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到他隐瞒身份与连慕枫同行,师兄好奇心起,不捉弄他一番才怪。
“莫贤弟,你这药闻着与云大的竟是一样。”连慕枫打开两只瓷瓶比较了一番,有些意外,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和云大认识?”
这么一说,竟越想越觉得像那么回事,瞧先前云大那厮笑得像狐狸一样……
墨远面不改色地撒谎:“不认识。”
连慕枫:“……”
还说这瓶子普通,随便找家瓷器铺子就能买到,两只瓶子一样是巧合,可这里面的药都一样,还能巧合得了?
连慕枫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可如今碰到墨远的事,竟中邪似的钻起了牛角尖,非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他脑子里一时转过诸多猜测,猜得肚子里直冒酸水,浑身不得滋味。
墨远见他不好打发,只好又补充道:“这瓶药是王爷送我的,或许确实出自流云医谷也未可知。”
连慕枫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流云公子恨不得隐居世外做神仙,流云医谷也一向不与权贵结交,更何况云大那厮抠门得很,与连家堡交情也算极好了,却从未送过他们什么药,这样小气的人哪里会送药给宣王?与宣王结交的人怕是也不能入他们的眼。
不过那么小气的云大竟然初次见面就将好药送给了墨远,而墨远身上竟已经有了一份一样的……再回想之前墨远躲进车里的回避态度……
他们果然认识?而且以前定然有什么瓜葛……
连慕枫微微眯眼。
墨远忽然抬头,皱眉道:“要变天了。”
连慕枫抬头看了看,再顾不得多想,急忙将药瓶塞到他怀里,开始张罗着大家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夏季的雨来得极快,他们只来得及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壁,大雨便倾盆而下,好在他们惯常在外跑的,也不是全无准备,很快就安扎好营寨,将马都牵进帐篷中,又将大箱子上的油布捆扎好。
只是他们人马不少,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滋味也够呛,再加上身上淋得湿透,黏腻难受得厉害。
连慕枫道:“大家且忍一忍,这是阵雨,很快就停了。”
众人纷纷应声:“放心吧老大,淋点雨算什么?”
说着陆续掏出布巾开始给马擦身,这些马可都是跟着他们走南闯北的老伙计了,大家都宝贝得紧。
一众糙汉自然耐摔打,连慕枫看着身边的墨远却有些担心:“贤弟,你那车棚是有雨布的,你去车里换身干衣衫吧。”
墨远也已浑身湿透,夏季的衣物本就单薄,被雨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上,那半透的布料底下线条分明,细看都紧实得很。
连慕枫只看一眼便觉得嗓子里火烧火燎,更不愿他待在这挤满了人的帐篷里,说着便推着他往外走。
墨远自然也不想亏待自己,从善如流登上马车,掀开帘子又回头看他,眼神关切:“你可要换?”
话音刚落,天边陡然一声惊雷炸响,一匹马受惊嘶鸣跑出帐篷,虽被追出来的汉子抓住,却还是直直撞在了马车上,墨远受力一冲,脚下又一滑,再加上用银针封住了内力,反应不及,立刻便往下跌去,正迎上连慕枫匆忙来接,一下子撞入他怀中。
“哗哗”雨声中,墨远脸贴着他坚硬如石的胸膛,听见那胸腔里面跳得又急又重,擂鼓一般震天撼地。
连慕枫喉结滚动、嗓音涩哑:“……你没事吧?”
墨远抬起头,浓密纤长的乌黑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雨珠,随着睫毛的轻轻眨动,雨珠飞散出去,露出底下一对浸染水汽的瞳孔。
连慕枫看着了魔。
“对不住!莫公子你没事吧?”一道声音打破了二人间暧昧旖旎的气氛,那壮汉将马拉回帐篷,又急急过来查看。
“没事。”墨远下意识想要站直身子,却被连慕枫的臂弯缚得紧紧的,连慕枫回过神,匆匆将他放开,朝绕到这边的汉子挥挥手。
墨远钻进车厢,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开始脱衣衫,低头看看脚下一大片水迹,没多想就将衣衫扔到帘外。
连慕枫看着那一件件飞出来相叠搭在车辕上的湿衣,难以抑制地想象起车厢内的光景,也不知想了些什么,鼻头一热,猛地转身捂着鼻子轻咳几声。
大雨如瓢泼,他僵硬地站在雨中,浑身燃起了火。
作者有话要说: 少堡主:好险,差点流鼻血,还好我意志坚定、思想正直。
墨远:【衣服穿到一半探出半边身子来】你说什么?
少堡主:没什么。【默默擦掉喷涌而出的鼻血】
第11章 【消息】就我们俩么?
本以为一场雨不过是小事,下完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接下来几天竟隔三岔五地变天,实在是耽搁行程。
“还没到江南呢,怎么就那么多雨了?”又一场雨过去,连慕枫拎拎身上湿透的衣衫,有些后悔这次走镖前没叫堡里的占星先生算算天气,他扭头看向墨远,“前面就到郦城了,还有些镖师在那里等着与我们汇合,过江前我们先在郦城休整一番。”
墨远点头。
目前队伍里只有二三十个镖师,均摊下来一辆车不过两人看守,这点人数在中原地区勉强够用,深入南疆却是万万不够的,连家堡各地都有镖师驻守,调配人手自有一套体系,这些本没有必要对他解释。
他朝连慕枫看一眼,笑了笑:“正好在郦城打些酒,路上给大家分分。”
后面的壮汉一个个都是耳朵灵光的,听到“酒”字顿时精神振奋起来,连赶马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若不是连慕枫在前头压着,怕是当天就能冲到郦城去。
接下来两天,雨水越发多起来,风势也不再柔和,到他们抵达郦城的时候,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已经被风吹雨打折腾得蔫头耷脑了。
连慕枫派了个人去城内递消息,很快就有管事的出城相迎,那管事长得又黑又瘦,目光却精湛有神,一看便是练武的行家,他撑着伞过来,脚步如飞,几息便到了跟前,收起伞对着连慕枫躬身长揖。
连慕枫对墨远道:“贤弟,这是我们归义堂的管事,姓李名山。”说着又看向李山,“李叔,这是此趟生意的主事,莫遥公子。”
李山急忙行礼,面色难掩激动,他常年驻守郦城,少有机会看到少堡主,想不到少堡主竟记得他的名字,还称他一声李叔,更让他激动的是少堡主竟主动将他引荐给主顾,他在连家堡的地位只能算普通,这可是给了足够的尊重与脸面了。
墨远却是知道这李山的重要性的,郦城靠江,地处交通要塞,南来北往的官员、生意人、江湖人多喜欢在此地逗留歇息,这地方繁华,却又形势复杂得很,鱼龙混杂,未免有不长眼的上门闹事,归义堂非得李山这样精明能干又武功高强的人镇守才行。
一行人马跟着李山进入城门,不久就到了归义堂安置下来,因淋了雨急需沐浴更衣,连慕枫只匆匆见了大家一面,就拉着墨远去了后院厢房。
墨远沐浴完换好衣衫出来时,连慕枫正在厅堂与李山说话:“今日城里怎么那么多人?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李山道:“正要与少堡主说,这两日南方遭遇大水,不少南下的人半途遇阻,只好退回来在此地等候,幸得咱们这里地势高,这才没有遭殃,南面有的城镇一夜功夫就被淹了,如今急递已经送往京城,听说朝廷正乱着,也不知道哪天才有赈灾的顾命大臣过来……”
墨远皱眉站在门口,耳中听见那边继续说:“如今过江危险得很,少堡主怕是要在此地逗留些时日了……”
连慕枫听见动静转过来一眼,回头对李山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你先安排下去。”说着大步朝墨远走来,关切地看着他失了血色的面孔,“怎么了?可是淋了雨不舒服?你先回房休息,我叫人去请大夫!”
墨远回神,喊住他道:“没事。”
连慕枫皱眉:“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只是听说要逗留些时日,担心误了王爷交代的差事罢了。”墨远笑了笑,抬手在脸上搓了搓,搓出一层血色,看着他问,“现在瞧着可好多了?”
连慕枫哭笑不得,一时手心有些痒,想到他脸上摸摸,不过还是忍住了,笑道:“碰上大雨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王爷不会怪罪的,与其担这个心思,不如一会儿随我在城里转转。你不是要打酒么?这里有几家酒肆的酒水很是不错,若是饿了,我们也可以找家馆子吃了饭再回来。”
墨远弯起眼角:“就我们俩么?”
这话问得坦荡,连慕枫却像被戳破了心思,顿时有些不自在:“咳……他们人太多,饭量又大,带他们去吃一顿我得肉疼死,就我们俩。”
墨远听完他此地无银的一通解释,点头轻笑:“好啊!”
*
客云来是郦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也不知是不是名字起得吉利的缘故,当真是客似云来,因此这家酒楼一扩再扩,地方不够了便往高处建,如今已成了郦城登高望远的好去处,即便是如此恶劣的天气也照样生意兴隆。
连慕枫慕名而来,原本想带着墨远去顶楼雅间用饭,墨远却在进门后听见有人在唉声叹气议论着南方的涝灾,下意识顿了顿脚步,看向一楼靠窗刚空出来的位置,提议道:“不如就在大堂吃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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