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祁越想越觉得魏略说得有理,这边真特么是艘烂船!
罪妃又对柳祁说:“这事你尽力便可。我倒是有另外一件要紧事和你说的。”那柳祁忙抛开杂念,恭敬地问道:“请娘娘吩咐。”提起这件事,罪妃的语气也充满不悦:“敖欢之前找了我和大王,说他生母地位低,做主婚确实很失礼,因此要求抬举他生母的身份!并且因为咱们之前说了因为我地位最高所以才能主婚,他还要求将生母封得比我地位还高,说这样才合符礼仪!”其实在罪妃答应让马娘子主婚的时候,柳祁就已经预料到敖欢会有这个要求了。只是柳祁也不说,免得罪妃生气又打他。
但柳祁还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敖欢居然如此无耻?”罪妃语气充满愤恨:“可不是?然而大王似乎在认真考虑,说不定真的会封那个驯马的做夫人!”柳祁便说:“那娘娘可要好好劝大王。”罪妃又想掌刮柳祁了,可又忍住,只说:“我能劝得住,那就不问你了。你倒是想想,有什么办法?”那柳祁便说:“这个要求确实无法反驳。不然叫一个位同宫奴的女子主婚,岂不是不给天家面子?”大王子猛地站起来,高声说道:“那你就是没办法了?废话那么多!我一早就说这些中原读书的白脸儿瘦猴儿没个卵用!”柳祁连连道歉,心里想着:什么中原读书白脸瘦猴?敢情我会读书、长得瘦、又好看还有错了?
然而听到柳祁表示无能为力,那罪妃也对柳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好像觉得柳祁真的没什么卵用。柳祁觉得自己也该进言了,便说:“现在敖欢和天家姻亲既定,咱们现在实在不宜行动,不然很容易见罪天家。就好像风往东边吹来,行船的不宜对着往东边驶一样。等婚礼过了,天家不那么关注我们了,我们才好行动。”那大王子根本接受不了这套说辞,吹须瞪眼道:“你个傻子!咱们就眼巴巴看着那个野种娶公主?看着那个野女人当仅次于王后的夫人?”柳祁便劝道:“那位公主是姓柳的,不姓金,不是真公主,就是个用来联姻的孤女,那所谓夫人,根本无宠,只是为了面子封一封的,都是虚名,咱们不能因为虚名而妨碍实际啊。”大王子不但没接受柳祁的劝说,反而觉得柳祁这番言语傲慢,非常恼怒,只骂道:“你什么狗屁东西?还敢跟我说教?就你有理了?你很厉害、很聪明?”柳祁还真的是很不擅长和大王子这种类型的人沟通,有理说不清。罪妃也怕场面变得难看,便遣退了柳祁,叫他去安排狩猎祭祀的事宜。
柳祁被大王子抢白一番,不觉怀念起中原来。中原的皇子皇女们,从小学着礼教经典,就算性格有不好的,但大多都能说通说理,不像三危这边,王族以及官员都有许多大老粗,使柳祁感到不适应。而那些大老粗们也都不太喜欢柳祁这样的白脸书生,更有许多瞧不起柳祁奉承奸妃、勾搭贵公子。
这天,柳祁奉承完他的奸妃,便回去勾搭他的贵公子。贵公子魏略总劝柳祁和他同住,只说二人十天有九天都是在一起睡的,这样来来往往,还不如同居愉快。柳祁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他不介意和魏略长久相处,可又总觉得保持点距离会更安全舒心。
柳祁刚进了房门,便见屏风上挂着一件簇新的官服。那柳祁看着便想起上一件官服是怎么被弄脏的了。原是他们在三危头回同床,那魏略激动过头了,将柳祁的旧官服弄坏。柳祁好一阵指责他。此时,魏略从屏风后转出,笑盈盈地说:“我说了赔你,就是赔你的。你看,这是不是新的一样?”柳祁笑着抚摸那官服上的丝线,说道:“什么‘新的一样’?明明就是新的。”魏略却道:“倒是瞒不过你。是王宫织造赶出来的新衣。”柳祁原本还愁着找什么由头弄件新的,如今见魏略一早摆平了,又道:“唉,还是您剑家少爷面子大!还能叫王宫织造给您赶制官服啊。”魏略却道:“却不是我的面子大,是我托敖欢办的。”柳祁抚摸着新衣的手默默垂下,便慢慢转过身去,在一把圈椅上坐下,又说:“他倒乐意帮我这个忙啊?”魏略无奈叹气:“我也不懂你们为何闹得那样僵?我跟他提这事的时候,他的脸色倒是和你一样的。”柳祁便道:“我的脸色怎么了?”魏略便道:“还能怎样?我不过叫他给我弄件衣裳,倒像我叫他去吃屎一样。”
柳祁悻然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脸也是吃了屎一样了?”魏略无奈笑笑,又在柳祁身边坐下,说道:“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可别叫我为难吧!”柳祁一手托腮,颇为疲惫地说道:“还说呢!今天大王子和罪妃才提起这茬!”魏略也料到罪妃迟早有要求,便说:“其实咱们何必这么为难?我这些天也入朝了,罪妃虽然不曾照面,但大王子还是打过交道的。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你怎么跟他做事呢?我看还是敖欢更胜一筹。”柳祁无力一笑:“敖欢更胜他一百筹又有什么用?他看不起我,难道敖欢就看得起我了?”魏略却苦笑了,说:“我又跟剑骏打听过了。我说是你的错,果然就是。”柳祁直起身来:“什么?他说什么了?”魏略便道:“他跟我说了,你要求典礼的官,当其时原来敖欢也替你在求这个。原本因罪妃的缘故多有障碍。那敖欢千辛万苦弄到了委任状,才知道原来你早就参合了,且还连通着罪妃一气的算计他。他自然气恼,这才跟你翻脸的。”柳祁从不知道有这个缘故,如今一听,似晴天霹雳一样,轰得他三魂丢了七魄,一时竟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2章
魏略见他这样,深深叹了口气,说:“你果然不知道啊?”柳祁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自悔不已,但又不肯表现出来,只故作淡定地说:“他从不跟我说过,我又怎么能知道?”魏略便道:“既然这事有阻力,他大概也不好太早和你说,只想着办成了才告诉你吧。”柳祁听着,心里更不痛快了:“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地道。可若真的如此,也就更加无可挽回。因为是我背信弃义,他从此就要记恨我了。”魏略却道:“我看他倒不曾十分记恨你。”柳祁苦笑道:“他不记恨我?那怎么你让他给我弄件衣服,他也似吃了屎一样?”魏略见他揪住这个比喻不放,也是笑笑:“你是官员,他是王子,这是君臣之别,你是典礼,他是新郎,这是主从之别。可你过得还算顺遂,可见他不曾真正为难你。”柳祁嘴硬答道:“他自然有为难我,但都是我挡回去了。且我上头还有个娘娘,他也不能认真对付我。”魏略无奈摇头。
柳祁嘴上说得头头是道,但内头是真正心乱如麻,便揽住魏略的肩头,凑过嘴去亲他。魏略自然不拒绝他的殷勤,低头就吻住柳祁的双唇。二人趁势就在房内亲热了一番。过后,魏略要叫柳祁用饭,柳祁却推说累了,要先歇着。魏略无奈,只吻了吻柳祁的额头,叫他好睡,便先去用餐。柳祁侧躺在床上,思绪翻涌。又想怎么那敖欢真的用心帮他求官了,且敖欢又怎么恰好求的这个?可见敖欢竟然猜到柳祁心里想做典礼官。可为何敖欢又不说,还做出那样轻浮的动静来?
柳祁想着想着,就睡迷了眼。半梦半醒间,感到枕边有动静,带着一股熟悉的酒味。他又迷迷瞪瞪地揽过去,魏略便回过身来抱他,问道:“饿不饿?”听见这个声音,柳祁猛然惊醒。原来他刚刚揽过去,竟是以为对方是敖欢,听见魏略的声音,便一下子吓到了。那柳祁又庆幸自己并未喊出敖欢的名字,不然那该是什么场景,真是不可想象。
魏略又笑问:“怎么了?一脸傻样,做噩梦了?”那柳祁不答这句话,故意板起脸来,冷哼一声:“你去哪儿了,这样晚才回,还一身的酒气?”魏略便道:“我看你一早就睡,很没意思,又想起敖欢家的酿酒,就去找他吃酒了。”柳祁这才想到,怪不得魏略身上一阵敖欢身上常带有的酒味。柳祁便道:“那你上他家去了?”魏略便道:“是啊。我还看见马娘子了。她还埋怨这回狩猎要一起随行,她实际不大喜欢伴驾。只是现在她要封夫人了,喜事将近,大王发话说这狩猎也不能落下她。”
三危王族出行,倒不似天家皇族出行。天家出动,若是带着这么多女眷和公子,必然是车声辘辘,一行锦绣旌旗蔽空。三危王族出行,虽然王子王女甚多,连妃嫔也跟随,却没那么多车轮转动,倒是马蹄声声响彻林间,远远看着,都是红尘滚滚。
尚幸柳祁出身武将世家,身子虽不如从前,但骑术还是颇为精湛的,并不输三危这些经常策马的贵族。他跟在后头,看着前面一堆有头有脸的已婚女眷骑着马,这在中原倒是很少见的。剑夫人与马娘子各自骑着自己的马,并排走着,似在悄悄的说着什么话,彼此交头接耳,说着说着,两位贵妇的颈脖又默默往后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柳祁的脸,总使柳祁疑心自己是她俩话题的焦点。
柳祁又想,马娘子该不会知道自己和敖欢的事吧?她可不会跟剑夫人说吧?
然而柳祁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这剑夫人为了魏略,剑指丈夫、孤身远行。她爱子如此,知道自己儿子勾搭上一个这么臭不要脸的东西,肯定要来剁他狗头了,怎么还能那么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