上那个男人,却一脚踏空,自己坠入了深渊。
申生猛地一声喊,满头大汗,坐了起来。
他在自己的卧室,窗边正透出一片蒙蒙的白。里衣凉凉地贴着身体,已被汗水湿透了。
他已经很久没再重复这个噩梦了。
他原是个健康的男子,并非没有欲望,也曾有过尝试,但那一夜的记忆阴魂不散。挫败了几次,也就放下了。
他开口唤婢女来打算洗漱,门一开,阿棋却跟在后面。她跟着做事,手脚虽不伶俐,但看得出十分用心。偶尔看一眼申生,又立刻低下头去。
这让申生泛起难言的愧疚。
浴桶和热水准备完毕,申生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好好服侍阿棋姑娘,别让她做这种粗活。”
阿棋抬头看他,双眼顿时有了光彩,欢欢喜喜地向他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沐浴过后,又是雷打不动的晨昏定省。
自从骊姬立了夫人,奚齐的身份随之抬高,排在重耳与夷吾之前。他慢悠悠地过来,站到申生身边,突然道:“你的发尾也是湿的。”
申生一怔,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奚齐确实是看着他,便应了一声:“呃,早起洗了澡。”
奚齐也没再说什么,只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尾玩。那里的水汽也还未散尽,他早晨起来忍不住按着那婢女又来了一次,方才匆匆才洗过的澡。
于是他看到申生,心情便有些微妙。
过了一会,寺人披出来相迎,申生四人鱼贯而入。
晋君诡诸坐于堂上,姿态威严,骊姬也在一旁。
“娘亲!”奚齐一见她便奔过去,腻在她怀里。
诡诸脸上现出笑意来:“没个规矩。”接着又向申生等人道,“骊夫人是你们嫡母,见她如见寡人。”
申生、重耳、夷吾都是一怔。骊姬与奚齐母子俩挨在一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只是一会,诡诸已经沉下脸来:“怎么?”
申生道:“父君息怒。”他正要跪,感觉到一只大手一挡,便听重耳的声音道:“禀父君,儿臣们自然要跪夫人,但太子不该跪公子,兄长也不该跪弟弟。”
他旁边,夷吾快了一步已经跪下,当即愣在那,尴尬不已。
骊姬娇声道:“是是,是臣妾疏忽了。”说着假意去推奚齐,“还不快回去?窝在我这占你哥哥们便宜,难怪他们都不喜欢你。”
诡诸浓眉一皱,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下下个月骊夫人生辰,按例庆贺,你们也准备准备吧。”
“那最好了!”奚齐拍手道,“让那个优施来,娘亲爱看!”
骊姬笑着掩了他的口:“就你爱闹!”
申生、夷吾恭敬领命。申生悄然伸手,拽了重耳一下,这才听到一句闷闷的“是”。
重耳娘亲的生辰也在六月,却是很久很久,都没被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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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回来,两个弟弟都是黑着脸,申生见他们如此不快,便邀请他们去自己那坐坐。夷吾自然开心,重耳没说什么,但也随他拉着去了。
在堂上坐定,一个少女上来端茶,申生一怔:“不是说不让你做粗活吗?”
少女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是妾身自愿的……”
重耳、夷吾的动作都是一顿。重耳挑眉:“妾身?”
申生也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是承认还是否认。
重耳见他不语,“哦”了一声,便继续喝水了。
夷吾的心里却是轰然一片。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太子哥哥一向是极含蓄内敛的,不曾亲近过任何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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