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听见路人说那位右相……”谢松见陆沉璧看过来顿了一下,想了下该如何说,他才道:“说那位右相克死了他妻子一家。”
陆沉璧瞥了他一眼,靠了回去平静道:“我还以为说了什么,原来是这件事。他新婚那日前右相家里起了火,火来的突然又烧得快,他岳丈家只有几个下人逃了出来。新婚妻子还有前右相夫妇都丧身火场。”
“前右相?”谢松疑惑问。
陆沉璧点头,随意道:“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不过那以后侯奕也未曾再提过娶亲的事情。这些年勤勤恳恳为陛下办事,倒也坐到了右相的位置。”他看谢松一眼,又道:“你便也不必将这种市井闲话放在心上。”
谢松见他不愿多提,便也不再问下去,只是陪着他又坐了一会,等到陆沉璧将书胡乱翻完,见外面日色下沉,才问了一句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沉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突然问:“你说这两日会下雪吗?”
“天气再冷些就会了,到时候出行就不方便了。”谢松道。
陆沉璧笑了一声,随口道:“那便好,你就好好待在府里,少在外面乱跑。”
谢松见他脸上带着笑看着窗外,默了一会才应了一声。
“今日去外面吃,你回来前我叫人已经去定了桌子,现在去吃了早些回来。”陆沉璧说着叫谢松去请老太太。
等到他换好衣服正在扎领口披风结子,谢松才回来道老太太不去了,只是叫陆沉璧今天不许喝酒早些回来。
因着晚上起了大风,谢松特意给他连手炉也拿上。吃饭的地方离得不远,便也只叫下人抬来了轿子。轮椅也留在了家里没有带去,谢松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是叫跟着的丫鬟多带了件衣服,连伞也拿上。
“白日里还不见这样大的风,怎么晚上就吹得人脸上疼。”陆沉璧坐在晃晃的轿子里,伸手撩起一边的窗帘子,对着旁边走着的谢松道。
谢松将帘子拉下来遮住,只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冷就不要把帘子打起来,马上就到了。”
“你又不知道在哪里,你怎么知道就要到了?”陆沉璧笑着说了一句,就听见外面谢松问轿夫还有多久才能到的声音。
又坐了一会轿子停下了,一边的小厮上去扣门,等着门开了,谢松原以为陆沉璧要从轿子里下来,没想到轿夫直接将轿子抬了进去,沿着院中小路七拐八拐在一处厢房停了下来。
陆沉璧被谢松从里面背了出来,等到房间里才将身上厚厚的披风解下来放在一边。陆沉璧动了动手说:“穿这么多,动一下都费劲。”
谢松替他将衣服放在一边,道:“病了你也难受。”
门被敲响,店主人端着食盒过来上菜。谢松站在一边瞧着那堆满桌的菜色,心里正想着陆沉璧一个人才能吃多少,便见陆沉璧伸手递过来一双筷子,看着自己道:“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坐下来。”
屋里的下人都退下去,谢松看着满桌子的菜,忍不住问:“这么多菜一顿怕是吃不完了。”
“吃不完带回去就是。”陆沉璧看他一眼。
因着陆沉璧不能吃酒,谢松也陪着他一同喝了两碗甜汤。等到快放筷子的时候,便听见隔壁的院子里吵吵嚷嚷,谢松见着陆沉璧眉头皱了起来,起身打开门准备叫小厮去看上一眼。
门刚开了一条缝,便听见了隔壁院子的唱歌声,淫词艳曲夹杂着女人的笑声混杂在一起,谢松的眉皱到了一起,他正准备将房间的门关上,便听见陆沉璧叫住他的声音。
“算了,剩下的带回去吃便是了。”陆沉璧拿着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
等着下人收拾的时候,隔壁的动静一直未停下过,还有越来越大的意思。见着谢松皱眉,陆沉璧伸手往他眉间一按,揉了揉说:“京城里的公子就是这样,看多了就习惯了。”
谢松觉得陆沉璧的手指有些凉,伸手将他的手拉下来拿过一遍的手炉让他握着。他垂着眼道:“只是以前未见过,觉得新鲜罢了。”
“没有什么新鲜的,说不得明天就在京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陆沉璧道。
等着东西都收拾好,谢松抱着陆沉璧出门,便见天上开始缓缓飘落雪花,一边的丫鬟撑着上前又被陆沉璧叫住了。
“这点雪没事。”陆沉璧伸手接住了一点,还未他仔细看,就在他掌心化成了水。谢松叫他把手伸回来,却反被陆沉璧糊了一脸水。
“先回去,待会雪下大了地上就滑。”谢松说着话,而陆沉璧似是没有在听,只一个人笑着,也不知他在笑些什么东西。
无奈只能抱着人直接塞进了轿子,谢松将多带来的衣服给他盖在身上,看着他坐好了,这才叫轿夫起轿。
一行人走到了门口,轿夫刚刚抬着陆沉璧出了门,便听见后面店主人的声音。谢松回头,便看那主人一路小跑喘着粗气,他道:“何事?”
陆沉璧叫了轿夫停下,手撩开帘子便听见自己这顿饭的钱被隔壁的公子哥结了,这店家正是赶过来退钱的,随即皱眉道:“他请做什么?非亲非故什么毛病。”
“傅公子说今日高兴动静大了点,连着周围院子的饭钱一块记账上了。”
谢松看了陆沉璧一眼,见他面色冰冷,当即心中一跳。陆庄主从来都是赏别人东西,几时遇见过这种事情。谢松心中虽然并未觉得如何,但见了陆沉璧的脸色,他关心则乱,免不得也对那隔壁院子的公子哥心中生出几分埋怨来。
“姓傅?”陆沉璧顿了一下,说:“左相家的公子?”
那店主人连忙点头。
陆沉璧将抬着窗帘子的手放下,谢松见他如此,便冲店家道:“不必这位公子破费,我们先走了。”
轿夫起了轿,谢松走在轿边小心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路上陆沉璧并未再说话,等到了自己院子门口停了轿,才出声吩咐丫鬟将给老太太带的东西送过去。
谢松将门帘布掀开,见着陆沉璧沉着脸,便道:“是背还是抱?”
陆沉璧看他一眼,冲他伸了手。谢松了然,拍了拍自己身上落着的雪,才弓着身将人抱了起来。
风夹杂着雪,谢松散步并作两步进了门,将人放在榻上才好好抖了抖身上落着的雪。陆沉璧瞧他一眼,说道:“明日叫裁缝给你也裁一件斗篷。”
谢松点了点头,等着丫鬟端着热水进来,便合了门出去,回了自己房间洗漱。
一夜雪落成白,谢松第二天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见着屋檐垂着的冰锥,还伸手摸了摸。原本准备趁着陆沉璧没起的时候出门,却又想起了他昨日说的话。谢松想了想,便决定今日还是不要出门了。
等着快到正午的时候陆沉璧醒了,正躺在床上喝着药,便听见了窗外的鸟叫声。谢松正欲说是什么鸟,大雪天倒还在外飞。就听陆沉璧道:“进来罢。”
两个青衣人便推了门进来,冲陆沉璧行礼道:“庄主,方才见许多人往衙门的方向去。属下跟在其后,说是家中小孩皆失踪了。”
陆沉璧舀着药,淡淡手:“说不得是孩子出去玩了,等一会就回来了。”
“外面下着大雪,那些孩子常去的地方也找过了,说是都没看见。”
听见此话陆沉璧拿着汤匙的手一顿,皱眉道:“你们继续跟着。”等着青衣人下去,陆沉璧便冲谢松道:“去拿轮椅来,推我去老太太那里。”
第33章
陆府外,一个青衣人看了看附近,发现无人,这才发出一声鸟叫。他面朝着的一个小门随即被打开了,一个裹着青色披风的匆匆从里面走出。
如若是谢松在这里,定会认出此人就是那日在逍遥门别庄有过一面之交的钟莯。陆沉璧摸着面上叫作钟莯的那张脸,确认一切都带好,这才由着青衣人带路往大理寺的方向去。
路上雪地湿滑,陆沉璧却丝毫不在意,脚下步伐越来越快,直让后面跟着的暗卫心中发颤,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摔倒。
等快到衙门的时候陆沉璧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站在远处道:“现在那些人还在里面?”
一个暗卫换成了小厮的衣服,落在陆沉璧身边道:“是的,还未曾见到他们出来。若是走得近些,里面的哭声也能听见。”
陆沉璧嗯了一声,继续问:“可知道丢失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女都有,并未有什么数量的区别。”那暗卫说完就见陆沉璧皱眉,怒声道:“去查,看看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夜之间偷走这么多孩子。”
隐在暗处的人得了命令,只留下三人守在陆沉璧身边。
陆沉璧又站了一会,便看见有人从衙门里出来了,多是一对一对的夫妇。他见这些妇人多在抹泪,一时心酸,转过了身低声道:“去给右相送个帖子,我请他来聚华庄吃酒,时间他定。”
等到衙门里不再有人往外走的时候,陆沉璧全身已经冰凉。一边的侍卫扶着他走动了几步,他正准备说回去,一扭头便看见一人戴着斗笠蓑衣从另一边走过。
陆沉璧眉头一皱,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心中突得觉得这人像极了谢松。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不可收拾,陆沉璧道:“跟着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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