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的担心,也知道凯特表姐真的是想见我的,这也是我不愿意回去的最大原因。
尽管现在我应该已经不再害怕遇到赛巴斯,但是凯特表姐,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就像舅舅开始时不那么想见到我一样,我也惧怕着见到她。
前世因为我的懦弱,让凯特表姐落入赛巴斯手中,甚至舅舅因此而死,这一直都是我最不想去回忆的桥段。从前,无论多么难过,我都会尽可能的不伤害到其他人。但是16岁时,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这个认知逼得我快要发疯了。所以当赛巴斯要求我娶凯特表姐时,我答应了,毫不犹豫。
不是没有后悔过的。
后来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做。上帝知道,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喜欢她,金光闪闪的头发,健康的身体,爱她的人围绕在身边。这一直都是我所渴望的生活,不是吗?
也许这就是我那样伤害她的原因。我嫉妒了,没错。
阳光下的凯特表姐,美好单纯,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塞巴斯毁掉了我的希望,我一直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赛巴斯太强大了,他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任何不喜欢的东西。
所以当赛巴斯看准了凯特表姐时,我真的很想看看,其他人遇到赛巴斯时又会怎么样呢?我期待着出现一个比赛巴斯更加强大的人,也期待着一个和我一样的,被拉入黑暗沼泽,永远都出不去的人,来证明自己并非如此无能。在这样的麻痹下,我无耻的做了他的帮凶。
后来看着凯特表姐同样无可奈何的被赛巴斯操纵,我由衷的感到了轻松。这一切都证明了我自己或许没有那么糟糕,毕竟就算是表姐,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不久后,我越来越厌恶自己,我不停的反思道:我在做什么?这样的做法与赛巴斯有什么分别?每当这时,林恩舅舅与我的那次见面,就会不停的在我的脑中回放。
那一天,我难得的得到容许可以出去逛逛。事实上,当时赛巴斯正在和倔强的凯特表姐互相争执,根本就没有办法顾得到我。也或许,他是有意让我出去,好让林恩舅舅看看,自己捧在手上的宝贝女儿将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总之,我看到了林恩舅舅,从九岁后,赛巴斯把我带到开奇庄园抚养后,我们就没有再次见过面。没想到再次相见,我们都是如此的不愿和狼狈。
“我们很像。”我看着他说。“下午好,我亲爱的,舅舅。”
“不,我们不像。”林恩很虚弱,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他依然很骄傲,贵族式的骄傲。
“你的妈妈,一定很失望。”林恩看着我说。
“我知道,不需要你来评价。”我回答,笑得有点凄凉的说,“不过没关系了,我会亲自向她解释,相信用不了多久的。”
这个场景异常可笑,两个长相如此相似的人站在同一片草地上,用最残忍的手段,毫不犹豫的伤害着对方。
“我想自己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你交给了赛巴斯。”林恩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做就可以看不见那些现实,却依然无法掩盖他的难过。
“你每次都这么说吗?”我讽刺道。“亲爱的舅舅,你做错的决定,可远远不止这一件啊!”
“不。”林恩睁开眼睛说,“你不一样的,莱恩。”
第37章 黎明
“何必呢?我救不了凯特表姐的,你也一样。”我说完,转头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他,明明他那么懦弱,明明是他放弃了妈妈和我,但是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依然觉得自己充满了负罪感,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背叛着。
但是林恩没有走,他一直站在那里。很执着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用自己的尊严来交换表姐的一线生机。
可是不可能的,表姐注定了不会逃出来,而赛巴斯,也绝对不会放手。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再也无法站立。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里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我在等待一个消息,就像一个尘埃落定的时刻。
那天,表姐被放了出来。
赛巴斯没有任何解释,我知道,林恩舅舅去世了。
我要说,真的,那天我很伤心。可能是血缘的羁绊,林恩舅舅,我从小听到大的英雄,就这么去世了。他是我逼死的。我想。
没关系,我很快就回去陪你的。看着梅林庄园的方向,我轻轻的说。
五天后,莱恩去世。
而随着莱恩的死亡,查尔斯家族最后的希望消失了,赛巴斯占有了开奇庄园和梅林庄园。无论大家是否愿意承认,他占有了科克三分之二的土地,是那里事实上的大领主。在没有爵位的情况下,他取得的一切都没有人知道。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很遗憾,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随着最重要的人一一离开,凯特不再对塞巴斯抱有幻想,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赛巴斯的暴虐。
凯特不仅十分漂亮,还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充分结合了林恩和凯瑟琳的优点,骄傲又坚定,带着那种独属于凯瑟琳的,野性的魅力。
她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赛巴斯的计划已经基本都实现了。上一代中,林恩,凯瑟琳,伊丽莎白,哈利,所有人,不管是他所爱的还是他所恨的,全部都死去了。
凯特的情况相当糟糕,甚至比莱恩当初还要不堪。作为一个女贵族,除了那些可笑的头衔,她基本上一无所有。她只有两个选择:等赛巴斯死亡或者是自杀。其实没什么差别,赛巴斯现在活着的唯一乐趣就是折磨其他人。等到他死的时侯,估计凯特也会像莱恩一样,撑不了多久的。
但凯特哪个都不想选,于是,她开始向一开始十分厌恶的哈林示好。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哈林的父亲是哈利,凯特的妈妈凯瑟琳的哥哥就是哈利。也就是说,从血缘上来看,凯特和哈林应该是表兄妹。
赛巴斯是利普先生带到开奇庄园的,那个时候,庄园正值鼎盛时期,人员众多。所以自从赛巴斯来到哪里,各种流言就没有停止过。
当时的继承人哈利年轻气盛,缺乏管教。看到父亲利普对赛巴斯的悉心教导,又听到了外面的种种议论,他毫不迟疑的相信了。从那时起,他就视赛巴斯为眼中钉,不久后,利普去世,哈利变本加厉的折磨赛巴斯。
赛巴斯同样对他恨之入骨,尤其是经历了凯瑟琳的背叛后,他愤然离去。等赛巴斯回来,他自然而然的把开奇庄园作为自己复仇的第一站,哈利也就成了他第一个牺牲品。
彼时,哈林还是出生不久的婴儿。在赛巴斯可以的引导下,他没有上过一天学,反而变成了当年哈利希望赛巴斯变成的样子。
凯瑟开始教哈林写字,看书,甚至是贵族的礼仪。其实开始她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只是忍受不了开奇庄园无边无际的孤独,想做些什么打发一下时光。碰巧知道了哈林的身世,出于同病相连的情感,不由自主地想帮帮哈林。
哈林天资聪颖,随着知识的累积,他开始初步表现了一名绅士的品格,就像当年的哈利,如果不是妻子的死亡带给他太大的打击,他也未必会变成后来那副嗜赌好酒的鬼样子。赛巴斯也未必能乘虚而入,拿下开奇庄园。
哈林和凯瑟就像最初的赛巴斯和凯瑟琳一样相似。他们的身上有一种互相吸引的特质,尽管赛巴斯一直刻意打压,还是没有办法将他们拆散开来。他们的关系逐渐亲密,而赛巴斯也逐渐衰老。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人来到了开奇庄园。
第38章 盛典
“莱恩,我们快到了,你在想什么呢?”西顿关切地看着我问道,神色迫切,自从十岁以后,他就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小心点答话啊,小莱恩,你应该最了解西顿现在有多么执拗了。”劳伦斯带着他招牌的笑容戏谑的说。
“劳伦斯,希望你能听从自己的建议。”西顿恢复平常的冷静说道。
劳伦斯无所谓笑着的耸耸肩,转过头去看马车窗外,没有再说话。
这些天来,劳伦斯变得温和很多,至少不再时时刻刻的尝试逗逗别人。西顿便会最明显的地方是稳健的作风,在面对劳伦斯的种种戏谑时不会像原来一样轻易的炸毛了。两个人之间好像达成了某种秘密的协定,只是毒舌的习惯依旧不变。
“外面很热闹。”我绕过之前的话题,也看向窗外说。
“年年如此。”劳伦斯不在意的说道,“除了那些贵族小姐,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在通往夏宫的道路上,一辆辆精美奢华的马车走过,里面坐着盛装打扮的成年少女,和她们的亲属,以及各路贵族。相比之下,劳伦斯这座平时看上去十分花哨的马车倒显得普通低调了。
道路的两旁围满了人,他们拿着鲜花,手帕,甚至是国旗,奋力挥舞着,还不断响起一阵阵的掌声口哨声。这是一年中排名第二的盛大仪式,当然皇室活动除外。一向以含蓄矜持的英国人都开始疯狂起来,不过这样的场合很合适,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指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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