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事呢,让他回去吧,晚点再传。”爱卿转头说,“彩云,去把朕那一套轻便点的便袍取来。”
彩云领命,进去内间,在寝宫的西侧有一处库房,存放的全是皇上平常要更换的风雪衣帽、常服以及靴袜等。
这与寝殿不过隔开着两道门,方便宫女来来回回的替皇上置换衣袍。
“皇上,可是这件?”
彩云回来,手里捧着一套缂丝面羊绒里的云锦袍,上头绣着五彩福寿花卉,即灵芝、水仙、天竹和寿桃,以及缠绕着金红彩带的蝙蝠纹饰,这寓意着皇上“福寿万代”。
锦袍上还缀着东珠和珊瑚珠,雍容华贵,不管何时看到,都会叫人眼前一亮。
“不,朕要打雪仗,要是弄丢了上头的那些珠子可就罪过。”爱卿温和地笑着,“都怪朕没说清楚,是宝蓝色的那件,罢了,朕自个儿去瞧瞧。”
“咦,皇上!景将军还在外头候着呢,说是有要紧的事求见!”小德子连忙对皇上禀报道。
自上次皇上与景将军在大蓬船上不欢而散,皇上似乎总躲着景将军。
不,要说躲,上朝的时候,皇上对景将军的态度很自然,即便在平时,两人也会互相寒暄几句。
但每当景将军私下求见时,皇上就当听不见似的。
“才下的朝,哪来的急务要见?小德子,你没看到朕很忙吗?而且,陪珂柔妹妹比较重要啦。”爱卿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副朕不管了的样子,就冲着右侧的内门疾步而去。
“皇上,您这话……就不能小点声说。”小德子嗫喏着道,这殿门又没关,景将军就在廊里候着,不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请往这边走。”彩云在前头领路,穿过一段殿内的走廊,再跨过两个门槛,便到了库房。
“真的很近呢!”爱卿有些惊讶,“这样近,放的又都是朕平时穿戴惯的衣物,朕却从来没有走进来瞧过。”
面前的库房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各色木箱、衣柜等家具摆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有几扇窗子打开着通风,外头是一处栽种着香樟树的小院子,可以看到朱红宫墙。
“皇上,这本就是奴婢们的事儿,哪能让您来呢。”彩云似乎是笑了,但很快收敛,毕恭毕敬地欠身。
“哇,好大的箱子!”
爱卿的注意力被一只巨型金丝楠木衣箱给吸引住,它表面没有一丝雕刻,光滑得跟冰面似的,上头自然产生的木质纹理好比麦穗的浪花,一层层涟漪沿着箱面荡漾开去,金得耀眼。
“可真好看,这是哪来的?”爱卿走上前,好奇地问。
“这是东鳞国为庆贺太上皇三十三岁的寿辰,进贡来的。”彩云柔声地答道,“用它来存放冬季的皮袄,最不易生虫。”
“那有些年头了,还是这样金灿灿的呢。”
爱卿喜爱地摸了摸它,再看别处,有一个特别高的樟木竖柜,分为上下两层,顶柜尤其之高,都快碰到描金雕龙的天花板了。
柜子前放着一张黄花梨梯凳,大概是方便宫女或者太监,踩上去存放衣物吧,四条凳腿都是木梁铆钉结构,看起来特别结实。
爱卿又一回头,看到一大块蓝色锦缎遮盖住的家具,看那屏风似的形状猜测是大衣架,爱卿伸手将布扯下,却一下子看呆了!
那是一面极为透彻,平整,边缘雕有龙凤呈祥花案的金丝楠木框穿衣铜镜。
它几乎照见了整个库房,爱卿仰起头,露出万分惊叹的神情。
“这也是东鳞国进贡的吗?朕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大的铜镜呢!”爱卿笑着询问彩云,却没有得到回答。
“彩云?”爱卿纳闷着,却从镜子的一角,看到了景霆瑞高大的身影!
“啊?”爱卿立刻回转身来,彩云也好,还是小德子都不在库房里,只有景霆瑞如同门神一般站在那儿。
“末将给皇上请安。”
景霆瑞似乎并不介意爱卿那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朕、那个,朕不是……”爱卿想说,不是说了不见的吗?
“这里是内殿,侍卫不能进入,小德子公公不放心您一人在这,便让末将来伴驾。”景霆瑞回话道。
“朕不是一个人,刚才彩云还在呢。”爱卿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你不是有事要禀告,那就出去说吧。”
刚还觉得很有意思的库房,不知为何让爱卿感到窘迫,他想朝门边去,可是景霆瑞就跪在那儿。
“皇上要还是生末将的气,末将就不能起。”景霆瑞的表情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哎!景将军!”爱卿拔高了音量,“朕没有生你的气!”
景霆瑞闻言抬头,那明睿犀利的眼眸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爱卿,爱卿登时就红了脸,他撒谎的功夫一向很差劲。
此刻那满面通红的样子,更是欲盖弥彰。
“请恕末将失礼!”景霆瑞站起来,伸手推上了库房的门,“暂时不想让您离开这里。”
“你、你这是违抗圣旨吗?”爱卿结结巴巴地说,还很没出息地倒退了一步。
“是。末将违抗您的口谕,甘愿领罚,但是……”景霆瑞一步步走向爱卿,在他面前停下,“不是现在。”
“你别胡说!抗旨是大罪,哪里有之后才领罚的?!”
爱卿的身后便是铜镜,已经无路可退,他只有往旁边不着痕迹地慢慢蹭过去。
“既然这样,皇上为何不现在发落末将呢?”景霆瑞长臂一伸,“啪”一下就撑在墙壁上,爱卿正想往那边闪呢,结果就被景霆瑞拦个正着。
“你……!”爱卿困窘至极,只能抬头看着景霆瑞,气呼呼地说,“你真讨厌!”
“皇上讨厌末将哪里?末将都会改。”景霆瑞低头,嘴唇几乎碰到爱卿的额头,“改到您喜欢为止。”
“你——你从头到脚都讨厌!”爱卿这下连耳朵都烧红了,“你明知道朕根本不会罚你!还那样说!”
“好吧,您不会处罚末将,可是,您却会生末将的气。”
“朕没生气。”爱卿扭开脸,再次说道,“没有!”
“这是怎么了?皇上您明明是很坦诚的人,还说过,比起枕头,果然还是末将抱起来更舒服,以及都快想死末将了,之类的话呢。”
“你怎么还记着?快点忘掉!那时朕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些都是梦话!”
爱卿的心怦怦急跳着,也许是心跳得太快了,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浑身都涌着一股不自然的热力。
“和末将说话,都会有感觉吗?”
爱卿身体里的反应如实地表现在脸孔上,连耳根都是火红的,景霆瑞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欺负他,说不定会让他哭的。再怎么说,惹哭皇帝都是不太好的。
可是,他没办法阻止自己这么做,他想要看到爱卿惊慌失措的模样,想让爱卿的眼里、心里就只有自己。
爱卿是皇帝,过着日理万机的生活,景霆瑞帮着他处理政务,一来,是想让他多点时间休息。二则,是不想让两人的交际永远发生在朝政上,他是爱卿的臣子,更是他的恋人。
只有政务处理完了,他们才有可能私会。
当彩云密报说,皇上与永和亲王之间的来往十分频繁且亲密时,景霆瑞以为自己并不会介意,因为不管炎怎么看待爱卿,爱卿对他始终都只有手足之情。
但事实上,刚才在殿门外,听到爱卿亲口说,珂柔比自己重要时,那醋意根本是翻江倒海的!
所以,除了繁复的政务之外,爱卿的“家人”也是与他争宠的存在。让他一激之下,明目张胆地抗旨入殿,还打发小德子和彩云去门外候着。
景霆瑞自己都惊讶为何如此小气,连小公主都要嫉妒,可之前处理贪腐案时,他与爱卿就发生了不愉快,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与爱卿独处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好好的,什么感觉也没有!”明明慌得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爱卿却依然坚持道,“让开啦,我要出去了。”
景霆瑞没有拆穿他,只是问道,“您真没有生末将的气?”
“我说没有就没有!”爱卿用力地点头,可是眼睛压根没敢看面前的景霆瑞。
“那好。”
景霆瑞撑在墙上的手往下一滑,直接勾上爱卿的脊背,“来做上次的事吧。”
“咦?”被那强壮的胳膊紧搂着,爱卿的背部滚过一阵颤慄,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就是在末将的书房内,您亲口答应过的,下次会照着做的事。”景霆瑞低哑中略带诱惑的嗓音,成功地加深了爱卿脸上的红晕。
“那、那个是……”爱卿面红耳赤地摇着头,“这里不行,而且,朕不是说了吗?已经不生你的气了,真的!”
本来,瑞瑞就没有做错什么啊,是自己太笨,没能察觉到对方使诈,爱卿一直是那样想的。
“末将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有句话叫做‘身体力行’,皇上不应该只是嘴上说不生气,还得用身体来表示一下为好。”
“身体力行才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爱卿羞耻万分地反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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