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云端,以你的天赋,若一直当个铸剑使,说不定还能与神来之笔一样留下举世美名。”白韶华啧啧地叹息道:“可要说作为一名剑主,你的戾气过重,并没有多大的天赋可言,却邪剑怕是不知道过犹而不及的道理,否则,怎会选择你作为它的剑主?”
“少说废话,看剑!”沭云端显然被激怒了,剑锋徒然转厉,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仿佛化为世间最为锋锐的矛,不斩敌首誓不罢休。
而白韶华阴鹜地看着沭云端,从袖中猛然蹿出一道银色的电光!朝着沭云端的脖颈袭去,幸得沭云端反映极快,闪身躲开了去。定睛细看,那银色的电光赫然是一条带着剧毒的银环王蛇!
“沭云前辈,小心——!”而台下的白君玺却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对于毒宗当年这名叛逃弟子他再熟悉不过,除了蛇以外,最喜欢的还是用毒!此番刻意激怒沭云端,怕是……
“嘶嘶——”两条花斑纹蛇看着白君玺的动作陡然伸长了脖子,一双蛇眼冰冷地看着白君玺,吐着杏子警告着。
而陪伴于白韶华身侧被黑雾笼罩的男子此时抬手阻拦,“阁下还是懂点规矩、依次序来得好。”
“哎呀不是吧,要我们同万魔宗讲道理论规矩?”一旁的千机阁主甩出扇子捂住嘴笑了笑:“今年我就指望着这个乐子笑了。”
黑雾中的男子沉默不语,却丝毫不肯退让,白君玺正待抽出无锋剑,却见高台之上的沭云端如同折翼之鸟一般,被白韶华一掌打落!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的身体在地面滑行数米方才止歇。
“沭云前辈!”白君玺脸色一变,身形一转,移动至沭云端身前,小心翼翼地将之扶起。
而沭云端利落的抹去嘴角的血渍,眼里带着愤怒地道:“白韶华,你身为渡厄剑主,竟然还用毒!歹毒小人,胜之不武!”
白韶华咧开嘴,站在演武台中央噙着不怀好意地笑容:“兵不厌诈,沭云端,输了就是输了。可千万别输不起啊!那么接下来……千机阁阁主,是你来应战吗?”
“我便不了吧。”温瑜摸了摸鼻子:“久闻万魔宗宗主不仅剑术卓越,更是使得一手好毒,而小生只是情报贩子,一介文弱书生,这莫弃剑主之名名不副实,还是由毒宗之主代劳。”而后转头微微一笑,对着刚刚和白君玺对峙的黑雾中的男子说道:“沧云十三部如今归顺万魔宗,我想与如今沧云部族的首领讨教讨教。”
白韶华挑了挑眉毛,“沧海,既然千机阁阁主都这么说了,你可得好好表现。”
“是。”黑雾中的男子缓步走出,朝着温瑜抱拳:“阁主,请。”
温瑜折扇一收,眼里迸发出锐利的光,他轻声对白君玺道:“白韶华交给你了,千万不容有失,现在昙渊剑盟还不能倒。”
白君玺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又疏离地望向那高台之上的白发童子,缓慢地抽出了无锋剑。
重剑无锋,两边的剑锋皆是未开,意主救赎,而非杀戮。这符合毒医白君玺多年来的心境。无锋剑从未杀过一人,这次也是一样,他想要阻止白韶华。
但白韶华,却想要杀了他、杀了中原大陆所有的修士!
“阿兄。这么多年了。”白韶华看向白君玺的目光竟然十分的温软沉静,他朝着白君玺的方向伸出了手,仿佛真的是一名濡慕兄长的孩童一般:“韶华想你了。”
然而白君玺脸色一变,那白衣童子的脸孔仿佛幻化为一条吐着蛇杏的毒蛇,嘶嘶地朝着他前进,他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白韶华见此,目光中的那点温软一点点冷却下去,又回归为一片死寂。他的脸色腾然阴沉扭曲了起来:“怎么,连你也不认我了吗?可是白君玺,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是谁,为了你……能顺利继承毒宗之位,被众人瞒骗丢弃,只身进了蛇谷的。”
白君玺面色惨白,然眼眸之中尽是痛苦与怒火:“白韶华!别为自己的私心找借口!毒宗之位于我,本无任何意义,若你想要,我自当拱手让之! 可那日……分明是你嫉恨于我,那一剑,若不是大长老打偏几寸,便会刺破我的心脏,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白韶华攒起拳头,一张脸毫无血色。他微微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白君玺继续道:“你……可以不顾多年相伴的情谊,可你生为中原人,怎能协助魍魉魔界屠戮中原修士!做人可以随性随心,但不能无底线。”
“生为中原人?底线?”白韶华冷笑,看着白君玺的眼里带着嘲讽:“白君玺,你可还忘记昙渊剑盟是怎么劝说毒宗把我交出去喂蛇的?就因为预言里的下一个轮回的渡厄剑主会为中原带来灭顶之灾?他们欺我骗我,将我哄骗去了蛇谷,然后把唯一生门关了,想要万蛇活活咬死我……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将他们统统杀光,以泄我心头之恨!”
白君玺眼瞳之中有些挣扎,他还依稀记得那个孱弱的孩子是怎么一步步朝着他努力前行的,他带着白韶华度过了在强者遍地的毒宗最为艰难的十几年。然这点时间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把他当亲弟弟,可白韶华却未必如此。譬如去蛇谷,明明是当年他自己所选择的,未曾有人逼迫。若他所言是真…真有人因为预言想要他性命……可若是他是真的,又怎会有那接近心口的一剑?他白君玺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白韶华的事情!
“出剑吧,不用再装可怜,当年参与的人,除了昙渊剑盟的先知者,早就死得差不多了。不肯放下,只不过是你另有图谋罢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白君玺狠狠握紧了手中的剑,声音冷淡地道:“今日我不会再留情,白韶华,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束手就擒回毒宗。或者……就地自裁。”
“阿兄,真的很可惜…”白韶华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两样都不想选。”
哐——!!
无锋剑一个横扫,带着可怕的气劲朝着白韶华的面门袭去。而白韶华十分轻盈地往左侧一跃,不但轻易躲过了这蓄力的一击,足尖轻点于无锋剑的剑尖之上,渡厄剑反手便对着白君玺当心一刺,角度又是凶狠又是刁钻。
白君玺堪堪地提剑回挡,渡厄剑看似轻盈的一点,却力道极其霸道,将他逼退数步才站稳。
“你……问剑决修习到了第七层?”白君玺不敢置信地道。
白韶华颇为满意地挽了个剑花,轻轻地抚摸着渡厄剑:“不错,来昙渊剑盟这一趟收获良多,吸取了很多金丹期修士的修为,再过些时日,相信离突破元婴不远啦。白君玺,当初放我走,你是不是很后悔?”
白君玺沉声道:“倚靠外力获得的修为终究不是正道,白韶华,你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正道?”白韶华歪了歪头,露出一抹扭曲至极的笑容:“回头?”
只见他身形微动,渡厄剑再次与无锋剑交织在了一起,只不过无锋步步防守,而渡厄招招带着戾气与杀心。白君玺招招式式皆是正派规整大开大合,而反观白韶华,借着孩童般的躯壳分外灵动自如,剑招毒辣,呈步步紧逼之态势。
“噗——”
渡厄剑刺入白君玺的肩头,论心狠,白君玺自认是拍马也及不上白韶华,他有些悲凉的看着白韶华,明白往昔情谊早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你杀了我吧,之后爱怎样就怎样,我也瞧不着了。”白君玺笑了笑,就地放下了无锋剑。
“你难道一定要阻止我不可吗?”白韶华揪住白韶华的衣袖,喝问道:“阿兄。等我复仇回来,我们再重头开始,不行吗?”
“除非我死。”白君玺闭上眼,不再去看他。
白韶华抿了抿唇,俄而突然灿烂至极地笑了起来:“好啊……连你也瞧不上我,既然如此……”
正待渡厄剑快要轻轻地落在了白君玺的脖颈之上之际,一道极快地剑光闪过,对准白韶华的眼睛就要刺去!白韶华迅速执剑回挡,正待回身去看来着是谁,便发觉身侧一空,白君玺竟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顺走了!
“万魔宗宗主,别来无恙。”
魏若无手执水芜剑,周身环绕着凌冽的剑意,而一旁的明流侧身一滚,带着顺来的白君玺彻底远离了白韶华的进攻范围。
随即昙渊剑盟的铜门豁然打开,谈怀先以及两位门主相伴而出,豁然成了围攻之势。刚刚两名名剑主已经消耗了不少白韶华的体能,此次四名元婴初期和中期的大能,围剿一名刚刚进阶不久的元婴后期魔修,约莫不是难事。
“又是你这小子。”白韶华怨毒地看着魏若无,目光微微闪烁,想来自己消耗过大,若中原人不要脸皮以四敌一他定是只输不赢的。倒不如……
“既是如此,我以渡厄剑剑主之名向你请战。”白韶华‘铛——’地将渡厄剑插入地底,剑上震荡而起的力量使得地面上的尘土四散开来。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年轻的弟子、包括谈怀先一众的脸色徒然黑了下来。
明流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看见谈怀先着急地对着魏若无喊道:“小侄,不可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