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娘这才止了哭,似有些后悔。可秋来已经气得不想跟她多说一句,扬手叫如意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第20章 事发
当宋隐回府的时候,秋来刚刚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宋旸两日,才回到东苑。
宋旸已经不再发烧,食欲也好了起来。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想着回来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其实宋旸的病情远没到需要他近身陪伴的程度,但秋来每每想回去,耳边就响起冯氏的那句“身边连个能照顾的人都没有”,便怎么也迈不开腿了。
于是宋隐进门时,就看到净了身的秋来穿着中衣,半靠在贵妃榻上睡着了的样子——手边,还落着他布置的书……
他拿起那本翻开的书——竟才读了这么一点儿!
宋隐眯了眯眼,摇醒了面前的少年。
“王爷……您回来了?”刚醒的秋来有些恍如梦中的感觉,反应迟钝。
宋隐扬了扬那本书,挑起眉毛:“怎么才读到这里?”
秋来愣愣地望着他,停了片刻才缓缓道:“请王爷责罚。”
宋隐似乎还有事,抬眼看了下门外,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竟是偷懒了?看来要罚你跪墙角了!”
说完,大概是影卫已经候在了门口,宋隐把书扔给秋来,来不及再说什么,就先行离开了。
等宋隐终于处理完事情走出书房,已近子时了,秋来的小厮如意等在外面。
“怎么了?”宋隐问道。
“王爷,奴才有事禀告。”如意走到宋隐身边,把宋旸落水生病、秋来贴身照顾以及冯氏闹了一场的事都一一禀报了。
“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宋隐惊讶道,“旸儿好多了?”
如意答道:“是,二少爷今晚已经闹着要吃鸡腿了!”
宋隐笑了一下:“这个时辰,怕是已经睡下了吧?”
“回王爷,听外院的护院说,已经早早睡下了。”
宋隐微微颔首,转念一想叹道:“坏了!”
如意知道他终于想起来了,急忙道:“是啊王爷!王妃现下还在房里……”
宋隐已经拨开他,大步向秋来的院子走去了。
进了房,秋来果真还跪在角落,宋隐一个箭步过去,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你这呆子,难道没听出来我是随口一说的吗?!”发现怀里的人身上有些凉,宋隐又怜又气道。
秋来微微低了头:“我没有完成任务,理应受罚,受之无怨。”
宋隐直接把身上的斗篷摘下来,把怀里的人整个裹住,抱着他走到榻上,忍不住解恨地捏了把他的鼻子:“怎么不说是因为照顾旸儿?”
秋来抿了抿嘴,问道:“王爷要听实话吗?”
“自然。”
“其实是……忘了。”秋来低低答道。
“忘了?!”
秋来认真点头:“两天来刚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有点儿迷糊……猛地见到王爷,竟想不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宋隐噗嗤乐了,又捏了捏他的鼻子:“小迷糊,没冻着吧?膝盖跪得疼吗?”
秋来急忙摇头。
宋隐又摸了摸他的手,还好是暖的。
“怎么这么听话?叫你跪你就跪啊?!”宋隐嗔道,“刚醒的时候犯迷糊可以原谅,我走了你也该想明白了,干嘛还跪?”
这次秋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可是……王爷的命令,怎能违抗?”
唉……宋隐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化成了一滩水,把怀里的人放到榻上,拉起他的双手:
“那我现在告诉你,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王爷,只是你的夫君,我的话,若没有道理,你尽管反驳就是。”
“这成何体统……”秋来睁大眼睛,嘀咕着。
“你就当,是我特准的。”宋隐坚定地打断他。
秋来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眼睛里闪着让宋隐心醉的光。
他说:“我知道了。”
不是谢谢,不是遵命,而是,我知道了。宋隐知道,聪明如秋来,已经充分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并且,会将这份善待记在心上。
真想把他拆吃入腹……可是,现在不行。
宋隐搂着他的小娇妻,落到枕上,抚着他脸庞,轻声道:
“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一早,宋隐就传令到西苑,说冯氏不守妇道,以下犯上、挑拨离间,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大概西苑甚至坊间又要对此有一番议论,但秋来已经顾不上了。宋旸重新入族学后,他要求自己把之前落下的书都念完,每日挑灯苦读,根本无暇去关注那些闲言碎语。
这日夜里,秋来又扮成小厮,跟着宋隐出了府。这一次,他们去的不是青楼,而是……太常寺少卿府。
“秋来,来拜见你的老师。”宋隐对秋来介绍道。
秋来便走上前,对面前仪表堂堂的男人行了大礼:“学生湛秋来拜见老师。”
“王妃快请起!”太常寺少卿李贤急忙上前,把秋来扶了起来。
“以后若没有意外,我每五日带你来此,请老师讲学,”宋隐解释道,“因为要掩人耳目,日子不能定得太死,每次来,我们按照老师布置的课业决定下次的授课时间。”
“好了,不打扰两位授课了,”宋隐似乎早就跟李贤安排好了一切,此时只淡然道,“我去花厅等。”
目送着宋隐离开,李贤便对秋来说:“王妃,这边请。”
待两人乘着马车离开李府,宋隐揽着自家小娇妻问道:
“对李贤此人,有何看法?”
秋来略一思忖,回答:“老师不愧为状元郎,才华横溢,功底深厚,同王爷一样主张法家……其余的,还看不出来。”
宋隐颔首,又问:“可说了什么关于法家的言论?”
秋来回忆道:“老师提到商鞅变法刑及太子,引火上身。我问如何避免此祸,他说,那便只能把‘太子’扳倒再变法。”
宋隐满意地叹气:
“当时选中他,除了他的才华之外,就是看中他为了远离看不入眼的朝堂,自请归乡的气节。目前看来,做你老师倒是合适的。”
秋来点头赞同。
他的老师同王爷一样,授课时都十分有侧重之处,偏重为君之道,而非为臣之道。秋来想,大约王爷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了老师吧。
自从请了新的老师,秋来跟随老师习文,与宋隐论武,日子过得更加忙碌而充实。但同时,他仍注意挤出时间,教宋昀习字,或去外院看望宋晔和宋旸,努力扮演好嫡妻的角色。
这日,宋隐午后从宫里回来,两人一同到书房,宋隐处理朝务,秋来则在一旁念书。窗外寒风凛冽,屋里却十分温暖,宋隐每每抬头瞥见不远处认真读书的身影,只觉得惬意无比。
殊不知,那边低着头的人,偶尔也会抬头望过来,带着真心的微笑。
可惜这种安静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天快黑的时候,赵管家在门外急切地唤道:“王爷!出事了!”
宋隐脸色一变,扬声道:“进来!”
赵管家急忙开门疾行进来,对宋隐拜道:“王爷!冯姨娘……上吊了……”
宋隐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人已经抬了下来,似乎断了气,已经请了太医……”
宋隐不再废话,即刻向门外走去。秋来也立刻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你……”宋隐转过头,看见跟上来的秋来,犹豫道,“你要同去?”
“是!”秋来边跟紧宋隐,边坚定回答。
“……算了,去吧。”宋隐终没有阻止。
冯氏的院子里,一屋子下人几乎乱了方寸,门口聚集着其他女眷和下人们,一片乌烟瘴气。
宋隐的到来让所有人立刻噤声。他带着秋来走到冯氏房间的门口,转身叫秋来先在此等候,然后自己进了房间。
片刻之后,他一脸凝重地走出来,轻轻地对秋来摇了摇头。
太医很快到了,同样是进屋后不久便走出来,对宋隐行礼道:
“王爷,请节哀顺变……”
宋隐皱了皱眉,还没说话,院门口聚着的女眷们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
“冯姐姐真是太不值了……”于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过是去外院儿看看二少爷,不小心犯了王妃的冲,以后小心服侍便是……何必自寻短见啊……”
宋隐皱紧了眉——这么说不是给秋来难看吗?于是他立刻下令所有闲杂人等各回各院,未经传召不得擅离。
女眷们的哭声渐渐小了。宋隐把冯氏院子里的下人都叫到面前:
“冯姨娘什么时候出的事?”
一个扫院子的丫头磕头道:“回王爷,冯姨娘就是这会儿出的事,不知什么原因,她把屋里服侍的姐姐们都遣了出来,等大伙儿再进去,就发现她已经……”
“笑话!”宋隐怒不可遏:“青天白日的,一个人寻了死,你们竟然都拦不住?!要你们还有何用?!”
这时,从身旁伸出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拉了他一下。宋隐转头一看,秋来静静地向他使了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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