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城郊的娘娘庙,那里烟雾缭绕,周围燃烧着蒿草,有些呛人。拨开排成一字长龙的人群,来到庙门口,他们看到一位极漂亮的小公子,他唇红齿白,月白锦袍,仿佛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仙童。
“天女娘娘赐福你!”小公子手中捧着一个白玉碗,用手指蘸了点水,轻弹在百姓脸上。
被弹了一脸水的百姓,仿佛得到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脸迷醉与幸福,睁开眼睛对小公子千恩万谢,然后又从旁边人手中接过一碗药,仰头将碗中药咕咚咕咚灌下腹中。等这百姓走回来,后面还在排队的人都追问他:“你感觉怎么样?那药管用么?”
百姓马上点头,满脸虔诚道:“天女娘娘慈悲,药一喝下肚,肚子里暖暖的,全身的力气好像又都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
“是呀,咱们有救了,天女娘娘真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呀!”众人议论纷纷,均都点点头。
江昌盛奇怪,拉着一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告诉他,天女娘娘显灵,派座下童子转生过来救人。仙童大人带来福水和治疗疫病的仙药,中午那会儿喝过药的病人,现在已有人大好了。
什么福水,仙药,他不过就是个骗钱的神棍!展隆庆气得瞪眼睛,跳出来就要揍那小公子。可那小公子根本不怕,站那里勾起唇角望着他,笑看他被身边百姓们拦下来。展隆庆带来的手下与这些百姓都是同乡,根本不敢多加阻拦,别说接近小公子,他可是连他一根头发都碰不到。还引来后面百姓围观,对他指指点点。
他可是起-义军的头领,这些人是他的手下民兵,被他们当面戳脊梁,展隆庆这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住:“竟敢拦我,你们是不是找死?”
百姓们哄然,现场开了锅,很多人都在唾弃他自私自利,不把人命当回事,还说自己是替天行道,根本就是想利用他们这群百姓,为他自己谋私云云。
江昌盛见势头不对,忙扬声道:“大家别急,有话好好说。我们也是不放心大家,怕你们被有心人给骗了。这场天灾,是上苍对当今皇上不仁的惩罚,无人可以阻挡的。那药是真是假,需要仔细检验。”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谁到底是那有心人?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是皇上犯错,上苍为何不降罪给皇上,反而降罪给百姓?”
众人附和,都表示那人说的对。
江昌盛一愣,有种不好预感,放眼望向声源方向,看到一位憨憨大汉,并非是能说出刚才那番话的人。他极力补救道:“那是因皇上乃天子,天子犯了错,就要由下面的万民来受罪。”
众人哗然,他们多无辜啊,上苍要罚皇上,为何要让他们来顶替?
左后方又传来质疑:“胡说,人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去年,蒋丞相触犯国法,他们一家,连带着三皇子,与他同流合污的所有官员,不是都倒了台么?”
江昌盛再转头去看,那里只剩下一位抱着孩子的中年妇人。
坏了,这是有人故意找茬!
百姓们却在想:是啊,丞相犯法,三皇子被囚,全北轩人都知道,丞相老爷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做错事被皇上直接砍了头。原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才是真的啊!
全场乱哄哄,任江昌盛再如何说,相信他的人也不多了。对一群没文化的人,江昌盛讲大道理是行不通的,之前他与展隆庆就是依仗着迷信,才将这支队伍拉起来,如今遇到有人用同样的方法与他们“抢生意”,可把他们气坏了。
“他-娘-的,那小子说那药能救人就能救啊?救好的人在哪呢?让老子看看。”展隆庆嚷嚷道。
众人一齐回头去看小公子,小公子见人来找茬也不恼,他自信地朗声回应道:“奉娘娘之命,在下只救前世今生无大恶之人,从午时施药开始,现在病愈者七人,处于恢复期的三十六人。”语毕,他指了指身后娘娘庙里,又指了指被安放在蒿草火堆中间,盖着破衣服的死人,“大恶者一人,已经死亡。”
什么?这小神棍真的能治病?不可能吧!
展隆庆与江昌盛迫不及待冲进娘娘庙查看。他们以替天行道为借口,借这场瘟疫起事,如果瘟疫可以医治,他们那替天行道就站不住脚,还有谁愿意和他们一起推翻朝廷啊!这白袍小子到底是谁?镇北王的人?不,他们刚刚结盟,不会太快过河拆桥,那是平南王这老货?会不会是他设计的,想缩在家里坐收渔翁之利?
昌隆起-义军这边遇到麻烦,松洲府城内也没好过多少。不知是谁听说城外娘娘庙显灵,赐下仙药可医治病人,城内百姓都疯了,不顾官差阻拦,非要出城求药。
巡查使华博西有尚方宝剑在手,对郡太守以下之官员有先斩后奏权力。松洲府太令李远行就被他关在大牢中,打算明日午时,推他到城外当众处斩以抚民心。
如今松洲府由巡查使华博西接手,当他听说城中百姓非要出城求药,很是震惊,第一时间认为是昌隆起-义军又要出幺蛾子,派出心腹到城外去看,才发现这事并不简单。而且城内除了普通百姓,官员富商们也都想出城看看,他们直接找到华博西疏通。瘟疫肆虐之下,人心惶惶,不说那些家中有病人的,就是那家中老少均平安的,也想去一探仙药真假。从瘟疫暴发到现在已过了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有人病死,仙药的出现,这就如同有人拨开他们头顶黑沉乌云,露出一缕天光,给他们带来希望。
都是有头有脸人物,华博西也不好驳他们面子,为了充当好人,他不仅派出差役保护众人,还亲自带着巡查使护卫队一同前往。
然而,就在这群官绅结伴出城以后,某些人偷偷潜进松洲府城内。
大牢里空气不好,有人咳嗽,有人痛苦呻-吟,蓬头垢面的李远行,无精打采靠坐在墙边想事情。
人在坎坷中成长,这次治理瘟疫失败后,他终于明白父亲无奈感慨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了。“还真是人在朝堂,终是身不由己啊!”李远行长叹,从一腔子热血激情中,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大牢走廊中传来说话声。“督察府的办案,提审太令李远行与皮货商洪俞。”
“啊?督察府?天啊,大人,请等等,小的得上报。”
“嗯,你去吧,我们先进去找人。”
“好的,是。那谁,过来带大人去里面看看,我去请头儿过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远行不敢置信站起来,奔到牢门前紧紧抓着栏杆,将头挤在栏杆间,想看清走廊那边的人。
“大人,您要找的人,就在这边,请随小的来。”
在灯火摇曳中,李远行果真看到赵元嵩的脸,“元,元嵩,真的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只见一身月白袍的赵元嵩,与一身黑红皮甲面戴黑纱的武士,一起站在差役背后。他对李远行俏皮眨了眨黑葡萄眼睛,口中话语却不带任何色彩:“督察府的办案。”抬脚踢了踢带路的差役脚后跟,又问道:“还有位皮货商洪俞在哪?”
“哦,大人请随小的来,他在这边。”
赵元嵩给李远行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与武士一起去看洪俞。
洪俞表面是位走南闯北的皮货商,实际他是督察府最优秀的探子,官拜四品都尉,他在调查平南王动向时,无意中暴露了身份,被平南王设计,被冠上故意哄抬物价的罪名,关进松洲府大牢。洪俞被打得皮开肉绽,要不是他体质好,估计早死在他们手中了。
赵元嵩看到躺在牢中奄奄一息的人,皱眉冷声道:“你们竟敢乱用私刑!”
迫于督察府威名,差役一直抖,“不敢,小的们不敢,这全是巡查使大人的意思。”
巡查使竟敢对督察府的人出手,这事很不一般呐。
赵元嵩挑眉看向于将军,于将军低声轻叱道:“华博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元嵩转头看了看差役,“你们这人请到哪去了,怎么还不来?是故意想拖延督察府办差么?”
差役咕咚,咽了口口水,为了控制住狂抖的双腿,他半屈起来,颤声解释道:“不敢,强哥他是真的去请我们头儿了。”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去请上峰的小差役终于匆匆赶回来,他抱歉对他们说,全衙门都找不见人,不知人都去哪了。
于将军大怒,直接亮出麒麟金令,叫他们放人。麒麟金令一出,胆敢阻拦者,杀无赦!两名小差役哆嗦着打开牢门铁锁,大气都不敢喘。
将人顺利救出,赵元嵩命人驾着马车在城内转了几圈,然后隐于小巷子里,消失在胡同深处。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城外的华博西得到消息,脸色骤变,顾不得官绅们,扬声喊道:“马车,速速回城!”
第91章 威名震四方
“出了什么事?”华博西的马车刚进城,就见留守的衙役们在街上横冲直撞,他让侍卫叫过一名衙役问道。
“回,回大人,城内突然出现盗贼,张大人和伍大人的家人来报案,说盗贼偷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刚看到那贼人往汪大人家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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