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不小心,竟被搭讪了。
“这位老爷,看着不像本地人啊?是来都城探亲的吗?”
宋隐听到声音回过头,竟是一位妙龄小姐带着自家的随从,站在不远处向他问话。
早听说齐国虽不好男风,但民风十分开放,尤其是女子——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宋隐礼貌应道:“姑娘何以见得?”
“老爷气度非凡,仪表堂堂,比都城里的男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那位小姐直白地称赞道。
宋隐还未再答,便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夫君?”
宋隐回过头,见自家小娇妻走了过来。
“夫君久等,妾身来迟了……我们走吧。”
秋来的声音比往常要甜上几分,还用了从不肯用的称呼:夫君。宋隐忍俊不禁,转身对那位小姐行礼道:“姑娘告辞了。”
于是两人在那位姑娘瞠目结舌的注视中,携手离开。
回程的路上,宋隐的嘴角一直含着笑。秋来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竟长了这么一张招桃花的脸。”
宋隐噗嗤笑了出来:“秋来,你现在跟我说话,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啊……再说,招桃花的脸,说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秋来本想反驳,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出声。
宋隐却继续道:“方才那声‘夫君’叫得我好生舒坦,再叫一声听听?”
秋来咳了一声,别过脸去。
宋隐哈哈大笑,把小妻子搂进怀里:“好了不闹了,这些桃花酿我们自己留两坛,给尚书令大人、哥哥和司马弘各送一坛,怎么样?”
秋来点点头:“是,还有莫雨姑娘,我见她也是对饮酒很有心得的。”
宋隐便道:“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秋来问自家夫君:
“对了,王爷临走之前,拨了留守京师的影卫去保护尚书令大人,可是听说了什么?”
宋隐回答:“倒没听说什么,只是担心唐玉礼使阴招,有备无患吧。”
秋来点点头:“是,大人是千古贤臣,他能平安顺遂、长命百岁,是我们大陈的福气。”
宋隐转过头,感兴趣地问:“你对大人印象如何?我是说……私人印象。”
秋来想了想:“很好啊……大人还主动跟我下棋,是一位很和蔼慈祥的长辈。”
宋隐笑了:“你大概是唯一一个会说他慈祥的人了,你没看见他面对别人的时候,能把人冻成冰块。”
秋来也忍俊不禁。
宋隐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秋来,你认为,一个人若有天子之命,是否应该行天子之事?”
秋来望向他,想了想答道:“那是自然,有天子之命,若不行天子之事,则是误天下,天理难容。”
“但若有人会用‘忠义’来做文章?”宋隐追问。
秋来坚定答道:“不误天下,顺应天理,就是最大的忠义。”
宋隐颔首:“说得好。”
他又停了片刻,继续道:“等回去之后,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秋来始终望着他,安静地点了点头。
宋隐微微笑了。
马车还未驶进都城,便被一人一马拦下。
宋隐掀开车帘一看,竟是自己的影卫。
那影卫迅速翻身下马,跪倒在地:“王爷,尚书令大人……遭人暗杀了。”
隔着车帘,秋来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宋隐带着秋来快马加班地赶回大陈京师,却连尚书令大人的葬礼也没赶上。
宋隐一路上都十分消沉,听前来禀报的影卫说,尚书令大人竟是在去郊外祭祖的路上被暗杀的。对方人多势众,尚书令大人的随从和宋隐派去的影卫也尽数被杀,场面十分惨烈。
待宋隐终于在赶回京师的第二日回朝复职,暗杀一案已经有了定论。有京郊的土匪头子站出来认了罪,连理由也说得很周全——是尚书令大人日前组织修订的征地法断了他们的活路,才精心地策划了这场报复。
接下来的几天,宋隐都是深夜才回家。秋来知道,尚书令大人是自家夫君重要的盟友,这位盟友的离世于公于私都给了他极大的打击。
他帮不上忙,只能先做好自己的事。
这日夜里,宋隐回到房间时,却并没有轻轻地在秋来的身边躺下,而是把已经睡着了的他唤醒:
“秋来,随我去一个地方。”
他们趁夜来到了尚书令大人的墓前。
“大人,我和秋来,来迟了。”
秋来听到宋隐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这细微的颤抖让秋来心头一震。
宋隐静默下来。
他没想到唐玉礼能做得这么狠,趁他不在的时候,不惜声势浩大地,除掉尚书令大人。
是他疏忽了。
他咬唇阻止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与这位长辈相处的一幕幕一一浮现在他眼前。
他想到自己刚随祖父回京时,尚书令大人赠予他的兵书;
想到哥哥出走后他偷偷去找大人,向他表明心迹;
想到多年来他对自己亦师亦友地陪伴和教诲;
想到他忧国忧民的一言一行;
想到他对秋来说不出口的关爱……
他始终没有落泪,大仇未报,他还没有资格哭泣。
秋来也在回忆着自己与这位可敬可亲的大人难得的两次相见。他想到大人跟他下棋时慈祥的笑容,想到他还说以后要再与自己对弈……宋隐说大人只有在他面前很慈祥,他不信,明明是那么和蔼可亲的人,他在自己的子孙面前,一定更加和善……
他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这么好的人,竟然就这样离世了。
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在为他报仇的事情上尽一份力量。
尚书令大人,您放心。王爷和我,一定为您报仇。
秋来在心里默念道。
半晌之后,宋隐终于开了口——他声音中的那丝颤抖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不顾一切的坚定。
“秋来,还记得我说过,回来之后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吗?”
秋来转头望着他,疑惑地点头。为何要在这里说这件事?
宋隐没有看他,而是始终注视着尚书令大人的墓碑。
“我现在告诉你。”他说。
他上前几步,走到那墓碑旁,转身望着秋来。
“尚书令大人,是你的……外祖父。”
秋来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他的嫡长女太妃朱庭宜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说,你,秋来,是先帝的骨肉。”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公布,搞事情走起!
第43章 天命
一直到两人回到王府,秋来依然一言不发。
宋隐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陪在身边。
直到两人净了身,躺到榻上,宋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虽然我已经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你听了……但你都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秋来直挺挺地躺着,望着帐顶。
“我……不知道从何问起。”
宋隐有些心疼,轻轻地拥住了他。
“那你就想起什么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秋来扭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开口道:
“王爷,你为什么要娶我?”
宋隐没料到是这样一个问题。在得知了自己是先帝唯一的血脉之后,他最想知道的,竟然是自己为什么娶他。
“你说过,一个成年人做出的重要决定,通常都不会只有一个理由,”秋来接着说,“从前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然而现在,我却无法再相信,那其中包含的喜爱之情。”
宋隐抿了抿嘴唇,他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我说过,求亲那日,并非我们第一次见面。”
秋来望着他,目光灼然。
“在那之前的半年多,你随着父亲兄长在一家寺庙住了一些时日,还记得吗?”
秋来不明所以,默默点头。
“我当时,就住在你们的小院旁,”宋隐搂住他,回忆道,“我每日看着你,在树下读书、散步、发呆,甚至哭泣。”
秋来显然没想到那时的自己尽数落入了别人的眼中,不免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又开口道:
“仅仅因为如此,就……喜爱吗?”
“你说呢?”宋隐一时语塞,反问道。
“我不知道……”秋来的目光低了下去,十分难过的样子——尽管如今在外人面前,他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但在他的夫君面前,他永远是一只战战兢兢的小狗。
“你对我的那些好,究竟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未来的国君?”他又开了口,声音很低。
宋隐突然笑了。公布生身之谜这么严肃的时刻,因为他的小妻子执着于情爱之事,庄严的气氛被尽数破坏了。
他不想再解释了,翻身压到秋来身上:
“看来,我要让你好好地认清楚才是。”
在秋来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唇,凶狠地吻了上去。
接着他得到了热烈的回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的、甚至也带了一丝凶狠的回应。他一向温顺柔软的秋来,第一次让他深刻地感觉到,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充满了青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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