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们的嘤嘤怪出现了。
一只小蜘蛛爬了出来。
“袁大督师呢?情绪怎么样?”
嘤嘤怪:“刚袁大督师吃了一盘刺身,情绪不太好,不想见人。我觉得他是需要礼物了……”
第220章 终章 燕云(50)
天明以前,暴雨止住了。随着黎明的到来,浓云消散,太阳出现在东方,红彤彤的,向融化的铁汁那样鲜艳耀眼,慢慢地升起来,照得城头上、旷野里斑斑血色。
张大壮头晕沉沉地,一股难闻的腥臭的气味钻进鼻翼,他干呕了一声,才猛然意识到,地上流淌的血光不是日影造成的,这是昨日攻城时流淌的血水被暴雨冲淡后残存的痕迹。
想明白这一节,张大壮腿软绵绵地,手撑在露天茅厕的标杆上,心情复杂。
昨天的战斗太激烈了。张大壮从军十年,都在张俊麾下效力。他听人谈起过明州之战、参加过讨伐马进和李成、亲眼见过张俊杀七千流寇降兵,都没有向昨天一样受到震撼。
“那些人不要命一样。”
是的,大壮们以前作战,从来都是要命的。所以,他熟悉的战法也唯有要命流。比如,平时,战兵的衣甲必须精良,如果主将不能满足要求,那就闹上一场;在保证衣食的前提下,隔三差五训练几次,也是保命必做的工作。战时就更简单了。每逢出战不论缓急,哪怕金人把自己的老子娘强了,也安心闭眼不睬,龟缩在坚城之中。只等探明白虚实,若是敌人比自己实力弱,那就勉强十成里出个几成兵,意思意思;若是敌人实力超群,马上全军转进,务求保存实力。
凭着保命大法,十年征战,大壮几乎没有受过伤。为此,他很感谢张宣抚,真正的爱兵如子。
直到张俊死了,换了一个鄂司出身的张四厢,大壮立即感受到了不同。每月发的饷多了,发的粮多了,训练的次数也多了。大壮却一点也不开心。聪明的大壮明白,这是主将用钱粮在收买自己的一条命。自己的命多宝贵呀,给多少钱也不想卖。
大壮沉默着,他尤其看不惯那些鄂司来的人马,一个个又黑又壮,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尤其荒谬地是,鄂司土包子们天天谈论地不是女人和孔方兄,而是收复失地、迎回二圣。二圣和自己有关系吗?失地收回来能给自己耕种吗?笑话。
每当这时,鄂司的土包子们就认真地解释:“为什么不能呀?我们随着岳帅打下来的襄阳六郡,就给了我们种,一家的日子都过得更好了。”
“哦,那打不下来怎么办?”
“怎么会!跟着岳帅怎么会有打不赢的仗!每次打完,我们都狠赚了一大笔。”
“不是不能抢掠?”大壮也听过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虏”的名言。
“嗯,不能,尤其不能干没□□的事情。”
“可是岳帅会分配好的。”
洗脑的次数多了,大壮几乎相信,打仗是件快乐的事情,能够赚很多很多的钱。有了这些钱,老婆就不会埋怨自己养不了家……
可他还是不想打仗卖命,虽然他的武艺呱呱叫。直到,郭进发现了他。
“把式耍得很高明,不错。跟我走吧。”
“去哪?”
“亲兵队,一百个里面才选一个的亲兵队,想不想过来?”
“谁的亲兵队?”
“张太尉(宪)的。”郭进伸出手,笑着望着他。
从十六到二十六,从没有人这么看重过他,这么迫切地想要买他的命。大壮咧开嘴,不知是哭还是笑好。
“行吧,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进了背嵬军,大壮才明白,迎接自己的是更为严酷的训练。训练武艺、体力、以及发自内心地服从。而训练的成果,完美体现在了昨天的攻城战上。
大壮从来没有攻过城,鄂司也一向不喜欢攻城。攻城战中,城墙最大程度的拉平了双方的兵力差距,又带给守城方居高临下的兵形优势。所以鄂司一向是优先引诱敌人野战。
但这次的守城金军头脑清楚,居然抛弃了野战传统,改为守城。
守城!宋军才守城呢。一定是鄂司的名头太响亮,逼得金人出此下策。
淮阳军城小,长不过六里八步。但相当坚固,高二丈五尺,垛口高六尺,墙基宽三丈,墙上宽二丈四尺,可以驻兵两万。韩世忠一军屡次攻不下来,现在,换岳家军来攻了。
两天的试探性攻击之后,张宪发动了第一次猛攻。
云梯、洞子,各种大型攻城器械都搬上了阵。
洞子尤其有特色,形状很像移动木屋,下面安置车轮,顶上安放巨木,缠以生牛皮;屋子内部则铺上了一层湿毡,号称矢石灰火皆不能入。几十辆洞子车“节次以续”,连在一起使用。
当时,大壮就站在洞子里挖墙洞。大壮觉得很安心,活也干得很快,把钎子凿进砖缝之中,左右晃动,一块砖就被取下来了。干到中午,已经掏空了一小块区域。他正在愉快地想着打下淮阳军能够多拿几贯钱的时候,轰然一声巨响,洞子被炸塌了。幸亏大壮伸手敏捷,两手抱头蜷起身子滚出屋子,才避免被砸伤。
原来金人使用了土法蒺藜弹。□□激发后,铁片四射,大壮埋在土里才躲过一劫。
“饼子,”
大壮转身,见是郭进站在身后,连忙施礼。“勺统爷。”
军中用外号称呼显得自然、亲切,尤其是私下场合,便于联络感情。饼子来源于大壮胃口好,一次能吃三张麦饼,吃饱了可以一天不再吃饭。而勺统爷,也是因为郭进饭量大到要用马勺吃饭,又是军中统领,于是综合在一起变成了勺统爷。
“刚去看彩号,没见到你。那帮小崽子们说你一早起来去透风了,我就追过来看看。怎么样,身子没问题吧?”
大壮差点脱口而出:“没事,还能接着打一天。”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了,才改成:“没事,今天还要攻城不?”说完,就眼睛望着地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极其害怕勺爷再跟他套一句近乎,再这么下去,怕真是要主动请缨了。妈呀,十年军龄,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何况还是在自己负了伤的情况下。虽说只是身上有几块淤肿吧,可那毕竟也算伤!放到过去,早就安心的当大爷了。
郭进没有注意到大壮的那点小心思,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必须要攻下来。”
“那怎么攻呢?昨天打了一天,淮阳城守得跟铁桶似的。”大壮又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多余问这些咸的淡的,难不成自己还给做统制官的出谋划策。当兵的只要用脚投票,让当官的知道厉害就行了。
“问得好。饼子,你总结的不错。怎么才能既攻下城,又少死人,你也好好想想。有好主意就告诉我。”郭进笑得非常和蔼,“只是现在日头全升起来了,你身上还没好利落,当心中暑,快些回营吧。”
“是。勺爷您?”
郭进摆摆手:“我要去开会。”
按照鄂司的体制,普通士兵以及效用一级的低级军官,可以较其他大军获得更多的实惠。但是对于中层则不然,钱拿得比同侪略高,但责任与工作的繁重程度远大于其他家军。郭进就是典型。这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就已经起床了。巡查岗哨、调动人马、慰问伤员,凡此种种军中事务不一而足。早餐只能因陋就简吃一块麦饼,直忙到开会,他才喝上了头一口水。
会上,大家都是愁眉不展。
张宪通传了最新的金军动态:“徐州府的李成一军一直按兵不动,不跑不打,显然是存了观望的意思。以前收复襄阳六郡的时候,李成被打疼了,看到岳字旗号就跑。现在倒是镇静。”
傅选接嘴:“李成这孙子看见的还是张俊大军。娘的,当初平叛,张俊领着十万人龟缩在洪州城里,一个月不敢出战。李成有什么害怕的。”
张宪笑了笑,傅选这炮放的好,可以刺激一下张俊的原部曲。“而且,有一只人马已经从开封增援徐州了。一切都在岳宣抚的预料之中。”
王权问道:“多少人?”
“至少两万之数。”
王权紧皱双眉:“这就不好办了。李成是等着咱们顿兵于坚城之下,然后出兵夹击,大功一举可成。”
“是妄图可以得奏肤功。”张宪微微冷笑。
王权脸一红,跟着韩世忠攻了这么多年的淮阳军,一直没有结果。这回,淮阳军的金人守将又格外谨慎,紧闭城门敛兵自保,更有徐州方向的李成虎视眈眈。他的气早就已经泄了,就想着撤军,以至于一时失言,让张宪抓住了把柄。“张太尉,要不要报告韩相公,好做决断。”
张宪颔首:“已经通报了。不过,大概用不到韩相公决断了,我看,今、明两天即可破城。”
“两天?”王权不可置信地叫道,“姓完颜的搞乌龟阵,比咱们还在行,淮阳城里又囤积了许多粮草。我看不出来,一天怎么破城。”
张宪笑道:“金人要是不搞这乌龟阵,咱们也破不了城了。”
原来,昨天攻城,淮阳城南门险些被攻破。金人不是野战外出厮杀以挽救危局,反而用巨石堵死城门,以示死守。张宪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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