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阳一下子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他,他,他呢?”
春梅道:“谁啊?”
江晓阳涨红了脸,道:“不就是玉,阮……阮玉涵!”
春梅冷哼一声,道:“他?他差人把你送了回来!”
江晓阳立时便似呆住,半晌后,急忙道:“备轿,我要去长安!”阮玉涵还被罚跪着呢,难道他要一人跪到天荒地老?
春梅连忙道:“小侯爷,你可别乱来,阮尚书教训自家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若是王爷知道您一并受屈,他还不迁怒阮家?”
江晓阳咬牙道:“他若是迁怒,我就不理他!”
春梅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小侯爷,若是王爷为了你降罪阮家杀了阮玉涵,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啊?”
阮母虽是听阮玉涵的话把江晓阳送了回来,但嘱咐轿夫时却也转达了自己的意思。
若江晓阳真的执意要和阮玉涵在一起,他可保得住阮玉涵么?
这小侯爷比阮玉涵还小两岁,早先顽劣不堪,便是现在也不像是个能托付终身的。阮母相信他们两人在一起一定是阮玉涵占主导地。可是,身份上,江晓阳却比阮玉涵高得多。
阮玉涵一介草民,若是六王爷知道大发雷霆先斩后奏,江晓阳未必帮得上什么忙。但见阮玉涵那般执拗,到时候阮家退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若退让了,就要让自己孩子冒生命危险,这天下又有哪一家父母愿意?
“他若敢杀,我便这辈子都不理他!”江晓阳几乎叫了出来,眼眶都红了。
春梅见他如此,也是无奈,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把消息告诉六王爷,若是六王爷知道了……
“若他只是认为你鬼迷心窍,非杀不可——”
“那我就和他一起死了!”
春梅一时失声,半晌后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她虽不信江晓阳下得了手自杀,可是他既有这个念头,便更说明他吃了秤砣铁了心。
“事到如今……”春梅沉吟片刻,道,“不如,让六王爷到府一聚。”江晓阳若真这般坚定,说不准六王爷会退让。
江晓阳想要说些什么。
春梅却道:“你现在去阮家也没用!这事必先得咱们王爷松口,若不然泼天之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晓阳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咬了咬嘴唇,仍旧有些不愉快。
春梅为他细细解释了一番,并道:“这件事若是王爷那儿动了杀心,皇上也没有办法干涉!若是王爷那儿松口,这事也许……”
江晓阳咬了咬牙,便道:“那,那你替我写一封信,让父王过来。”
春梅点了点头,道:“好!”
江晓阳正是六神无主之际,春梅既这么说了,他也就胡乱点了点头。
春梅着人写了一封信,请六王爷过来。
信中也没提到江晓阳与阮玉涵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道江晓阳想他了,邀请他来侯府一聚。
六王爷收到信自然欣然前往,早前阮玉涵接了圣旨要管教他儿子,皇上明里暗里地不许他去“搞破坏”。现在是他儿子想他了,他总能去的吧!因此,他立刻着人收拾,便打算向侯府进发。若自己儿子受了委屈,他还能找借口常住侯府——就是皇上怪罪下来,也不好怪罪老子去看儿子的吧?
却说江晓阳被送回侯府之时,阮玉涵已在祠堂跪了几天几夜。
兄弟姐妹轮番劝自己父母又劝自己弟弟。可是阮玉涵铁了心了,阮父也铁了心了!
“就算是铁打的人,再跪下去也要伤了!”阮母咬牙道:“玉涵虽是习武之人,但是习武之人跪这么久,万一留下个什么病根的……”
阮父身体一震,阮母道:“我听说神医还在明月楼,你若让他再跪下去,怕是就要请神医过来了!”
阮父低低地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我永远都不许,他就准备跪死在那儿了?”
阮母眼眶一红,道:“你若再让他跪下去,我便同他一起跪着。”
“你……”
“养而不教,均是父母之过,想来我也愧对阮家列祖列宗。”
“你这是拐弯抹角地在说我。”
阮母道:“说你又怎么样?谁让你让他进武林的,谁让你替他去向皇上求圣旨的?”
“这——”
阮母打断他道:“你身为人父,助纣为虐,怎么,现在还要逼死自己的儿子吗?六王爷那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倒是想要我七儿的命了!”
阮父明明知道她这是在强词夺理,然而,阮玉涵当真一直跪着,他也甚感不安。
夜间有风,祠堂也凉。
阮玉涵有内功护体,可架不住一天、一天……这几日他是否合过眼?
“若他再跪半天——”阮父咬了咬牙,“就让他滚过来!”
阮母眼前一亮,知他这是松动的意思:“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便是我说的。”
“等他来了,你得同意——”
“同意什么?我才不同意。”
“我不管,你便是得同意,六王爷那儿……”
阮父便轻轻叹了一声,道:“希望六王爷不会下令,也希望他能熬过这场自己招惹的风流债!”
此处一场风波自不必提,阮玉涵从祠堂处至阮父面前,阮父便先怒斥恐吓,假作气愤难抑要把阮玉涵逐出家门。
阮玉涵只请罪叩拜,却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阮父还想再多恐吓一会儿,阮母却怕阮玉涵当真负气而去,戳破了阮父这做戏的样子,道:“同意便是同意,不同意便是不同意!若不同意,怎么不让我儿继续跪下去?把他叫回来作什么惺惺之态”
阮父没法,阮玉涵已跪了几天了,若再跪下去只怕真的先倒了。只得将气愤神色去了,对阮玉涵道:“我们退让,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代表你这事情就做得对!你要知道,若是六王爷那里……”
阮玉涵道:“爹爹放心,皇上明理,不会将此事祸及家人。若六王爷想要处置我,他手下的人也抓我不到!”
以他武功,的确能夸下这样的海口,但是阮玉涵不过一个人,六王爷手下也不是没有武功高强之辈!
“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你若真心想和那小侯爷好,你……”阮父叹了一声,自己却也没有丝毫办法。他怎说得出口让阮玉涵真到危急关头挟了江晓阳的话来?“万事小心,若你真因此事殒命。我与你娘羞于将你葬入祖坟!你可切记,切记!”
这话说得极重,死者为大,但他却说若他死了他便将他逐出门庭!阮玉涵却知道自己父亲这是必要他活着回来的意思:“多谢爹爹成全。”跪下来再磕几个头,便启程,去江晓阳那儿了。
“父王快到了吗?”
艳阳照天。
江晓阳在侯府里等得说不出的焦躁,总时不时地要问一问春梅。
春梅便道:“算行程,六王爷快到了。”
“真的快了?”
“真的快了。”
江晓阳便只得耐着性子等下去,心里却想着,不知道阮玉涵那儿怎么样了?
阮玉涵从侯府上翻墙下来,轻车熟路地往江晓阳房间里摸。
江晓阳从下午等到晚上,吃完晚膳,便径自回了房间。
阮玉涵矮身至窗前一推,把窗户推开,便直接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谁?”江晓阳听见窗户发出轻轻一响,走到窗边看了看。
“难道是风吹开的?”他挠了挠头,暗道自己疑神疑鬼。把窗户关了,走回床边。阮玉涵一下子从背后把他抱住,道:“你猜我是谁?”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气息,江晓阳当然认出了人:“你,你回来了!”他一下子把阮玉涵的手扒开,扭头就扑入了他的怀抱。
阮玉涵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竟有些下盘不稳:“回来了。”说着,便把他的下巴勾了起来,亲了一亲他的嘴唇。
江晓阳起先身体有些僵硬,但碰了一碰之后,却是主动凑了上去。
他搂住了阮玉涵的脖子,而且是双手搂住。
咬,啃,舔,几乎把他的嘴唇当做了糕点,辗转不去。
心上人如此热情,阮玉涵当然却之不恭,从善如流地抱住他的腰,舌尖灵活地探入他的口中,与他的相互嬉戏缠绕。
“唔……唔嗯……”从鼻子里发出的鼻音撩人得紧,江晓阳眼中仿佛有一汪水,映着亮亮的神采与迷离。
“这么久了,还是很甜。”阮玉涵亲完之后亲昵地蹭着他的额头,江晓阳也蹭他,蹭着蹭着蹭到他脖颈上去。
“你爹娘……”
“我爹娘同意了。”
“我父王……”
“接下来就剩下你父王了。”
江晓阳刚想说他和春梅把他父王叫来了,算算行程,应该就快到了。阮玉涵却似乎觉得不够,又把他下巴抬起来亲吻他的嘴唇。
江晓阳立刻又把双手都挂到他脖子上了,如果可以,也许他整个人都会挂到他身上上。
阮玉涵这几日可说是历经艰辛,但是要来见江晓阳,他却逼着自己睡了一觉,还在苏州洗澡换衣。
从前说女为悦己者容,他竟为见江晓阳这么拾掇,若是几个月前,怕是光是想想便觉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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