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随性一笑:“战时军中不饮酒,今日这就算是最后一顿,陆大人,下不为例。”众人拼酒,喝得稀醉如泥,借酒发挥还拜起把子,称兄道弟。
直到深夜,不约而同醒了酒,陆庸乘马车回州城,齐林与晋瑜等诸将收拾“战场”,各自踏月色回营。
齐林望着远处苍山,长舒口气:“凉州陆庸办妥,北境六州再无阻碍,咱这江山真是越来越锦绣了。”
晋瑜瞥了眼中军大帐,怨气十足:“千里迢迢把一个朝廷重臣劫持到此,居然还在大言不惭地谈江山,将军果真自有分寸。”
齐林道:“分寸已失,命尚有一条。”晋瑜揶揄道:“你是真当自己在熬鹰了。”齐林道:“岂敢岂敢,我哪能熬他,他当年上位的手段,够熬我一辈子。”
营帐中,隐约忽闪一点烛光,更显幽暗,齐林前脚刚跨进,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影。夕雾吓得不轻:“爷回来了,奴该死。”齐林道:“去多点几盏明烛。”
烛光照亮了床前那个被绑得浑身青紫的人。齐林卸下衣甲,置剑于架,拍了拍身上的酒气,问道:“你还逃不逃了?”韩水呜咽一声,嘴上覆着一条瑰红的丝带。
夕雾去水房打来一桶热水,水沉,步履艰难,又见帐中二人对质如此,更是气都不敢喘。连日,韩水不依,齐林不松绑。勒出的伤痕刚洗净上药,颠簸半晌又会被麻绳磨破。韩水不喊,齐林不搭理,如此,当真是苦了夕雾。
远征多有不便,军营里陈设简陋,入榻前,齐林会让夕雾伺候韩水擦身洗漱,他自己去水房冲洗。洗完之后,才更是难熬时候,往往是整夜的骇人动静。夕雾叹了口气:“奴退下了。”
齐林在韩水身边坐下,静静赏了一会儿。俊秀面容之上的那根瑰红丝带,两寸宽,光泽细腻,缠覆唇口那处殷湿着,宛若花中一抹处子血。
而后,绳结一抽,丝带飘落床帏,齐林笑了笑:“涔海的宝贝,可还喜欢?”韩水的嘴里,含着一颗晶润硕大的夜明珠。
他说不了话,咽不下津液,整个口舌已经麻得失去知觉。齐林撩拨着那颗浸润在口池中的玉珠:“瞧你,刚擦过的身子,又把金津玉液流得到处都是。”
韩水不再挣扎,只是轻轻撇过脸去。齐林玩够了,把玉珠给衔取出来,吃了一口那诱人红唇,笑道:“青颜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这么美。”
一挣,全身火辣地疼,韩水颤着唇,口齿不清:“换,换个姿势……”麻绳突然被勒得更紧了,韩水往前一倒,栽在齐林怀里,全身那些红肿敏感的伤处,在掌心的爱抚之下隐隐作痛。
齐林:“换什么?紫石?”韩水:“姿,姿势。”齐林:“好,天明找块石头给你含着。”韩水:“齐林,我不逃,别,别绑了。”齐林:“你叫我什么?”韩水哽了半天:“爷。”
齐林星眸一弯,应声抽刀,削断了绳结。韩水长舒口气,赖在那温暖的胸怀中,不想动弹。齐林抚着怀中之人那一袭如垂瀑般披散的长直黑发,深沉而温柔:“青颜,我不懂朝堂权斗,只想和你讲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韩水微弱地应了一声。
齐林道:“天祺元年,西庄皇帝登基,令十二影卫监察朝野,震慑朝臣,此后三十年,端宁皇帝设立影部,建成影阁,世人尊称其执事为,一品总旗大人。”
怀中的人微微颤抖着,齐林心下不忍,拉过棉被把韩水裹得紧紧的,继续道:“两百载岁月,十一代总旗,无有一人能得善终。晋午事变,紫珺自刎已谢天下;当阳之战,翌阳为千万世族剥皮抽筋,下滚水而食;古渌城头……”
“古渌城头,至今还挂着前任总旗辰凌的人头。”韩水的面色苍白若素,“这本《影史》,我看过不下六遍,将军不必再说。”
齐林道:“青颜,回去后不要再替皇上做那些脏事,你信我,我能护你。”韩水心酸一笑。
瑛琚之战,一袭银袍平内乱,府邸之宴,雪珀煮水诱情穿。凭一副潇洒不羁之姿,玩世不恭之态,惑朝臣之眼,博君王之信,取军权之重,拢州吏之心。
阅天营轩辕将军齐林,名垂青史,功在千秋,一代盖世英雄。
韩水讥讽道:“将军快找块石头让我含着罢,找一块,亮蹭蹭的垫脚石。”齐林叹了口气:“我是为了你,青颜。”
一月后,捷报自北境传回,八百里加急,红尾鸡毛信递送至灵光坛,急得当值之人左右徘徊,魂飞九霄之外。
信漆尚未拆封,无人知其所言,而半日之内必须传此信进宫,否则不仅是灵光坛失职,影部也会受其牵连。
当断则断,半夏咬咬牙,牵过马来:“这就进宫禀报,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扛。”苏木拉住缰绳,斥道:“万一如叶管司所料,信上言韩大人在北境,咱可就是天大的欺君之罪,此信不可留。”
争吵之际,一架马车疾驰而来,二人一呆:“冬青大哥?”冬青道:“别吵了,宫里来人传信,皇上未时召见,你,你,我,还有这封信,全都要去。”苏木:“届时如何说法?”冬青:“照实说。”
未时,天阴,听雨阁里狂风不止,三袭黑袍齐刷刷一扬:“参见陛下。”云冰抬了抬眉毛:“好三朵黑云,难怪这皇城欲摧。”只有半夏笑了。
龙椅之右,金年低眉颔首,双手奉着一柄碧玉开信簪,龙椅之左,宫女捧着紫气铜盘,盘上呈放兵部之红尾鸡毛信。
云冰伸出一只手取簪:“朕要开信了,尔等有何要奏?”无人应声,云冰又伸出一只手取信:“朕可真要开咯?”
白纸黑字一封信,张牙舞爪,搅得阁中风不平浪不静,人心各异。云冰轻轻一笑:“齐将军率部深入草原,绕后突袭,活捉阿史那可汗,俘虏狄族十万,回师凉州。”三朵黑云道:“恭贺陛下北定狄戎!”
云冰接着笑道:“猜怎么着,好事成双,韩大人他也在北境。”三朵黑云一惊,天上电闪雷鸣,扫了兴致。金年连忙嘻嘻一笑:“总算找着韩大人,果然是好事,是好事!”
云冰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接你们家主子回皇城?”半夏刚道出半个谢,冬青暗中扯住,不动声色道:“陛下,要是齐将军不放人,该当如何?”云冰仔细瞧了一眼这朵黑云:“问韩大人去。”
当夜,云散月明,西邕王闻讯进宫,执意要看那纸军报,云冰慷慨示之。云安眯着老眼,一字不漏地看下来,惶然道:“恕老臣愚钝,这军报上,何处写了韩大人在北境?”
云冰一笑:“朕就是猜着玩的,天知道他去了哪里。”云安皱了皱眉:“陛下,老臣所领皇城守军加上萧达将军所领中台军,合计不过十万,若是错怪了齐将军,引起什么误会……”
“皇叔,看您吓得,几页纸都拿不住了。”云冰拾起被风卷散的几纸军报,燃于炉火之中,“齐家世忠,不过是性子乖张一些,朕能容之。”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将军比较注重地方势力和民心
韩大人:本来心里已经不计较公主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35章 狄族
暮色苍茫,阴风不古,从凉州城楼往下眺望,一片人海,触目惊心。十万战俘,手无寸铁,受伏于城郊野林之中,由北台军镇着,日夜管饭。
光是阿史那可汗一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一日便能吃掉十斤米,三只鸡,阅天营及州官负担之重,可想而知。齐将军摇了摇头,陆知州叹了叹气,日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杀要剐,给个说法。
放粥时,军吏往可汗的碗里,放了一只苍蝇。喝粥时,可汗眯了眯眼,掐起那只苍蝇,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军吏道:“弊虫无颜无耻,受困于饿馁,无以营生,遂食残羹剩渣。”
狄鞮将此话译为狄语后,可汗想了一整日,堂堂草原英雄,岂是中原鼠辈可以欺辱?当夜,可汗欲自尽,拔出了刀。刀落,并未结果谁家性命,而是砍在了一只结实有力的手上。
手的主人,剑眉星目,威武挺拔,一身英雄气魄。阿史那一惊:“你是何人?”军吏道:“云梦国阅天营轩辕将军……”那人抢过话来,笑答:“我是齐林。”
齐林用血手握着利刃,将这骇人铁器从阿史那的脖颈处拿下,“哐当”一声,甩在地上。二人对视片刻,似有相惜之情,而陆知州来得正好,笑道:“礼部使节来了,边境三州州吏也都到齐,我等先办公事,而后宴上叙话。”
阿史那:“什么公事?”齐林道:“朝廷招安。”阿史那:“招安是何意?”齐林道:“就是放你们回去,一个不杀,一个不留。”
数日前,齐林奏请朝廷招安戎狄部族,封阿史那可汗为北庭王,责其臣服于云梦,从此两族开放通商,结百年之好。然曰,防人之心不可无,故北境御敌之军饷,照例发放。
阿史那可汗很是感动,对齐林道:“狄人豪爽,要宴,就要在草原的星光下大宴四方。待本王回去,说服各部族,再请诸位中原朋友来做客。”几位知州蹙起眉毛,不便擅离职守,齐林星眸一弯:“好。本将军定不负此番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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