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三楼,有人招待他们,是特意留的一个包间。
“殿下,你预订的?”房遗爱侧头问。
晋王李治凝眉,摇了摇头。
“咦?”房遗爱略有疑问,看向了店小二。
这小二是长相清俊的,虽然身着普通,就是收拾的干净,精神头还足足的,人还热情,脸上呈着大大的笑容。
他道:“尊客,这是我们主子的产业,是特意给您留的。”
他说完看向了晋王,显然有些疑问,并不认识房遗爱带来的人,不过这里的掌柜和店小二并不会多嘴多舌发问,解释完,急忙去了后厨点菜上菜。
悦来酒楼给他们上菜速度非常快,房遗爱连点菜都没用,不大一会儿,一堆招牌菜都上来了。
房遗爱定睛一看,很多都是最近他在东宫研发的菜系,他和晋王尝了几口,可比上回在对面的云来酒楼味道还要正宗,最后上的几道菜,还明显是房遗爱最近在东宫提过的菜,甚至有一道菜色是房遗爱嘴上提过,但还没实际去指挥厨子操作过的。
至于他随口提的菜怎么来到悦来酒楼的,房遗爱撂下筷子,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这个悦来酒楼是太子殿下开的。
……
开得好!
开得妙!
这是顶对面的生意,太子还真不是软柿子,记仇着呐。
就是不知道李承乾何时不声不响做了这事,连房遗爱都没留心,房遗爱心里啧啧了两声。
看来太子不声不响背地里做了许多事情啊,包括这次对宫内韦贵妃和高阳公主发难的事情。
房遗爱知道李承乾出手也是为了他,否则太子不必冒险,如此着急。
李承乾的首要任务是保住太子的位置,干掉魏王李泰,乃至压制未来会崛起的他的嫡亲三弟,也就是九皇子晋王殿下。
抬眸看着李治,房遗爱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
现在大唐人,除了自己,任谁都想不到最后赢家居然是晋王。
不过,房遗爱总感觉最近太子好像对晋王殿下关注增添了很多,难道对方是感觉到了什么
房遗爱蹙眉,暗叹他怎么又想起了那家伙。
他和太子之间……有些理不断的凌乱。
一时心上涌上一股复杂,脸上难免露出几分愁思,对面的晋王李治吃完,也撂下筷子,看到房遗爱神色,不由问道怎么了。
房遗爱微微摇了摇头,他今日的动作无一不美,无一不风度翩翩,神情上流露出的郁郁之色,更是凭添了一种沉郁之美。
这与以往的房遗爱不一样。
如今李治也不叫房遗爱“姐夫”二字,学太子以亲近的字号称呼,遂又唤道:“遗爱想什么呢?”
“殿下——”房遗爱刚称呼晋王,就被李治阻了话。
“我刚从阿耶那儿得了字——为善。”李治笑眯眯说道。“我与遗爱相交莫逆,遗爱还是唤我的字就好。”
房遗爱一怔,“为善”二字含在嘴里,李世民还真实认为小儿子善良仁弱,居然取了这个字。
然后,他有反应过来,皇帝给晋王取字,自然是预示着提前加冠,或是要晋王成婚了。
“殿下的亲事定下了?”房遗爱问。
李治无奈,“罢罢罢,总之出门在外唤我‘九郎’,总可以吧?”
房遗爱只好依从,然后李治见他同意,总算重新露出笑容,很是高兴的说道:“嗯,亲事已经定下了。”
房遗爱明知道是谁家的,还是没忍住问:“是五姓七望谁家的?”
问完,他突然有些恶趣味,故意说道:“先让我算算,我猜……是太原王家的嫡女。”
“……”李治轻‘咦’了一声,惊疑地瞅了房遗爱一眼。
“看来我猜对了。”房遗爱笑道。
他抬起酒盅,饮了一口,怡然自得的模样俊俏无比,眉目之中掩饰不住的风流倜傥,尤其是他临窗而坐,底下刚从二楼上来的高阳公主,推开房遗爱和晋王包间的门,正巧往这边望过来——
然后高阳公主一怔。
这是房遗爱?!
她很久没看见房遗爱本人了,没想到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甚至,容颜都变了许多。
这种变不是五官上的变化,房遗爱的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只是给人看着感觉不同了。
此时的他就像是传说中的潘安、宋玉之美男,男色惑人。
房遗爱看见不请自来的高阳公主,脸色瞬时冷凝起来。
可即便是冷凝,房遗爱冷冷的眸子,也显得清泠如溪,目光流转之时湛然若神。
刚踏进小屋的高阳公主,她的心房莫名的一恸。
很快,她微微扬起下巴,睨视房遗爱一眼,然后看了看李治。
“九郎和驸马在此啊。”
李治此时见了高阳公主,因为心里存了晋阳公主那件事情,并不怎么礼貌,只是强忍着不耐和厌恶,若有若无的颔首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高阳公主的目标也时不是李治,她转头盯着房遗爱,说道:“驸马不介意我坐下吧。”
说罢,她也不管房遗爱和晋王欢迎不欢迎,就吩咐自己侍从服侍她坐下,并差遣人去让酒楼的店小二上一副碗筷,非是要凑这个饭局了。
房遗爱手中还握拿着刚刚喝完的空酒盅,他不满被人打扰。
“无礼之人!”他冷冷一摔酒盅,因着他力大无比,上好的白瓷杯体碎裂。
第83章
今日的房遗爱轻裘缓带, 青衫宽衣。
虽然身上还有时下大唐着衣的风格, 但更似魏晋人士的打扮,人也飘洒逸群,服饰和晋王相比虽然不修威仪,整个人气度却格外介然不群。
他这一怒, 也端是威严好看。
尤其眼眸中的凉意凝结, 似冰似露,似月似星。
深眸吸人。
不止是高阳公主被镇住了,就连坐在房遗爱对面的晋王李治也神情凝滞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 侧过头厌恶地瞅看着高阳公主。
“晋王殿下, 我们还是接着讨论,之前谈的论题——”房遗爱一时又收敛了神色,态度淡然起来,并无视起高阳公主。
这种人也不值当他发怒, 但碍于晋王这个兄弟在此,他也不好对高阳动粗。
何况, 房遗爱对他不感兴趣的现在觉得冷着就好, 魏晋时期多少驸马没拿公主当回事,就是曹操的女婿何晏, 服了五石散狂诞不羁, 不也博得不少美名。
不喜公主, 就撂着吧, 驸马其实不吃亏, 该纳妾纳美就纳。
房遗爱这些念头脑袋里一闪而逝,甚至有一瞬间考虑了家里母亲卢氏的意见,再娶一房,或纳几个没妾,也没甚么大不了。
于是乎,房遗爱根本不在在意高阳公主的任何言辞和行动,他的无视让高阳公主且尴尬且冷落。
李治这个态度温和的软包子,今日里也像是纳于言辞,但他也不知道和房遗爱说些什么。
还是房遗爱重新引了一个话题,关于清谈的。
房遗爱斟饮了一杯酒,道:
“万物有灵,是生于有,还是无?”
“……”
晋王在认真想,高阳那边简直是听不懂,抬眸就看见喝酒的那个人嘴角含着轻蔑的笑容,正端端的视线与她对视,又仿佛当她是空气。
高阳公主本来提前劝慰自己的那些说辞此时全然忘记了,她的脾性根本忍不住,直接吼道:“房遗爱,你……”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咄——聒噪!”就听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能沁入心底,让高阳公主的脑袋里嗡嗡响,乃至有些头晕目眩。
高阳只当是气的,哪里想得到房遗爱用了一些声音技巧。
晋王倒是微微受到影响,但并没有高阳公主那边那么大。
这时候,房遗爱的小厮小七敲门进屋,早先他登上三楼时看到外边站立着一些侍从侍女,仔细看里面有高阳公主身边的人,就觉得不太对。
小七低头禀告:“二郎,东西都买来了。”
房遗爱微微点点头,忽的站起身来,对李治说道:“今日不堪烦扰,改日再和晋王殿下相谈。”
李治从之,从见到高阳开始,他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不了多久,掩去厌恶之色,李治也点点头,拔步离开。
只是两人都无视了桌子另一端的高阳,迈腿出了门。
高阳站起身,她却没有脸皮直接自己上阵,亲身伸胳膊拦着房遗爱。
她只能拧着眉,开口就想咒骂,却顾忌着在外风度和原来的目的,硬是压抑着本性,可房遗爱背后的她五官都扭曲了。
晋王和房遗爱临分别前,他倒是好奇房遗爱让小七给他主子买了什么。
“什么散?”李治问。
小七摇头不知,他只是照着二郎的吩咐,去了药房和李道长那儿或买或要了一些事物。
“几味药材和矿石。”房遗爱神情轻描淡写的答道。
李治本来也只是顺口一问,这时闻言却停下了脚步,神情凝重,他心中有种猜测。
房遗爱看他表情,淡然一笑:“我有葛洪的秘方,会制作上好的寒食散——哦,还特意改良了一下方子。”
寒食散就是五石散,李治一听瞬间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