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蘅被那双琥珀色看得心滞,低声道:“什么意思,你将来自会知道。现下,你只要记得,你的娘亲身负奇辱,你要帮着娘亲报仇雪恨。”
“仇人是父……”元幼祺抖着唇。
“是!娘亲的仇人就是他!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顾蘅森然道。
元幼祺惊悚地睁圆了眼睛:“你……我的娘亲和顾大小姐,是什么关……”
“就是顾大小姐!”顾蘅将元幼祺的话头截断,将真实的身世毫不留情地告诉她。
若说之前,对于元幼祺的真实身世,顾蘅还有什么犹豫的话,那么此时,现实已经不允许她再犹豫下去。
她再也无法容忍,敬言的孩子,日日恭敬着那个昏君;再也无法容忍,敬言的孩子,唤那个不相干的女子做“母妃”。
“那我的生父是谁?”元幼祺艰难地问着,快要窒息。
她现在既知道自己的生母不是韦贤妃,就不能不怀疑起自己的生父来。可是,若她的生父另有其人,为什么父……皇帝每每说自己与年轻时候的他最像?
顾蘅的眼眸眯了眯,冷声道:“你的生父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当年长安郊外的命案之后,为娘就被那昏君劫入了宫中,喂了哑药,圈在这燕来宫中,成了那昏君的禁.脔,除了贴身侍奉的宫女、内监,再也见不到旁人。世人皆以为我已经死在了长安郊外,其实,那不过是个可怜的顶替我的姑娘的尸身!”
元幼祺听得目瞪口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竟是这样的隐情。
“而且,当年那昏君为了遮掩我被害之事,生恐被顾家与韦家发现,还派人另做了几桩类似的案子,只让世人以为,这是同一伙歹人行的凶。后来这些案子都不了了之,不知有多少人家因着这件事被坑害。”顾蘅又道。
“所以,你要杀死他?”元幼祺颤声道。
“呵!杀死算什么?顶多一死,一了百了……”顾蘅的眸光锋利异常,“我要让他众叛亲离!要让他所有的心愿都破裂!死也死得痛不欲生!”
元幼祺颓然失力,脑中纷乱成了一团乱麻——
她的生父,为了霸占她的生母,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有些是她曾经知道的,有些是她第一次听说。
而此刻,顾蘅,这个可能是她生母的人,重生了,回来了,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顾蘅她说,要报仇,要让那个男人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这样的状况,远非简简单单的“报仇”两个字可以形容。
元幼祺努力想象着那种彻骨的仇恨,该是怎样的感觉。
而另一个疑问在她的脑中闪跳出来——
“前太子的事,是不是你……”她咬着牙看向顾蘅。
因为离得太近,这副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顾蘅闻言,滞了滞,继而施施然道:“何止元二,今日的元三之事,也不过是我与韦贤妃布置下,等着他来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元已被吓傻(再见
小顾为了让自己被恨到骨子里,也是太拼~
新文《忆染青春》存稿中,现代轻松向,老情人的旧情复燃,欢迎收藏品尝~
☆、第七十五章
“你说恭王……三哥是被你……”元幼祺咬着牙, 难以置信地盯住顾蘅的眼睛。
“不错!恭王, 还有前太子, 都是你的那位好母妃与我一同做下的圈套。”顾蘅毫无畏色地直视元幼祺。
“你……你们……算计了……”元幼祺抖着声音。
“不错!我们谋算了这两人, 因为他们是那昏君的儿子。”顾蘅越发的平静从容。
“就因为他们是……他的儿子,你们就谋算了他们!”元幼祺的表情狰狞起来。
自然更因为他们是你登峰路上的绊脚石, 必须除掉。顾蘅心内缀上了一句。
但这句话,倔强如她, 却不肯当着元幼祺的面说出口。
元幼祺的脑中轰然。
太子愚纯, 这是事实;恭王跋扈, 这也是事实。她取代了太子入主东宫,惩治了对顾蘅非礼的恭王, 她从不觉得愧惭。因为她清楚, 她比元承胤更适合做太子,更适合在将来做大魏的天子;她也清楚,以恭王的性子, 不予严惩,必定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但这样的认知, 不代表她可以对韦贤妃和顾蘅这两个自己最在乎的人谋算的这些视若无睹。
元幼祺自幼学道, 著名的道经也精读过许多卷, “天道循环,终有因果”八个字她是深深懂得,更是笃信的。
是以,她尤其不愿自己亲近的人的手上沾染上鲜血。若是可以,她宁愿一切由她来做。
何况——
“太医院里养病的那个燕来宫原来侍奉的内监也是你们的人杀的吧?”元幼祺的声音冷了下去。
“你以为, 要做成这些事,只会死他一个人吗?”顾蘅不屑笑道。
元幼祺面色发白,不认识似的瞪着顾蘅。
顾蘅无所谓地回看她:“我早就教导过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帝王以天下为己道,焉能拘束于这些丝丝缕缕的细枝末节?”
“你却也教导过我,‘上仁为之而无以为’!”元幼祺凉道。她心底的怒气正在迅速地集聚。
顾蘅闻言,呵笑:“我说过的,你倒是都记得清楚!”
她话锋蓦地一转,“你觉得,眼下的情状,是靠无为就能够诸事顺遂的吗?那是天道!顶多是上古先王贤君尊崇的风范,而不适合如今这纷乱末世!你还要抱守着你那虚无缥缈的‘仁’到什么时候!”
元幼祺身躯大震。
虚无缥缈的“仁”……
这世间从来容不得真正的志士仁人安身立命,权位、财富、土地、声望,哪一样不是靠谋算,甚至是靠血与剑得来的?
她自小所受的教育,决不允许她去相信那些空中楼阁般的腐儒见识。她所学的是以史为鉴,她所学的是君王阳谋,她所学的是弓马骑射,是能够杀人夺命的东西!
可是,这不代表她的心中充满了杀戮与谋算。
曾几何时,她看着长安郊外辛苦耕作的农夫,心中升腾起了一股子渴盼,渴盼着着能以自己一生的努力,去为他们争得更好的生活。
曾几何时,她看着校场上即将奔赴沙场,可能有去无回的普通士兵,她想的不是杀伐狠绝,不是江山万里,而是从此四海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阖家团圆。
“为了报仇,就可以不择手段吗?”元幼祺痛苦道。
她从不是一个喜欢杀戮与谋算的人,她更不想让她最在乎的两个人的手上都沾上鲜血与人命。
顾蘅笑了,笑得残忍,“你是被养在深宫里太久了吗?还是,你想学那仁弱无能的元二一般?”
元幼祺喉间滚了滚,只觉得嗓子眼儿烧灼般的痛。
“我不是他!”她涩着声音,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替我扫清前路!”
顾蘅眼眸微眯,没搭言。
元幼祺颤声又道:“七哥是我最亲近的兄长,他从没坑害过我,从小到大只会对我好。四哥是君子,他向来待我都像个做哥哥的样子,更是个中正之人。你们别再坑害他们了!你们想做什么,都交与我,我来为你们完成!”
顾蘅听到她提到赵王元承宣的时候,神色略松,可是一听到秦王元承平,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这事,由不得你!”顾蘅抢声道,“这是长辈的谋算,由不得你来做主!”
“长辈的谋算!”元幼祺胸口起伏得厉害,语声却也讽刺得厉害。
顾蘅观她神情,眉头蹙起。
“长辈的谋算,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吗!”元幼祺大声地控诉着。
“为了达到你们的目的,杀人、害人,甚至……你连自己的声名都不在乎吗!”元幼祺越说越急。
顾蘅已经意识到她想说的是什么,冷笑道:“归根到底,你还是放不下心里对自己娘亲的那点子心思!”
元幼祺被梗住,面色登时煞白。
“我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你不都是连向恭王投怀送抱这种龌龊事都做出来了!连媚.药都甘心情愿地喝得下!呵!你还和我说什么娘亲!这样的娘亲也配!”
啪——
元幼祺犹自狂躁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意,冷不防脸上已经挨了顾蘅一记耳光。
她登时被打得呆住了。
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提醒着她,这不是她的幻觉。
委屈,恼怒,和无边的羞耻感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元幼祺下意识地捂了脸,红着眼睛,不服气地圆瞪着眼睛。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纵是幼年时再淘气再胡闹,韦贤妃罚她抄书、抄经,至多在堂中罚跪,也从没舍得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她知道自己言辞犀利了,算得上是对长辈的冒犯,但她自认没错,不该被这样对待。
顾蘅一记耳光抽出去之后,心里就后悔了。
她怎么能打敬言的孩子!
无论这孩子做了什么,都不该抽她耳光啊!
然而,元幼祺刚刚说过的话,太伤她的心,尤其是那句“这样的娘亲也配”。她怎么能允许敬言的孩子说出这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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