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他慌张不已的是,‘小德子呢?!他难道还在将军府的屋顶上?!老天爷!’
他竟然把小德子忘得一干二净!
‘也、也许他已经回宫了,毕竟小德子还是挺机灵的。’爱卿这样想道,‘要不然,瑞瑞肯定会告诉朕的。’
便安心下来。
三日后。
阳光分外的灿烂,但风里还透着寒气,爱卿上完早朝,便摆驾回长春宫,在西暖阁里稍事休息。
这时,永和亲王带着一束用红缎扎起的淡黄腊梅,前来求见。
“快请他进来。”爱卿当然乐意见到弟弟,这不,永和亲王前脚才跨进门槛,爱卿便热情地招呼道,“炎儿,你手里的腊梅可真香啊!”
“皇上,您的鼻子还是这么灵。”炎同样笑着,赶了几步,来到爱卿面前,想要行跪拜之礼,但爱卿一把拦住了他。
“朕都说了几回了,都是亲兄弟,也无别人在,就免礼吧。”爱卿热情地拉着炎的手,就在一铺着华贵貂皮、手枕,设有花梨方案的暖炕上入座。
炎也不客气,反手握住爱卿的手,放在案桌上,一双黑眸更紧盯着爱卿的脸,很关切地问道,“皇兄,您这几日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好得很!朕是皇帝,要是朕都过得不好,那其他人该怎么办?而且,这些话,应当是做兄长的朕,问你才对。”爱卿轻拍了拍炎的手背,“笨弟弟。”
“呵呵,臣弟也是担心嘛,小德子得了风寒,在别处休养,臣弟怕您过得不习惯。”炎笑得煞是迷人,柔声说,“毕竟从小开始,都是他伺候您的。”
“这不是还有小善子吗?”爱卿侧头看了看一旁的青年太监,他是前太监总管李得意的干儿子,如今是御膳房的统领太监。
小德子病了,就托他来顶几天的差事,小善子自是万般高兴的。
“你要好生照顾好皇上,别偷懒。”炎看着小善子,语气里有着几分威严。
“奴才明白!奴才不敢。”小善子跪下,恭顺至极。
“你别吓唬他。”爱卿却笑着摇头,让小善子退下去。
“你来朕这里,不只是送一束腊梅吧?”
爱卿望着方才被彩云收走的一束腊梅,现在放在一圆口白玉瓶内,又摆在花几上,他们正好可以瞧见,真是赏心悦目。
“臣弟一来是向您请安,二来嘛,借花献佛,给我们的珂柔妹妹讨个赏赐。”
“这花是珂柔摘的?”
“可不是,每一支都是她亲自剪的,都不劳嬷嬷帮手。”
“要伤着手怎么办?”爱卿立刻是一脸的担心。
“瞧你,当个兄长就跟当爹似的爱操心。”炎忍不住伸手,轻戳了一下爱卿皱拢的眉心,“珂柔都九岁了,别说她会使剪刀,还能绣荷花图了。”
“你不也百般宠爱着她。”爱卿舒展眉头,莞尔一笑。
“好吧,臣弟是跟老妈子一样疼着珂柔,与皇兄倒也配对呢。”炎笑得可欢乐了,爱卿便也笑了。
“你就说吧,珂柔想要什么赏?”爱卿想起什么似的说,“前些日,内务府总管说,江南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绣线,有一百多种颜色呢,她可要拿去用?”
“非也,珂柔那儿多的是绣线,倒是少个可以一同玩耍、学习的小侍女。”炎的话说到这里,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原来,珂柔虽然喜欢刺绣、弹琴,但更爱在花园里玩,什么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跳年,蹴鞠,都是些男孩的玩意。
可跟在她身边的全是老嬷嬷,哪有力气跟着公主到处跑,即便是有几个年轻的宫女,在老嬷嬷的严厉训斥下,也不敢跟着公主追逐打闹。
公主在偌大的御花园里跑跑跳跳的,嬷嬷们就大呼小叫,怕公主摔着,或者掉进湖里,无数次惊动了御林军,这样一来,公主自然玩得很不尽兴。
好在,公主偶遇到一个薪火房的小宫女,叫做宛琴,只有十二岁,是去年春天进宫的,平时做些看炉火,跑腿的杂活。
她的父母早亡,是由姑父一手带大,这姑父嘛,以沿街叫卖臭豆腐为生,若宛琴是个男儿,便也留下了吧。
但女孩家迟早要嫁人,姑父便把她卖进宫里,可能是觉得白养了这些年,嫁人不划算,还是当宫女好,每月还能有俸禄拿,等她岁数大些,再出宫嫁人也不迟。
宛琴并不计较这些,她个头长得很结实,看着就跟小子似的,干活也从不马虎,宫女们都挺喜欢她的。
她也不怕公主,还用草绳给公主编了花篮、蝈蝈,逗公主开心,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朋友。
可是老嬷嬷们不乐意了,宛琴就是个粗使宫女,身份卑贱,岂能和公主玩在一块儿?就“棒打鸳鸯”,硬是把她们给拆散了。
还说即便是皇上,也绝对不会同意公主与粗鄙的侍女成为玩伴,公主真要伴儿,还有亲王、郡王家的女儿呢。
“这话是怎么说的,都是大燕子民,何来贵贱之分?”爱卿不悦地说,“传朕的旨意,就让宛琴成为皇妹的伴读吧。”
“谢皇上的恩赐!”炎代替珂柔鞠躬领旨。
“该谢你才对,你这么关心珂柔,而朕就不知道这些事。前几日,朕去看过珂柔,她可能是怕朕为难,也没和朕说起。哎,这孩子就是个鬼精灵,还这么小就懂得体恤别人。”
“可不是您的亲妹妹,”炎微笑着,用一种极为眷恋的灼热眼光看着爱卿,“您小时候也是这般,拼命地护着臣弟。”
“你又要说那件事吗?”爱卿笑着,眼睛里也满是对弟弟的疼爱,“那时候的小狐狸,都该有孙子了吧。”
“等哪天得闲,皇上与臣弟一同再去那片竹林看看吧。”
炎说到动情之处,抬起手轻抚了一下爱卿的鬓角,看起来是在帮他梳理发丝,“指不定能看到一窝狐狸仔。”
“哈哈!那就好玩了。”
爱卿每次与炎聊天,再烦恼的事情也会一扫而空,炎已经十七岁了,听大臣们说,他长得就跟当年的父皇一模一样,都这么地英俊威武。
但在爱卿的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总是跟在他身旁,亲密地叫着“皇兄”的好弟弟。
“禀皇上,小德子回来了,正在门外候着。”这时,一太监进来禀报道。
“他这么快就好了?”炎很惊讶地问,“这不是才出去三天吗?”
“他,那个……底子好,好得快!”爱卿看起来十分高兴,连忙让小德子进殿。
小德子进来后,规规矩矩地给皇上行大礼,接着给亲王叩头。
“快起来。”
不等他把头磕到底,爱卿就忍不住拉小德子起身,主仆二人是你看我,我看你,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般的情深意浓。
炎有些看不过去,分开他们二人,对爱卿说道,“也不知他的风寒是否好透了,传染给您就糟了。”
“殿下,奴才真的好了,您瞧!”小德子原地蹦跶了两下,还拍拍自己的胸,“奴才好着呢!”
“真是奇了!前几日,吕太医说你病重,连夜就把你送到别院休养,这下,就算是吃了仙丹也没好得这么快吧!”
“你就被乱猜了。”爱卿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他能回来,不是大好事吗?”
“是好事。”炎点头,“好了,既然这里有小德子陪您,臣弟还有事,今日就先告退了。”
“嗯,你去跟珂柔说,晚些时候,朕也会去看她的。”
“是,皇上。”炎起身告退。
小德子却小心地跟在永和亲王的身后,确定他走远了,才折返殿内,对着皇上又是一个深深地叩头!
“皇上,奴才让您担心啦!真是罪该万死!”爱卿再次拉他起来,还让其他宫人都退下。
“你说错了,是朕害你坐牢三日,你何罪之有?”爱卿心疼小德子,却也是无可奈何。
此事还得从夜访将军府说起,小德子不小心漏了馅,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正东张西望时,给将军府的家丁逮个正着。
事已至此,景霆瑞自然不能说穿小德子的身份,便将错就错地把小德子五花大绑,还蒙着头,送进提督府衙门。
景将军府遭遇小毛贼,提督大人李朝可不得细细地审。但景霆瑞说这是家事,想要自己审讯,并不想声张。提督大人很愿意卖这个人情,便把人完全地交给景将军处置。
而景霆瑞呢,只是关了小德子三天,便说抓错了人,将他放出,加上将军府内并无财产损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倒也合情合理。
就是诰命夫人吓了一跳,不过经由景将军的细致安抚,已经没事了。
“这都是朕的错……”爱卿说着说着,便眼圈泛红,“让你在牢里受苦了!”
“皇上!”小德子跪下来,激动不已地说,“有您这句话,别说让奴才坐三天的牢,就是坐三十年都成!”
“又说胡话!”爱卿轻弹了一下小德子的额头,“快起来吧,朕让彩云准备了好些吃的,你一定饿坏了吧。”
“其实……奴才在牢里吃得很好,景将军吩咐牢头每顿都送酒送肉,”小德子是心有余悸,又有些不太明白,“总觉得将军是在奖赏奴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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