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的话止于此,意味却泛漾深远——
章国公是齐映月的同母长兄,又曾经疑惑自己的母亲收墨池为义女之事,齐家崇道,又深信华存真人的修为精深,若墨池认真分说,难保章国公不信墨池便是齐映月;加上安国公顾书言早就清楚了墨池的身份……
“顾蘅,你以为你绑上两家重臣,就能要挟哀家,逼哀家按照你的安排行事吗?”韦太后突的冷笑道。
墨池凝眸,缓缓摇头道:“我从没想要逼迫太后如何,我所说的、我所做的,无非是想要让太后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韦太后寒声道。
“我想让太后明白的是,冉蘅无根无脉,更没有父兄族人的背景倚仗,终我一生,大魏都不会有外戚之患。”墨池从容道,仿佛已是胜券在握。
她徐徐又道:“而冉蘅若成了顾家或是齐家的女儿,太后从此以后,怕是除了韦臻之外,又多了一个心障。太后是聪明人,难道会选择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添堵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近尾声了。
☆、第二百四十章
元幼祺火急火燎地赶到云虚观的时候, 玄诚子只觉得一条老命都被惊没了半条——
今儿是什么日子?先是太后, 后是陛下, 一个接一个人地驾临云虚观!
玄诚子年纪越大脑子越是滑溜, 马上就想到了:陛下不会也是为了“那位”来的吧?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迎了出来。
不成想, 陛下微服归微服,但其风格与太后绝然不同。她根本就不想与玄诚子客套迂回, 开口就是直奔主题:“冉姑娘住在何处?”
玄诚子:“……”
得了玄诚子的指点, 元幼祺放他自便, 她则带着随扈转过长廊,尚未接近那片房屋, 一道人影便由暗处闪身出来, 躬身向她行礼道:“见过主上!”
甫一听到周遭有异样,紧随在元幼祺身后的梁少安立时紧张起来,手掌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待得他看清来着, 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方石?”元幼祺挑着眉角看向来者。
“太夫人现在何处?”元幼祺紧接着又问。
“就在那边,居中的那间。”方石遥遥一指。
元幼祺侧头一看, 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一扇紧闭的屋门外怔立的潘福。
她眼力好, 已经看出潘福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而目瞪口呆了。显然, 潘福之前也不曾料到这个院子里还埋伏了天子侍卫。
元幼祺顿觉好笑,她瞄了方石一眼,心道你胆子不小啊,母后亲临都敢不出来拜见。
元幼祺什么都没多说,仍是挥退方石, 命他与其他几名侍卫依旧在暗中护卫,她自己则带着梁少安和唐喜径直朝潘福所立的那扇门走来。
潘福都被打发出来了,母后会在里面怎么为难阿蘅?
思及此,元幼祺便觉心若油烹。
太后出宫前,特特地吩咐徐嬷嬷留守宫中,说是若陛下来宫中问安,便告之微服去云虚观进香还愿的行踪。陛下几乎每日都要去寿康宫问安,见不到太后必然会问,问了必然会得到徐嬷嬷的答案。所以,太后这是明白无误地告诉陛下来云虚观见里面那位了?
潘福久在韦太后的身边侍奉,对于韦太后的行事心思了解得大半。这就更让他觉得奇怪了:难道太后想让陛下也追来云虚观?还是……太后想看一看里面那位在陛下的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地位?是否重要到让陛下敢和自己的母后当面锣、对面鼓……
潘福想到此处,喉间滚了滚,使劲儿吞了一口唾沫,紧张的。
想想接下来的母子对峙,还是为着一个太后瞧不上的且被陛下喜欢的女子,潘福没法不紧张。
论起忠心情分,潘福自然是偏着韦太后的。
是以,他一看到了元幼祺出现,且快步朝自己的所在位置走来,便心生警醒,生怕韦太后在接下来的母子对峙之中吃了亏,也顾不得会不会因此得罪了皇帝了,遂扬着嗓子大声道:“禀老夫人!爷到了!”
他那副公鸭嗓子在空旷而几乎没人的院子中显得格外刺耳,想不听到都难。可惜,此刻屋内之人却正针锋相对地争执着,根本听不到他费尽心思的那么一嗓子。
元幼祺惊然他那一嗓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倏的张大,两道森严而冷厉的寒光直接射穿潘福的身体,潘福立时觉得骨头缝儿里都像是塞满了冰碴儿,寒沁入骨。他圆胖的身体不自禁地抖了抖,最后的尾音就有点儿变了形。
元幼祺狠狠看向潘福,脚下的步子更快,她耳力很好,已经能听到屋内隐约的争吵声了,显然其中一个声线高昂、时时刻刻试图压人一等的声音,来自母后。这更让她为墨池的处境担足了心。
几个眨眼间,元幼祺的身形已经抢至屋门前,她根本不搭理潘福,连看都不看他,直接抬手就想去用力推动屋门。
潘福见皇帝来者不善,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嚎出那嗓子之后,里面的争吵声依旧,便怀疑里面的人压根儿就没听到自己用生命嚎的那嗓子。
他不是没想过抢到皇帝前面跑进去给韦太后报信儿。怎奈,皇帝的脚步远比他以为的要快,更有梁少安高壮的身形闪过来,刚好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倒是想绕过梁少安去,可梁少安太壮了,潘福本就圆胖,又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莫说死命推开挡路的梁少安了,就是梁少安一动不动,他想顺利地绕过去,都难。
潘福忌惮皇帝,但他是韦太后的亲信,自是不把皇帝身边的人放在眼里的。他于是扬着下巴,朝着挡在面前的梁少安一瞪眼睛,端出了寿康宫大总管的派头来,想让梁少安有所退缩。
孰料,梁少安眼里心里只有皇帝一人,更兼软硬不吃,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难道还怕他这么一瞪眼睛。
“潘总管,得罪了!”梁少安嘴里说着“得罪”,脸上可没有半分愧疚的表情,身形更是小山一般,仍是一动不动地挡在潘福的面前。
潘福面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深刻体会了何为“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跟随元幼祺来的,当然还有唐喜。他见眼前的情状,一双眼睛都吓圆了。
他自是不反对梁少安这般维护元幼祺的,可梁少安对上的,不是旁人,是潘福啊!
唐喜自幼入宫,也得过潘福的调.教。在潘福的眼里,他就是个猴儿崽子。就算他已经身为御前总管,可潘福仍是他的前辈。唐喜敬畏潘福,更惧怕潘福背后的韦太后,他谁都得罪不起。
然而,皇帝已经闯了过去,他身为忠心侍奉的,于情于理都不能再在远处傻杵着。
唐喜于是壮了壮胆子,朝潘福笑得卑微:“潘总管……嘿,潘总管好……”
他说着,在潘福又惊又怒的目光之下,侧着身子想从梁少安的身后蹭进去,替皇帝站殿角。
再说元幼祺。
她抢前一步,手掌已经按在了屋门上,尚未吐力,“吱呀”一声,屋门竟从里面被打开来,一道森然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师……师父?”元幼祺一呆。
她浑没料到,元凌真人也在里面。
“你来了?”元凌真人简问了一声,不像是问,倒像是早清楚元幼祺会来似的。
这反应也让元幼祺觉得古怪。可是,接下来耳边韦太后厉声的斥责声便引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顾蘅!你当你是什么人!也敢对我大魏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韦太后与墨池同时都注意到了旁边多了一个人,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元幼祺。
来自母后和心爱之人同时的注视,多少让元幼祺有几分不自在。关键是,此刻的情形,让她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是对的。
元幼祺只能勉力挤出一个难看得不能更难看的笑意来:“母……母后……阿蘅……”
她很明智地没有先唤“阿蘅”,不然定会给阿蘅招来母后更多的敌意,“教唆哀家的孩儿不孝母亲”,这不都是现成的话吗?
元幼祺看得明白。
韦太后听得她先唤的是自己,心头被墨池“自以为是”“不自量力”激起的火气稍稍消了两分。
不过,宝祥多看了那姓顾还是姓冉的女人两眼,这算什么?怕哀家欺负了她,还是怎的?韦太后心头的火苗又有点儿往上蹿。
“你还记得母后?”韦太后冷冷地看着元幼祺。
元幼祺此刻的表情,堪比初看到她的时候的潘福,嘴角抽搐了两下,她忙赔笑着给韦太后行礼:“母后说笑了!孩儿今日还未给母后问安……母后福寿安康!”
韦太后由着她行礼行了个全,脸上也现出了一丝丝的笑纹,嘴上却不肯轻饶的:“你倒孝顺?”
“孩儿一向孝顺!母后知道的!”元幼祺仰起脸,笑融融地瞧着韦太后。
韦太后对上元幼祺的脸,心底里不由得一软。她想到了元幼祺小的时候的种种,幽幽叹息,暗道哀家是真的老了。
“地上不凉吗?着了凉、害了病,让母后担心,就是你的孝顺?”韦太后绷着表情,声音却带了几分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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