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贺过去,闹市街附近还会留有少部分百姓,继续卖那几日没卖完的小玩意儿。连祎咬着肉饼抻头,正好看见楼下一个白胖白胖的年轻男子一脚踹烂了一个做糖人的小摊。白胖仰头的瞬间,连祎忽然回身狂拍玄昭的手,将他才夹起的菜抖掉,“好好吃。”玄昭重新夹了菜喂他一口。
连祎竟然好不抱怨也不耍赖,只迅速吃掉,三两下吞掉肉饼含糊道:“唔!下面那个胖子好像是何家少主。”要不是五官没怎么变,胖成猪样他还真认不出。
玄昭闻言向外一看,放下筷子站起来便往外走,吩咐了侍卫看好连祎,“乖乖吃饭,我下去一趟。”
“喂!”连祎喝了口汤也要跟上,却被侍卫拦住。心中大致能猜到玄昭要做什么,连祎走回饭桌继续吃,脚伤还没痊愈,多走几步都不让,还是别下去凑热闹,被玄大阎罗逮到少不了一顿揉搓。
一盏茶的功夫,玄昭便拎着一头猪走上来,往旁边一扔,“咚”一声巨响,连祎只觉桌椅都在震。
“说吧,你爹呢?”玄昭坐到连祎身边,用湿布巾擦了擦手。
方才嚣张的白胖儿已然变成红白胖猪头,哼哼唧唧爬动几下,费力顺着眼缝看了二人一眼,吃惊道:“是你?”
连祎用小盘端着青菜边走边吃,玄昭借机塞给他一口肉片,委屈巴巴转头看他一眼,“这肉太腻了。”玄昭看稀奇似的吃掉剩下的肉,怪不得,确实腻口。
连祎嚼着菜踢踢白胖儿,“你爹怎么把你喂成这样?”这是养猪还是养儿子?
“你这个废物知道什么?”白胖儿不屑道。
连祎的腿刚要抬起,却被玄昭拦住,轻轻给他放下,自己一脚踹在白胖儿身上,立时惹得一声猪叫。连祎笑道:“看来何家水上漂也不用练什么内功心法了,靠你这身肥膘足矣。”听说胖人能浮在水面上,待会儿将他扔进去试试。
白胖儿撅在地上喘着粗气,连祎嫌弃走回饭桌,看着面前的肘子一阵腻歪。玄昭命人将胖子押走,二人继续吃饭。
“你方才怎么下去那么久?”连祎随口问。
很久吗?玄昭道:“方才揍他耽误了。”
“揍他干嘛,抓了便是。”连祎纳闷。
“谁让他当年伤你!”玄昭后悔方才没将他胳膊腿卸了。
连祎愣住,“你居然记着?”他自己都没想起来,想不到玄大阎罗这么用情至深!定是本少爷魅力难挡!
连祎自恋一番,一高兴便给玄昭盛了一大碗补汤,“我能不能揍他一顿?”连祎还惦记着将他扔进水中。
玄昭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决定亲审那个胖子,“不用脏你的手,再说了你伤还没好,到时候他没事你又崴了脚。”
“……哦。”连祎撇撇嘴,说的也是,“那你帮我将他扔到水中试试他能不能浮起来。”
“……好。”玄昭笑出声。
二人吃完饭,玄昭亲自将他送回去,派了人看护他,自己只带了两个人去审白胖子。等天黑来接连祎时,发现他还在烛火下圈圈画画。
“该走了。”玄昭走过去挡住他的光线。
“再等等。”连祎道。
“快起来活动活动,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玄昭上前抽笔捞人。
连祎笑道:“他浮起来了?”
玄昭嘴角微抽,扛着他往外走,周围一直没敢回家的官员纷纷缩在角落恭送。
坐在马车中,连祎打着哈欠让他说,玄昭只好开口,“还记得南疆旧址的案子吗?”自从玊红招认后,朝廷便再没找出其他线索,仿佛那几十口男女老少当真是她受命于何家所杀。
“记得。”一提起那个地方,连祎就觉得寒毛竖起,浑身发麻,“不是何家派他们灭的门吗?”当年何老头还找了替罪羊。
“玊红是玊平玉的人,后来我们知道了她的身份但也忽略了这件事。”玄昭道:“那起灭门案的真正主谋是玊平玉,何家只是帮了他与玊红联手而已。”白胖子受不得苦,审起来无比轻松,倒豆似的将他知道的事全都说了,拦都拦不住。
原来当年那起残忍灭门案,受害者是玊氏部落旧部后代,几十年前逃到玄国,不知如何被玊平玉发现,他不好直接出门杀人,只好与玄国门派合作。
“可是为什么?”连祎大吃一惊,“他来咱这儿不是为了复国?”当初还以为他野心勃勃想侵略玄国呢……
“是我们想太多。”玄昭道:“玊平玉灭门旧部,是因为当年那家祖上背叛玊氏投靠独孤氏。”
“只是报仇?”连祎难以置信,姓玊的真是令人崩溃,报个仇搞那么大阵仗啊。看来他追杀独孤彦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欺骗,错爱错付,是真的了。
“皇嫂说过,玊平玉这人从小便是个心胸狭窄的人,睚眦必报,但胸无大志。”玄昭道。
“胸无大志好啊!”连祎很想跳一跳,“前阵子可是害得我们草木皆兵,既然他没什么狼子野心,我们大可以等他自己按耐不住跳出来再解决。”完全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玄昭按住他,“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
朝贺一过,各国使者陆续离开皇城,独孤彦恢复女子装扮随着队伍往回走了一圈,等妹妹的信一到,便又带着人回了京城。只是之前是来朝贺,这次是来当质子。
前独孤首领来当质子,震惊全城。异国露窗马车上独孤彦一身红纱衣,蒙着面眼神冷冷目视前方,娇艳似火。连祎站在百姓中凑热闹,戳戳身边人,“皇嫂好漂亮啊!”这么看真的看不出真身!
“独孤部落真是狠心,竟然派个女子来当质子……”
“那可不是狠,你不知道人家女子当首领吗?我可听说这位可是独孤前任首领呢!”
“那她也只是个女子,不如直接与吾皇联姻,必当质子强多了……”
“你懂什么……”
……
二人挤在人群中听百姓谈论,连祎忍不住笑出声,这些人也算是歪打正着,人家可不就是来联姻的。
看热闹的百姓太多,导致马车前行缓慢,玄昭拉着他挤出去,“热闹看过了,先进宫。”二人刚走到隔壁街,忽然一声巨响,人群四散尖叫的声音传来。
玄昭一把抱起连祎飞身上房,招来侍卫防护。奉命暗中保护独孤的侍卫们纷纷从周围闪出,一个个着百姓常服,与人潮逆向而行,缓慢向马车靠近。
独孤彦站在车中,挡住刺客一击,冷笑道:“终于按耐不住,亲自动手了?”
玊平玉踩着车沿,单手拽着软绸,长剑前刺,咬牙道:“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就是小时候欺负过你,又不是没赔不是,你怎的这般记仇?”独孤彦还有心思逗他。
玊平玉全力向他进攻,“少废话,受死吧!”
独孤彦一剑挡住,借机道:“你帮那帮老头闹出这么多事,杀人无数,究竟有何阴谋?”
玊平玉被挡住剑柄,只好伸手握住剑尖向后一用力,疯了一般,“我只负责杀你,其他事不过合作而已。”转身的瞬间吹了声口哨,几支金箭立刻朝这边射来。
独孤彦被他的气势吓到,想不到玊平玉竟恨自己到这种地步。“你不会还喜欢我吧?”独孤彦突然道。
玊平玉恼羞成怒,加速出招。突然,四周数道身影向车身飞来,将二人围在中间,拦截外部刺客。原来是在王府陪他练阵法的八个侍卫,其中一个小侍卫抽空回头喊道:“殿下,皇上口谕,独孤彦速战速决!”
玄昭拉着连祎直接找了处高楼顶坐下,悠哉悠哉看戏。连祎不安问:“你不去帮忙吗?”他们这么看热闹,好像有些过分呐。
玄珝摇着扇子从楼下上来,坐在他们身边,“他惹出来的事,让他自己解决。”该查的查,该抓的抓,剩下这个烂摊子让那傻子自己收拾。
连祎看看身边两大阎罗,热闹看得就差嗑瓜子喝小酒了。正要再关心一下可怜的皇嫂,未等发声,就见自家老爹从楼下小跑上来。
“草民见过皇上!”连家主先向皇上问安,而后看向玄昭,一个余光也没给自己儿子,“不知王爷可有空,带小儿回连家一叙?”
开门见山好吓人。连祎傻眼道:“爹,有什么事吗?”
连家主瞪了他一眼,又说了一遍。
玄昭拍拍连祎,看看玄珝,玄珝不明所以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二人随连家主去吧,这里无需担心。”
玄昭不可置信看向玄珝,只好跟着连家主下了楼。
连祎瘪着嘴回到连家,一路上没对连家主笑过一下,自家老爹什么心思他可是明镜的很。连家主恨铁不成钢,看着他的样子连连叹气。
连家一如往昔,玄昭让他陪母亲与姐姐,自己则跟着冷脸岳父去了书房。
“我看你干脆跟王爷说说,让皇上给他一块封地,你跟他立刻皇城算了。”连钰翘着二郎腿喝茶。
连夫人一巴掌拍在她后背,数落道:“都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不知仪礼!说的那叫什么话,你想让你爹娘老来思子度日吗?”
“娘!”连祎撒娇,“姐姐不是在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