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锦合掌,道:“谢师父教诲,弟子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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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金光寺已是傍晚时分,坐上马车,他蹙眉凝思,他该上谁的船?叶家的船,还是……
过了片刻,他觉得有些奇怪,从金光寺出来不久该是闹市,怎么这样安静,掀开轿帘一看,却是生生愣住了。
上谁的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似乎上错了马车。
“车夫,停下。”他唤道。
谁知那人非但不停,反而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叶重锦便知道,这车夫是叫人收买了,或是被人掉包了。
他撩开衣摆,从靴子旁掏出一把匕首,指着那人道:“你若不停,小爷只好让你见血了。”
那人好似听不到一般,只望林子里驶,他猛地一刀扎下去,却不料被他随意躲避开来,他又是横刀一扫,那人又是一侧身,避了过去。叶重锦知道糟了,他遇到练家子了。
“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可知道我爷爷是谁?”
那人仍是不做理会,叶重锦沉默片刻,泄气地坐回去。
车外那人开口了,问:“怎么不说了。”
“登基大典这么早就结束了?”
车总算是停下来了,那人掀开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庞,挑眉问:“怎么猜出是我?”
叶重锦忍不住弯起眉眼,道:“我诈你的。”
顾琛:“……”
第76章 赌气
眼前的少年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灵动的眸子, 唇角带着浅笑, 白玉似的面容染了一层绯色,惹得人心跳不止, 年轻的帝王眯起狭长的黑眸,蓦地出手, 将这招人的妖精拉入怀中。
叶重锦猝不及防,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一双黑眸在他脸上逡巡, 粗粝的视线,夹杂了一丝柔色, 这个男人在边关待了七年,沾染了大漠的气息,好似能生生把人吞噬了去。
他不敢再闹,敛了笑,嘟囔道:“是你戏耍我在先的……”
委屈的嗓音,如羽毛划过心尖,带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痒意。顾琛喉结微动,道:“是, 是我有错在先。”
少年一噎,用力挣了挣, 顾琛岿然不动,仍旧把人圈在怀里,好不容易逮到的宝贝疙瘩, 哪里肯轻易撒手。
“阿锦。”他嗓音低沉,似穿越风沙里的号角声,隐藏着让人惊惧的力量。
叶重锦小心抬眸,视线落在男人滚动的喉结上,飞快的移开视线,他很清楚,此时的顾琛,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收敛了爪牙的幼虎,他浑身散发着成熟野兽的气息,他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收敛锋芒。
他小声嗫嚅:“什么?”
顾琛好像怕吓到他,用极轻缓的语气,道:“我对你的心思,早在多年前,晟王府那夜,已向你父亲阐明,所以,你的意思呢。”
“你是皇帝……”
顾琛抚上他的唇,打断将出口的话,道:“不是皇帝,在阿锦这里,我就只是我,你不必把我当做大邱的君主,也不必碍于权势地位,你只说,若顾琛喜欢你,想照顾你一生一世,你可愿意?”
他的指尖有一层硬茧,叶重锦的唇又极为柔嫩,轻轻一碰便有些微刺痛,生出一种被灼烧的错觉。
日暮时分,风拂过树叶,一片沙沙的声响。
良久,少年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眼睫微颤,“其实我想过的,七年前,你离开京城时我就想过,于我而言,你到底意味着什么。若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离开,我不会那样不舍,可那时,我很想留下你。”
他抬眸道:“我是有些喜欢你的。”
顾琛蹙起两道剑眉,静默不言,他知道后面必然有转折。
果然,便听叶重锦道:“可是,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例如美味佳肴,日月星辰,无拘无束的日子,再例如大猫,喜欢也有深浅之分,若此时让我在你和大猫之间选其一,我是一定会选大猫的。”
顾琛愣了片刻,才想起叶重锦口中的“大猫”,是几年前,他送的那只小白虎。
一时间脸色便有些难以言喻。
叶重锦见他面色不善,心中一凛,忙道:“你不许伤害它!”
帝王沉默片刻,却是勾唇,露出浅淡的笑。
“怎么会。”
叶重锦抿抿唇,睨他一眼,道:“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顾琛望入他的眸,道:“当初不该离开京城的,若陪伴你七年的人是我,此时你也不会拿这种荒谬的说辞搪塞我。”
说着,他长臂一伸,把纤细的男孩抱在自己腿上,叶重锦脸颊通红,他坐在顾琛的腿上,被他用年幼时的姿势抱着,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羞耻感,他又羞又臊,道:“你这是做什么……”
“阿锦,丢失的这七年,我们找补回来可好。”
说着他拿起缰绳,驱使马车,从林间绕了出去,也不知去往何处。
叶重锦窝在他怀里,身后的胸膛就像一块滚烫的石头,烫得他坐立不安。这个男人即便一身简单的装束,也透出一股慑人的气势,墨发如泼墨一般,落在自己的白衫上,显得张狂而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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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叶家的车夫被人从寺庙禅房里发现,他慌忙去找小少爷,却发现连人带车一并消失了,慌忙往府里跑。
听完下人的禀告,叶家两父子显得很镇定,摆摆手,道:“下去吧,此事莫要张扬。”
等人退下,叶重晖冷着脸,说:“他从前就无法无天,如今没了顾忌,只会变本加厉。”
叶岩柏捋了把胡须,道:“然也。”
叶重晖道:“孩儿去寻阿锦。”
叶岩柏却将他唤住,道:“他若有心藏,你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是找不到人的。何况,陛下再如何乱来,也绝不会委屈阿锦,好些年没见,总归有些话要说,随他去吧。”
“父亲想得开,孩儿却无法苟同,阿锦这些年养得娇贵,陛下又沾染了军蛮子的脾气,手上没个轻重,伤了弟弟该当如何。”言罢,略一颔首,转身去寻人了。
叶岩柏面露愕然,而后无奈一笑,他这大儿子样样都好,只可惜对感情过于木讷,新帝对阿锦,哪里是寻常的喜欢,分明是情爱,不娶回宫,誓不罢休的。
新帝如今已十八有余,皇室子弟在这个年岁,别说正妃,就是嫡子都该学走路了,他却孑然一身,就连宫里的太后,还有太皇太后,都没有替他置办的意思,其中缘由不难猜想。
他先前参加宫宴,无意间听刘晋云提起,塞北战事早在一年前已经收尾,不过太子临时起意,深入大漠腹地,追击金夷残部,本不过是几支残余部队,给他们十余年,也未必能卷土重来,太子却花了大力气,将其清除。
也许……等到陛下垂危归来,是他的本意,他不想受人干涉婚事,又不愿与陛下生隙,所以迟迟不肯班师回朝。
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他从一册书卷中翻出一道明黄圣旨,展开来,却是空白的,左下角盖着大邱的传国玺印。叶丞相拧着眉,轻叹一声,这道圣旨不好下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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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围场,金吾卫包围了整片山峦。
叶重锦坐在马背上,顾琛在他身后,已然换上帝王常服,揽着他的腰,一脸的兴致勃勃。
“这……这是?”
顾琛道:“就从庆宗十年的秋猎补起。”
叶重锦皱着小脸,提醒他道:“可那年,因为栗县的涝灾,秋猎取消了。”
“所以,才要补。”
说完拍马前行,夜色已深,山里透着阴森的气息,叶重锦不自觉抓住顾琛的衣袖,顾琛凑他耳边,轻声哄道:“乖,等下猎完,就在山里烧烤,阿锦想吃什么?狼?熊?……”
顿了顿,他森然一笑,道:“就老虎吧,吃完肉,还能给阿锦做一件虎皮夹袄。”
叶重锦嘴角微抽,这人还在记恨大猫呢。他摇头:“不要老虎,别的都可以。”
顾琛蹙了蹙眉,到底没坚持,忽然他神色一凝,快速抽箭搭弓,屏息一瞬,而后快速射出,顷刻之间,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随后是重重倒地的声响,随行侍卫立刻前去搬取猎物,片刻后,回禀道:“是一头成年野猪。”
顾琛点头,又拍马前行,道:“这个滋味差,换别的。”
在山里饶了一圈,便猎了满满一车的猎物,顾琛选了一只鹿腿,旁的分了下去犒赏随行士兵。
围场里点起好些篝火,叶重锦活了两辈子,还不曾在山上烤过野味,如今已是四月,天气开始暖和,只是山里还是冷,顾琛给他披上一件狐裘大氅,连人抱在怀里。
少年瓷白的面颊映着火光,明丽干净,顾琛问:“可有不适?”
叶重锦摇头,把自己冰凉的小手伸到男人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道:“手有些冷,陛下替阿锦焐一焐。”
顾琛唇角一勾,把那两只玉质无骨的手包裹在手心里,犹嫌不够,又捧到唇边,在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恶作剧的小孩笑不出来了,想缩回手,却挣脱不开,只得干瞪眼。
“阿锦,我在塞北这些年,最怕听到京里传来你的消息。”他道:“三年前,听说你高烧不退,我在战场上分了神,险些把命丢了,多亏雪怡堂姐出手搭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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