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碂自己都不知他的脸冷成了什么模样。
好在染陶瞧见他,立即叫:“小郎君!”
这么一叫,赵琮也往他看来,方才赵琮还不愿见他,这会儿倒是又直视他,只是仅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与身边的女娘说话。
随后他便带着那名陌生女娘匆匆下来,赵世碂阴沉着一双眼睛看那位女娘。
赵琮方才与她说话,已知她的姓名,姓苏名妍。他还有事要问苏妍,只是他也有事要与李志成说,说完还得去杭州,有些匆忙。他打算带苏妍一同走,船上再问,便对染陶说:“这位苏妍,与我们一同上路。”
染陶能猜到陛下为何带她走,也不多问,只是点头:“是,陛下。”
赵琮此时正急着找李志成,甚至来不及与赵世碂说话,他被苏妍说得那些话气到现在心口还在疼,他原本想告知赵世碂一声。可他一看,赵世碂在盯着苏妍看呢!
嗬!
原本就生气,此时更生气,他索性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往外走去。
小宫女们急急跟上,染陶则是留下来与苏妍说话。
赵世碂阴森森地盯着苏妍看。
苏妍一直当赵琮是王府郎君,因染陶那声“陛下”,她才察觉原来那是宫中官家!!她顿时也有些云里雾里的。她迷迷糊糊抬头,瞧见阴鸷盯着她看的赵世碂,不由便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世碂却想,此女还要与他们一同去杭州?!
他只想把她推进河里淹死。
宫里头有个美貌的钱月默还不够,这又要从宫外带回去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宗宝:那是你的小娘子,靴靴[围笑]
第116章 赵世碂却忽然被温柔的春风吹得遍体发凉。
当日, 他们到底按照原本就打算好的时间去杭州。
只是去之前, 少了个送行的李志成,又多了个美貌的苏妍。
但凡为皇者, 出京一趟, 带回几个美貌娘子, 本就是常见事,随行的宫人和侍卫瞧见貌美的苏妍, 一点儿反应都无。他们陛下登基多年, 宫中也不过就四位嫔妃,其中还只有钱淑妃受宠, 即便受宠, 一月也不过召幸几次而已。
如今再带回一个, 他们还高兴呢。
人人都挺高兴,除了赵琮与赵世碂。
赵琮临行前的几个时辰,在书房里将李志成从头到脚训了一遍。中庸本无罪,谁也不能要求所有官员皆是聪明有天分的。但若是中庸, 却还无知, 且混沌过日, 那就是大罪!
李志成原本还当这回能升官,最好是能去京里当京官,那样他就能多去讨好赵世碂,他心里想得美。哪料转眼就被陛下训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赵琮倒也没有除了他的乌纱帽。
李志成还没坏到根子上,还有良心, 尚能救。他做下的错事,就得自个去填补好。
赵琮给他半年时间,若办不好就提头去东京城见。陛下早改了规矩,文官如今也能杀,李志成心里怕得很,也被陛下训得心里生出许多愧疚感,直点头应下。训完,他连送行也未被允,临时将楚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官都叫到府衙里头议事。
赵琮上船后,倒又将苏妍叫进去继续问话。
赵世碂站在船头看着水面,一张脸就没往晴转过。
楚州去杭州,要行船一日,待赵琮与苏妍说完话,已是夜间,赵琮早早歇下,依然未叫赵世碂进去。
赵世碂心中不痛快。
正巧苏妍出来小声问染陶:“姐姐,能给身轻便衣裳予奴家穿吗?”
“娘子身上衣裳好看得紧哪。”
苏妍不好意思地笑:“奴家有眼不识泰山,错认了人。陛下宽和、温润,说过些日子便让奴家回家。如今,奴家也没甚好做的,给姐姐打打下手也是使得的。”
染陶看她一身绫罗,腕上套了五六只金镯,头上更是戴了许多宝石金簪,她却不贪图这些,心中倒是还蛮喜欢苏妍,便应下来,进去给她找衣裳。
苏妍松下一口气,心中也高兴,不防自己还是有好运道的。陛下说帮她追回家产,过些日子她回家去,将从前家中的两位老仆再请回来,关门过日子便是。陛下已说,会督促女户一事,日后她也能独自立户。
她想得正高兴,正觉日子有了盼头,却忽然察觉身后似有人靠近。她转身,面前便是一个十分高大的身影,她尚来不及抬头看一眼,来人突然朝她伸手。她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直退到船边,那人还是挡在她面前。
陛下就在里头,她根本不敢不懂规矩大声尖叫。
赵世碂伸手就想推她下水。
身后传来染陶诧异的声音:“小郎君?”
苏妍松了口气。
赵世碂阴着脸,回身令人摆上踏板,上了另一条船。
苏妍惊魂未定,问染陶:“姐姐,这位郎君是?”
“这位便是咱们陛下的侄儿。”
原来就是李大人原先要她去服侍的人!苏妍心中连连感慨,幸好遇上陛下,没做此人的妾侍,命大福大。
“来吧,换衣裳。”染陶又道。
“是是是。”她立即跟随染陶去换衣衫。
染陶忙完再进去,赵琮已从床上起来,正在桌前写信,见她进来,抬头问:“小十一呢?”虽有些尴尬,该关心的还是得关心。
染陶上前拿披风为他披上,说道:“陛下放心吧,小郎君去隔壁船上,茶喜早就为他备了吃的。”
“哦……”
染陶随口又道:“方才婢子出去,瞧见小郎君与苏小娘子说话。”
赵琮握笔的手一顿,赵世碂果然喜欢那种桃花般妍丽的相貌?
难怪要给他买桃花!
看到桃花瓣飘到他脸上都要摸!
两人就这般互相误会着,终于到得第二日,船只渐渐驶入杭州境内。
杭州比楚州繁华,岸边的街市也格外热闹,赵世碂之前想叫赵琮看着高兴,特地吩咐挑了个最大的码头停船。赵琮下船,瞧见来往行人,的确很舒心。
赵世碂早已安排家人来接,穆扶不好露面,是虞先生带着人来一同接。
他们隐于杭州时,因身上无官位,各项用具的规制上头都有限制。如今即便赵琮来,也是静悄悄来,虞先生也只带了两驾马车过来。见到陛下,虞先生立即跪下行礼:“草民见过郎君。”
赵琮倒对此人感观不错,立即叫起,并问:“你是?”
“禀郎君,草民是替小郎君看管宅子的,姓虞。”
赵琮心道,看这举止与言谈,便知不是普通管家,不过他也不多问,此时又是码头,人多口杂,他扶着染陶的手上了马车。进去才知道,这马车别看仅两驾,外头看起来也是普通的青帷,里头宽敞又松软,且还没有刻意华丽,所用的东西却都是好的。
染陶看过一回,笑道:“定是小郎君命人备上的吧,皆是妃色,且松软,都是陛下喜爱的呢。”
赵琮扯了扯嘴角,闭眼养神,借机不说话,染陶于是也噤口。
他们一行人往十五巷肖府而去,赵世碂在外头骑马与虞先生说话。
虞先生先道:“三郎,杨渊从苏州去楚州时,坐的船恰好还是运盐的船。”
“民船,还是官船?”
“是官船,却是民运的。从明州运盐至京中,经过苏州,他上了船。”
“杀他之人呢?”虞先生既这么说,那便是有了眉目。
“杨渊在苏州养着一户外室,周立之前买的宅子,正好被他拿来安外室。”
赵世碂好笑:“那房子的房契上可是杨渊舅爷的姓名,杨渊给外室住,舅爷也不问,更不告诉他姐姐?”
“他那舅爷啊,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就靠杨渊给他银钱好活,替杨渊干些不法的事儿,他怎敢得罪杨渊?三郎,这杀死杨渊的人,便是这外室宅子中的厮儿。”
“难道这外室也是他人派过来的?”
虞先生笑:“郎君猜得正是,也不知谁花了这么多功夫,一环套一环的,一个盐税司也这般,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世碂也懒得问其中细节,做什么?这些做官的,所为的不过就是那权臣之位。这次明显就是要拖杜誉下水,无非便是与杜誉有仇的那些人。心倒大,做了权臣,下一步要做什么?挑衅皇权?
他暗自冷笑,有他盯着,看谁敢。
他再问:“那厮儿没死?”
“这其中可真是复杂,本该事成之后,由外室将厮儿杀了。偏偏那厮儿与外室又有私情,杀了人,拿了银子,他们俩索性一同逃了!”
赵世碂再冷笑,当真是一群不是东西的东西,不要脸面。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被咱们带人给抓着了!郎君欲如何处置?我带人倒是逼问过一回,这两人也不知主使是谁,只知道谁给他们银子,让他们何时杀人。他们招供出来的人,我们也去查了,也不过是小喽啰,估计也活不了几日。”
“将他们推出去,只要他们承认杨渊是他们所杀,与林白无关就成。”
至于如何让那二人愿意,那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虞先生等人自有办法,他听罢,笑着点头,应道:“是。”
赵世碂又问:“给陛下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