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唉。”站在远处的长卿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明柯顿时明了,怀中这人竟是诈他的,于是调侃道:“怎地?你给长卿提前办了交待,不许他同我说?”
任茗低下头,闷闷不乐地道:“可还是没用没用,你一来,他便把我卖了个一干二净。”
一手揽紧了任茗,又伸出另一手去端过玉碗,明柯安抚道:“我很欢喜,想着你是心甘情愿的为我洗手做羹汤,便控制不住的欢喜,真的。”他看着碗内所盛,白玉珍珠米晶莹剔透,内有莲子,亦被煮得软糯……看得出来是很用心了,只是可惜这般的用心,却只是单纯的阴谋。
明柯轻笑,他此刻谈不上什么伤心不伤心,毕竟早就对此心知肚明了,又见低垂着头的任茗蝶翅般的眼睫微颤,心里微微一动,便出了声:“若是这一生都能如此,这皇位我也情愿舍了去。”
这是任茗进宫的第三年。前两年他对明柯一直是冷冷淡淡的,直到这一年才开始回应起明柯来,但这般的示好,其实也是极为罕见的,不过只手之数。
“陛下慎言。”任茗淡声道。
这人长得这般柔和,可这侧脸总时时刻刻都透出些冷硬意味来,若是能让这人事事顺心就好了,明柯这般想着想着,又突然想到了另一处去,且还无知觉的念叨了出来:“若是有了孩子,待他长到九岁,我便退位,带你游山玩水去……”
任茗听了此言语,身子一颤,却是自然抬首轻笑道:“陛下说笑了,这粥尚烫口,还是先在一旁放放罢。”他抬手欲要接过那玉碗,却被明柯避开了。
把那玉碗重新置于桌上,明柯舀了一勺送入了口中,僵住,“呃,茗儿,你的厨艺跟曲叔有的一拼。”
“自然是比不过陛下的阿叔的。”任茗伸手夺过了勺子,也舀了一勺,他听明柯这样一说,亦有点儿好奇,便准备也尝尝少许。
明柯避开,却是将那玉碗放置唇边,将那粥大口饮尽了,片刻之后,放在书案上的便成了空碗,只听他醇厚清朗的声音在这殿里回荡开来,“若是好奇,便下次也做上一份罢,今次,我便自私的独享了。”
任茗收回手,低眸淡声道:“好啊,若有日你没来这昭平殿,我也会叫长卿往勤政殿送上一份。”
“日日都有?”
“日日都有。”
……
“不,这同你无关……”冷风从未关进的窗缝中吹了进来,竹策微一瑟缩,瞳孔涣散,抱紧了膝盖。
甲一不作声,见了此景,不加思索便直接上前抱起了竹策,竹策一惊,身子颤了颤,却是没有抵抗,片刻之后,他被放在了软榻上。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还是那句话,我替你做。”甲一蹲下身,替竹策脱下鞋袜,良久之后才闷声道。
抬手挡住自己的双眼,不想被这人看见自己竟是哭了,竹策喃喃:“你又知道了。”
“嗯。”脱净鞋袜后,甲一又将竹策从软榻上扶起,脱下了竹策的外袍,见这人背着手遮挡住眼睛,他顿了顿,只当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又平静的答道:“那日长孙珏找你,我便一直在外边儿,什么都听清了。”
“你总是这样。”竹策翻过身去。
“嗯。”甲一给他盖上了被子。
背着身的那人这样问:“那你又干了什么。”
默默站着的那人这样答:“我派了人出去。”
又是良久的沉默,只能依稀听到被窗户隔绝在外的凄凉风雨声,殿内烛火摇晃,室内亦充斥着莫名的悲凉。
“我已身在地狱,你又何必非要跟着陷进来。”竹策哽咽道。
然后他又听见了甲一如此道:“不,你尚未陷进去,我会给你垫着脚。”
此句之后再无任何言语,双珮殿内的烛火在那一瞬亦是全部熄灭,偌大的殿,除却那些风雨声,竹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他知道,甲一已经离开了。
你以前只是同恶鬼做交易,如今自己竟成了恶鬼,竹策放下了背在眼眸上的手,他此刻再是清明不过了,甚至还这般想着:
长孙珏这恶鬼食言,也该尝尝恶果了。
任茗留不得,算来这几日便可以动手了。
才知主子的毒可解,但先得找到他才是。
……
最后的最后他才想到,若是这些事处理完毕,自己还尚有命在,不知道阿弟会不会同意自己抛了主子,跟甲一厮守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交待完毕了,flag也立得差不多了,下章开虐orz
第74章 小九到了
远远便瞧见了大片大片的荒地,漫天的黄沙飞舞,小九有种错觉,错觉他的脸庞上亦曾拂过这样粗糙凌冽的风,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再走上个几里路,咱便到居延了。”阿牛摸着后脑勺,又看了看四遭,没注意到小九的异常,回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他整个人开心极了,于是又咧开大嘴傻笑道:“我还是习惯这边境的调调。”
而任湘自出了府,整个人便一直处于极为兴奋的状态中,如今听阿牛说这就快到居延了,更是欢脱得不行,只扯了阿牛的袖子催促道:“那便快走罢,别在这路上磨磨蹭蹭的。”
任湘不敢这样随意地拉扯小九,这一路上,因着各种突发状况,他多次见识了小九的身手和手腕,实在是对小九佩服得紧以至于在小九面前行事越发小心翼翼,却是把小九放在跟他小叔一个等次上去了,若是任成器见了大概也会感叹一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遇着怕的也就乖乖地变家猫了。
小九加快了步子,他想着,就快要见到曲大了,不知那人现在如何?到底是在做何事?还有……那人是否还记得,说好了过几日便去任府接自己,若是忘了,自己这便去提醒提醒,若是……若是还记得,却不打算兑现承诺了,自己也要告诉曲大,单方面毁诺是不被容许的,自己现在虽已不在任府,但来见他一面就回去等着,他一日不来,便等一日,一月不来,便等一月……
一世不来,等上一世便是,反正打定主意要跟他耗上一辈子的,自己没有前事记忆,却想跟他有个后世,毕竟从自己睁眼看见他时,便总感觉他们冥冥之间一定会有些什么故事。
小九的面上布满了固执,他抬手挡住四面飞舞的黄沙,一步一步的,坚定的向着居延城方向行去。
……
“这里的风沙太大了,范大人,你执意带我们大家等在这里作甚。”
这些日子班图大军没什么动静,隔上个三两日才派出个小队出来试探试探,任成器没觉得这战时的边境会对自己的人身安危造成些什么威胁,这些时日便整日待在城里给他安排的府里,也算悠哉,可今日却偏生被范至扯到了此处,虽说这人早早就差人挖好了掩体,但如此傻呆着被着黄沙吹来刮去,亦是十分不好受,于是他便忍不住开始抱怨了。
随同的另外几人都是居延城本地报名参加的兵士,他们一听任成器此言,便晓得这帝都来的细皮嫩肉的大老爷大抵是个什么货色,竟是一点儿风沙都受不得,于是便有人翻了个白眼,往他远处挪了挪。他们居延的男儿一向崇拜的是康家人那般的英雄,再不济,像范大人这般有勇有谋的文官,他们亦是称赞的,这种人,也不知是怎地当上的监军。
“此处便是这样,黄沙漫天却是能护着我们的,大人该是不希望班图的探子发现我们在此的。”
范至偏过头,极为耐心地安抚着任成器,末了又添上了一句:“等我们接到了人,返回城中,身上的黄沙是极好收拾的,且多喝点儿热水也能润润嗓子,此时就便在忍耐忍耐罢。”
自那二人去了敌方,范至便又回到了李卫不在居延时的状态,把那一干事儿都给揽在了身上,这些时日来,他的心态越发平和,却是只瞧着眼下,不在去想将来会是如何了,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至于有些事,他总觉得,若是放不下,藏在心里也是个极好的选择,他要那人永永远远的活在世人心中,只独独葬在自己心里。
“我们到底等的是何人?”任成器哼哼唧唧,实在是怕了范至这人,他这些时日被范至往帝都里参了不少折子,可以预见,待到回到帝都时,阿弟是绝对会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于是收敛了不少,对范至也尽量客客气气的。
“尚将军交待的,我们需要等候的重要人物。”范至也觉得奇怪,这尚勇到底是被派去做何事了,难道其事的重要性竟比得过这边境的安危吗?只是这任相说是太君的意思,他倒不好过问了,而如今过了一日又一日,他都快忘了帝都派来的主帅是尚勇了,昨夜偏又收到了这人的秘信,叫他来此处等着,等来的那人便是接任他主帅位置的人。
范至与尚勇是多年好友,对其行事作风尤为熟悉,一向大大咧咧的人突然这般神神秘秘的,他自然是不习惯的,只是不习惯也得老老实实的等着,他实在是找不到其它要事来消磨时间了,这般的等待,反而很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任成器示意旁边的兵士给他揉揉肩,待在此地大半日了,不是蹲着就是弓着腰,若是再等不到那人,他便想回去了,总不能在这里等上个几日罢,莫说几日,便是一日,他这把老骨头都得散了架,于是便想继续探探范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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