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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夫" (neleta)


  大人?邵云安先看了看老者,然后就转向了那位年轻人。不会是这里的县太爷吧?两位夫子这么一喊,周围议论纷纷的学子们也赶紧摆正了姿态,陈夫子班的学生们也都匆忙走出来,齐声喊:“院长。”
  看来学生们是不认识这位大人的。邵云安心里有了计较,上前一步落在两位夫子身后,喊:“院长大人。”
  老者微微蹙眉:“两位先生可否解释一下?怎么都聚集于此?现在还没到下学的时候,连县令大人都惊动了。”说着,他就看向了邵云安,带着审视。
  学生们一听,赶忙齐声喊:“大人!”
  那位年轻人道:“不必多礼。发生了何事?县学乃学子们读书备考之地。可是有人来闹事?”说罢,他也看向了邵云安。
  邵云安没啃声,这里不是啊的主场,可不能总喧宾夺主,待会儿有他夺主的时候。果不其然,陈夫子先开口了,指了下邵云安说:“大人、院长,此人说有件家务事要县学的夫子来评断。那件家务事的当事人就在我的课室。”
  年轻人挑眉,严厉地说:“这家务事怎找到县学的夫子这儿来了?你报上名来,你的宗族是哪家哪族?”
  邵云安上前一步站在了两位夫子身边,冷静地看向那位年轻人,行礼:“县令大人,我之所以来县学,其一,是整件事中最重要的一人就是县学的学生,那人并不认识我,故而我姓甚名谁先暂不提,以免我无法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其二,我先前也与两位夫子说了,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家族亦有偏心人,若非我无处伸冤,又岂能来找最讲道理的夫子评理。我自知此行鲁莽,但既然大人您在此,院长也在此,那不如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来定我的罪。”
  面对县令,邵云安没有用贱称“草民”,而是自称“我”,他是在赌。赌这位年轻的县令是个讲理的人,也赌这位年轻的县令能被他的话勾起好奇。
  只见这位县令打量了邵云安一番,接着与院长对视一眼,然后说:“宗族是否有偏心人,本官不予多评,不过你这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倒是有些道理。看你也非无知之徒,本官给你这个机会。若确实如你所言,需由夫子评断,本官免你擅闯县学之罪;若你夸大其词,胡搅蛮缠,那就不要怪本官治你的罪了。”
  “谢大人。”邵云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县令和院长直接坐在了院内的石头旁,县令大人让两位夫子也坐。两位夫子恭敬地坐下。学生们见状非常自觉地站好,一点回课室的意思都没有。这些学生里,还不知道事情会朝着怎样的状况发展的王松枝也凑热闹地站在其中。两个班,县学二十三名学子全部到场。邵云安前面是四位坐着的人,后面是一群看热闹的学生,他的周围一圈空空无人。
  这种情况下,邵云安依然面不改色,这比论文答辩时的场面弱多了。他转向陈、关两位夫子:“两位夫子,晚辈想问,何为夫子,何为师?”
  嗯?不是要说那件家务事吗?怎么问这个了?两位夫子莫名地看向邵云安,县令与院长也略微沉了脸。邵云安却是一副等回答的模样。
  陈夫子看了关夫子一眼,关夫子开口:“师当然是传授学识,教导学生,为朝廷选拔人才。”
  邵云安却摇摇头,道:“晚辈认为,师乃‘传道’、‘授业’、‘解惑’也。传道,传授、教导礼义廉耻等道德之念,所谓先成人,后成才,传道乃成才之先决。授业,乃授以学业,授以祖先传承下来的各项技能、学识,此乃成才之必经之路。解惑,则为开解学生只困顿、迷茫,使之不走弯路、错路、歧路。至于为朝廷选拔人才,不过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而已。不知晚辈这样理解可有偏颇。”
  他第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人神色就变了,尤其是县令大人、院长和两位夫子。等到他说完,院长第一个喃喃:“传道、授业、解惑……方为师……”他猛一拍手,“正解!正解!”
  围观的学子们也纷纷惊讶不已,这句话就是夫子都没有教导过他们,这泥腿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县令大人脸上的惊讶不加掩饰,这岂会是一个农家子能说出的话?他张口就问:“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邵云安坦然(不要脸)地说:“是我自己这么认为的。”
  “你自己想的?!”四周惊呼。
  “是我自己想的。”某人脸不红耳不赤。
  县学门口,王石井、王杏和孙二江焦急地等着,王石井几次想闯进去都被人拦了出来,对方直接说再闯就送他去见官。王杏和孙二江拼了命地拽着王石井,不让他再进去。就在三人焦急等着邵云安出来时,王书平、王田岩和赵元德三人也到了。
  一见到王石井,王书平和赵元德就急忙问:“你媳妇儿呢?”
  王石井瞪着王田岩,不说话,王杏担忧地代为回道:“小嫂子进去了。”
  “什么?!你们没拦住他?!”王书平和赵元德脸色惊变。邵云安真闯进去了,这可是县学,万一闹不好别说是王枝松,可能整个秀水村都会被连累。
  王田岩张口就吼:“大哥!你怎么管你媳妇的!你怎么就不拦着他!”
  王石井站起来就上前一步,脸庞扭曲地咬牙:“那是你嫂子!我怎么不拦着他,你跟我要银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怎么不逼死我!”
  王石井比王田岩高了一个头还多,又是战场上杀过人,死人堆里出来过的。他这气势一开,王田岩当即就腿软地坐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别说王田岩,其他人也是心惊肉跳地再说不出半句话。
  王石井吃人般地瞪着王田岩,一字一句地说:“娘我没法子,但云安若有个好歹,我要你跟你媳妇儿偿命!王田岩,我王石井与本家从此恩断义绝。从今往后,我没爹娘,没兄弟姐妹。宗族不容,我哪怕带着妻儿离开秀水村,也绝不让你们欺负我的妻儿!”
  “石井哥!”
  “石井!你别冲动!”
  王石井的话吓坏了除王田岩的四人,也让四人回过了神,王田岩已经吓得尿裤子了。王石井丑开被王杏和孙二江死死抓着的胳膊,走到墙根处,背靠墙根蹲下,浑身冒着生人勿进的黑气。赵元德喘了口气,走过去,说:“这件事我爹和王族长一定会秉公处理的,你别说气话。”
  王书平在,赵元德这话其实是说给王书平听的。不过王石井并不打算顺着他的台阶下,直接道:“这不是气话,是我的心里话。”
  “别瞎说!”孝道为打,不认父母的话怎么能随便说。赵元德拍拍王石井,让他冷静。王书平也走过去,挨着王石井另一边蹲下,说:“这件事确实是婶子他们做的不对,你冷静冷静,消消气,等你家的出来,咱们先回村,这事儿我爹肯定会给你个公道。”
  王石井黑着脸,一点都没把他们的劝说放在心上。若要给公道,早就给了,哪会等到现在。王杏和孙二江也在心里撇嘴。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唉!你!就是你!你媳妇儿居然根本不是来送银钱的,他竟然来找夫子评理!”一直拦着王石井他们的那位看门人跑下楼梯,对着王石井就喊:“他把县令大人和院长都惊动了!你们,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王石井蹭地站起来,跳上台阶,推开那人就冲进了县学。那人在后面喊:“回来!回来!”
  王石井冲进去了,王杏和孙二江一咬牙,也跟着冲了进去。赵元德追上那位看门人,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绝对不会闹事!”
  有那么几个人急匆匆地跑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的架势,他们赶忙停下,全部看向了被圈在中间的一人。
  而泰然处之的邵云安等的就是两位夫子的态度。
  “那晚辈再问,传道,所传之道可会传卑鄙之道?”
  坐着的四人都面色不虞起来。
  “授业,可会授夺人家财之业?”
  不给众人问话的机会,邵云安又砸下:“那解惑,是否解如何逼人致死之惑?”
  还在想着怎么解救邵云安的王石井愣住了,急的抓耳挠腮的王杏、孙二江、赵元德和王书平愣住了。追上来的看门人及时地咽下了出口的喊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插曲,都关注着那位来“踢馆”的无名之人。
  县令大人冷声:“你既已言明何为师,又何故问此番之言?这是对师,对在座的院长和两位夫子,甚至是对我大燕国所有夫子的侮辱。”
  邵云安直视县令大人,铿锵有力地说:“是,我是已言明何乃为师,可就在这些莘莘学子中,就在院长、两位夫子的课室中,就有那么一位读书人,卑鄙无耻、龌龊至极。任由家人夺人家财,冷眼旁观家人逼迫他们走投无路。他逼迫的甚至是他的亲大哥、亲嫂子、亲子侄!”
  “哗!”
  全场哗然了。县令大人、院长和两位夫子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围观的学生中,有一人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心慌地瞪住了邵云安。邵云安把一直收敛压抑的气势全数放开,厉声大呵:“那人自小熟读圣贤书,满口圣人言。可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确实自私自利,道貌岸然!而这样的人甚至得到过夫子的夸赞,赞赏其天资聪颖,日后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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