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川转眸,又想起一事来,“听闻昨日周王还绑了我梁国使臣倒吊于营地之中。可是他做了什么犯上冒昧的事。”
“哦。”白修隐听之用不咸不淡地语气回到,“并没有什么。只是朕一时心血来潮,想将他绑了而已。给弟兄们看个热闹。”
他说的云淡风轻,顾锦川却暗自咬了咬牙。即使他脸上一直带着看似温和的笑容,听到这话也不免脸上一僵。
哪有将使臣绑来倒吊着给将士看热闹的道理?这分明就是对敌军的蔑视和挑衅。可偏偏他说得那样平静又直接,让顾锦川简直恨得牙痒痒。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周王这样,不太好吧。”
此话一出顾锦川即刻感觉到有锋利的视线如刀子一般刮过自己,而转头看向白修隐时,又仿佛是错觉一般,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原来你也知道不斩来使啊。”嘴边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朕还以为梁国都是无信不义之辈,不晓得这些道理呢。”
白修隐轻轻扬眉,“更何况,不过是倒吊而已,我又不曾真的斩了他,有什么不好,嗯?”
尾音轻轻扬起,带着无比的从容和自信,叫人捉不着错处。就好像你明知他是只狐狸,可他将尾巴藏得好好的,就是让你揪不起来不说,还整天在你勉强晃荡。
顾锦川眉角微压,“罢了,也不过是个使臣而已。”
而白修隐只是扬起嘴角,“朕要见人!否则三座城池你休想拿到。”
顾锦川脸上重新露出和之前一样的笑,“他就在隔壁,周王去见便是了。”
一听到人就在隔壁,白修隐眼睛一睁,仿佛有被耍了般的感觉,恼怒不已。早知道哥哥在隔壁还与他多废什么口舌。一来就该直接去见哥哥的!
想到哥哥就在隔壁而自己却和这个讨厌的人说了那么多话,将见哥哥的时间推迟这么久,白修隐就挠心挠肝地气。
“周王可别打什么其他的主意。”顾锦川微笑着提醒他,“这驿站外的埋伏虽然不是冲着周王来的,可周王若敢将他私自带走,我也敢保证利刃会刺透二位的胸膛。”
白修隐满脑子都是要见到哥哥的喜悦,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两三步便冲到了隔壁。
听着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修泽的心好像也跟这那脚步声一起混乱起来,他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局促而不安。
而脚步声却停在了门口,白修隐推门的手悬在空中。一种无形的情绪在引导着他们,远距离的焦急与想念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近距离的不知所措。
白修隐深吸一口气,微微颤抖的手猛地将门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两双清澈的眼睛在这一刻交流,恰如同少年时在梨花如雨的秋千架上,第一次惊心动魄的对视。
第66章 重逢
眼神对视的那一刹那白修泽像是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设想好的一切措辞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空白。他呆呆地站着,紧紧捏成拳头的手心有滑腻的汗。
门口的白修隐如一阵风似的朝自己扑了过来,一个拥抱突然将自己圈入他的怀里,紧紧桎梏住让人动弹不得。熟悉的温度如周国温暖干燥的春天,仿佛还带着梨花微弱的清香,叫白修泽一时间竟忘记推开。
相拥无言,白修隐突然将脸埋进他的肩头,脖颈传来湿润的温热触感,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抽泣。白修泽一怔,不是吧?
他听见白修隐吸了吸鼻子,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
“哥哥,我好想你。”
白修泽不知为何就想起从前白修隐还是质子时跟在他身后软软地叫一声哥哥的情景,心中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他将白修隐推开,见他眼睛红了一圈,显得可怜兮兮的模样,白修泽的声音微微生硬,“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皇帝,哭什么。”
原来准备好的一切嘲讽挖苦的话语,在真正面对他时,只能这样变成僵硬的对话。理智让他不想和他亲近说话,而心绪却做不到对他视若无睹。
白修隐红着眼眶看着他,眼中带着无边的情绪,仿佛对他有无限的依恋和深情,“我很想哥哥。”
这样简短而坚定的话语仿佛一句告白,让人不由得为之触动。
白修泽很艰难地才从那一双眼睛里逃离,仿佛如泥沼一般,只要踏进一点,便会从此深陷进去,动弹不得,越是挣扎,越是难受。
他别过头,冷硬说道,“不过一年而已。”
从前不是没有过这样长久的分离,白修隐跟着宋行安上戍守边关时,一去数年,也不见他如此。
“从前分离三年,我总是能从母后带的信中窥到关于你的只言片语。只要有你的消息,我便不算失去你。”白修隐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眼中有哀戚神色,“可是哥哥悄然离去,一点音讯也无。我真的很害怕,会从此失去哥哥。”
在脸上轻抚的手让白修泽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他退后一步让两块皮肤的触碰分离,他脸依旧僵着,“我为什么离去,你自己自然清楚。”
那时候派人全城追杀,何必又在这时候来假意讨好,做出一副痴情模样。
手中温软的触感突然消失,白修隐悬在空中的手指微动,仿佛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哥哥还在怪我抢了你的位子吗?”
“你已坐上皇位,多说无益。”白修泽拂了袖子,“除了能帮你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我于你已再无其他用处。你实在无需做出这般姿态了。”
白修隐愣了愣,诧异问他,“哥哥,你刚刚都听见了?”
“你自然是不希望我听见的。”白修泽冷笑,“不过是想让我跟你回周国而已。就不要在做出这样一副痴情之态了吧。”
白修隐急急辩解道,“哥哥,那不过是……”
白修泽却仿佛不愿再听他讲话,冷漠将他打断,“我会跟你回周国,等到回了周国你便放我走吧。我不会再来夺你的皇位了。”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笑容中似有无限苍凉之意,“你若还不放心,要了我的性命也罢。”
这样的话在白修隐耳朵里听起来却是另一层意思,他低低一笑,笑容中带着危险意味,直勾勾地看着白修泽,“哥哥为什么总是想着要离开我呢?即使不要性命也要离开吗?”
白修泽也皱眉,这人倒是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他全城追杀在先,倒成了自己不要性命了。
“哥哥别想逃了。”他嘴角轻扬,却让白修泽无端打了冷战,“哥哥是我用三座城池换来的,哥哥哪儿也不能去。”
说罢白修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眼中笑眯眯的,“哥哥等我一天吧,明天我拿着契约来带哥哥回周国。”
又被限制了自由本来是很生气的一件事,白修泽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愣,脸颊逐渐有淡淡的绯红升起,他看着白修隐兴冲冲离去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
当白修隐要拿三座城池换曾经周国的太子消息一传开,瞬间在军营里炸了锅。甚至有沉不住气的将士前去问他,“他谋害先帝,是我周国罪人。城池是皇上拿命打下的,怎能轻易换了他!”
白修隐只是淡淡一挥手,“朕换他回周国,正是为了曾经谋害先帝之事要说个清楚,否则总是不明不白。他怎么也算我周国曾经的皇子,即使要论罪也要回我周国论罪。如此做了别国的人质,岂不叫天下人笑话。”他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他总算是朕的手足兄弟。”
将士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听他一番理由说得头头是道,还点头应和道,“皇上仁心,深谋远虑,是臣冒失了。”
而知道真正理由的宋行安只是在一旁微微皱眉。
“只是……”将士似乎还有疑虑之色,“皇上拿三座城池换人也就罢了,我们好不容易带着大军驻扎到边关,怎么能说退兵就退兵呢。”
白修隐嘴角轻轻一扬,“这个你放心,我自不会让将士们失望。”眼睛微微眯起,“那个梁国的使臣呢?带他来见我。”
梁国使臣自有一番骨气,即使已经被倒吊着几近晕厥,也只是微露狼狈之色,不曾求饶分毫。
白修隐将他请至帐中,待他倒是客气了许多,又是赐座又是看茶的,倒像是打一辫子给颗糖了。他笑笑,话里有客气之意,“朕喜欢有骨气之人,昨日倒是小瞧了先生,怠慢了。”
饶是这样,使臣也只是不卑不亢,“周王谬赞了。”
白修隐故作叹息似的感叹到,“顾锦川绑我周国人做人质,我本也想效仿他绑了先生,未曾想顾锦川竟硬要三座城池。”他摇了摇头,“我无法,只能将三座城池给了他。”语气里十分惋惜的样子。
“我提到先生,不过是讨点粮草而已,顾锦川竟说,不过是个使臣而已。”白修隐像是自言自语,摇摇头,“先生在我周国营地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回去吧。”
本来只是简单放人的意思,却被白修隐说得一波三折。
这些文人读了一肚子的书,虽不至于迂腐,却是有气节在心的。听白修隐这样讲自然是有些不满。别国的人质能换三座城池之价,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一点儿粮草都换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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