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 (残月花影)

　　一抬眸，正对上望向窗外的齐墨，顾念笙微微一笑，也好，就当是齐墨来送他了吧。
　　齐墨就这样望着窗外，直到车子带着顾念笙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第7章 未婚妻
　　说是分居，其实不过换个地方缠绵，顾念笙恨恨地掐了齐墨一把。齐墨也不恼，把人拥进怀里仔细的顺毛。周嫂嫂也知今天齐墨休息不便打扰他和顾念笙的温馨，可是齐府这通电话让她不得不当这个“恶人”。
　　“齐帅，府里来了电话，夫人已经到了。”周嫂嫂一直是个偏安的局外人，两个都是她的孩子，孩子们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心愿。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难题，便是她要亲手撕碎这虚幻的美好。
　　那个传说中的穆小姐，端庄得体，知书达礼，确实是不错的少夫人，能在官场上帮到齐墨，但是齐墨与她素未谋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们之间的相处会不会一帆风顺还是个谜题。可对顾念笙来说，这个穆小姐将会带走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臂膀就这样消失不再。
　　“回去吧，她在等你。”顾念笙挣脱齐墨的怀抱，拿过他昨晚丢在躺椅上的军装，丢到床上，头也不回的去洗漱，“今晚你不用过来了，明天带她去程家班吧，我唱《霸王别姬》。”顾念笙关上洗手间门的刹那，感觉脸有些温热，眼泪早已抢先一步夺眶而出。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下一秒就哭出声来。
　　齐墨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顾念笙需要的不是安慰，穿好衣服径直离开。出门前和周嫂嫂嘱咐了几句，就再也没回过头。车子越开越远，齐墨的心却越来越坚定。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要奔赴战场，他不能时时刻刻守在顾念笙身旁，只能让顾念笙学会自己面对。
　　齐墨一进齐府就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穆家父女，穆老身着黑色西装，金丝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显着书卷气，穆小姐穿着西式洋裙，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穆伯父，穆小姐，在下齐墨，不知二位今日到达洛城，真是有失远迎。”齐墨将外披风脱下递给管家，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微鞠躬和两人握手。
　　“齐帅军务繁忙，怎敢打扰，这是小女穆云婷。”穆老一直保持着微笑，显然他对这个刚见面的女婿很是满意，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出去。齐墨学着西方绅士的样子，在穆云婷的手背上留下轻轻一吻。穆云婷害羞地别过脸，心里悄悄给齐墨打了满分。
　　晚饭后，穆老以上了年纪需要早些休息为由早早地回了房间，留下两个在会客厅闲谈。穆云婷倒也没了刚才地生分和娇羞，国家政事历史文赋国外趣闻，张口即来，齐墨听她讲的兴起，偶尔评论两句，给了她极大地发挥空间，一直到天色已晚，管家开始催促下人们挑灯熄火。而事实是，齐墨心里一直挂念着顾念笙，不知道顾念笙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记得顾念笙有一次为了等他，一直没有吃东西，等到他回到家时顾念笙已经饿着睡着了。
　　“云婷，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我去个电话给军部，明日抽出时间陪陪你，可好？”齐墨胡诌了一个借口打发穆云婷，这女孩倒也没什么心机，自然就信了。齐墨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拨通了城郊住宅的电话，本以为是周嫂嫂接的电话，没成想却听到了顾念笙有些疲惫的声音，显然是在等他的电话。
　　“阿墨……”顾念笙的声音带着哭腔，齐墨心疼的紧，一遍遍的柔声安慰着，并且向他保证明晚一定去陪他。就算在外人面前多么坚强，只要在齐墨面前，顾念笙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得到齐墨的保证，顾念笙才心满意足的去睡觉。至于齐墨的保证过了明天会不会变成幻影，那是明天的事。
　　程家班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齐墨和穆云婷到的时候，顾念笙的《霸王别姬》正唱到尾声。望见齐墨帮穆云婷拉开椅子，顾念笙一个踉跄，差一点唱错了词。穆云婷生得标致，和齐墨站在一起可谓郎才女貌，也许从始至终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贪恋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一曲终，齐墨带着穆云婷去了后台，顾念笙正在卸妆，透过镜子映出来的那半张挂着油彩的脸，看不出喜怒。以往，齐墨定会直接上前替他卸妆，现在他身边站着穆云婷，这步子像注了铅般沉重，怎么也迈不开。
　　“齐帅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娇妻在侧就与我这旧友生分了？”顾念笙的语气带着自嘲，在穆云婷面前，他是那么的卑微，就像偷拿了主人糖果的下人，正在等待责罚。齐墨轻轻皱眉，顾念笙显然在闹情绪。
　　“这是我的未婚妻，穆云婷……”齐墨顿了顿，”顾老板，我来洛城结实的第一个好友。”
　　“顾念笙……”顾念笙淡淡的勾起嘴角，上下打量着齐墨这个未成谋面的未婚妻，确实是为妻为媳的好人选，“穆小姐果真是落落大方，难怪齐帅时常惦记。”顾念笙故意加重语气，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刺激齐墨。
　　穆云婷倒没听出什么异样，开心的羞红了脸颊，原来自己在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心里还占据着位置，能比得上他的家国。齐墨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这个时候顾念笙总要小憩一会，然后再回家，急忙拉着穆云婷离开。
　　顾念笙别过脸强逼自己不去在意刚才齐墨拉着穆云婷跑开的亲昵，原来还是会嫉妒啊。顾念笙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纵然知道齐墨不过是出于绅士风度和所谓的未婚夫的职责，还是会感觉不安，这种不安就像齐墨刚把他领回家的那段时间，无助，无依无靠，不想敞开心扉。他好像把他的心丢在了某个找不回的地方。
　　是夜，齐墨好不容易哄着穆云婷回房睡觉，连外套都来不及披就往城郊赶，因为他记得，昨晚他在电话里答应过某个小孩子，今晚会赶过去陪他。当他风尘仆仆的敲开大门时，迎上的是周嫂嫂诧异的脸。
　　周嫂嫂赶忙把齐墨迎进屋，点了厅堂的灯，本想上楼唤醒刚刚哭累了睡过去的顾念笙，却被齐墨阻止了。齐墨轻轻上楼，就看见顾念笙卷缩在被子里，枕上都是打湿的痕迹。替顾念笙拈了被角，齐墨唤来周嫂嫂，他要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家不听话的小孩都发生了什么。
　　“公子说，他把你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周嫂嫂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本不该相遇的两人却在这个乱世中相拥取暖，好不容易才暖和的身子，因对方的抽离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顾念笙从程家班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周嫂嫂只能看着干着急。等饭菜上齐了之后，顾念笙更是破天荒地自己吃了起来，并没有等齐墨来的意思。按以往的习惯，等不到齐墨顾念笙绝不会吃饭，甚至有时会饿着睡去。周嫂嫂是过来人，一眼便能看出今天地顾念笙藏着心事，她放下收拾地碗筷，一把把顾念笙抱进怀里，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体温，顾念笙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从昨天齐墨离开到今天两人一起出现，顾念笙的委屈憋到了极点。
　　“我把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顾念笙抽泣着，眼泪一嗒一嗒的流，“以后，他都不会来了……”
　　周嫂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顾念笙，生离和死别，相爱而不得相守，顾念笙通通经历了一遍，就连她也不免为这个孩子心疼。而她也愿意去相信，齐墨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而且她相信齐墨会保护好她的孩子的。
　　齐墨听完周嫂嫂的叙述，倒吸了一口凉气，终究是自己将人伤得遍体鳞伤。才不过短短一天，顾念笙不过只见过穆云婷一面，就有如此大的变化，长久以往，他就会变回从前那个在自己保护壳里不与外界接触的顾念笙。顾念笙本就敏感，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都会让他封闭自己，更何况是对齐墨，这个他把全身心都交付的男人。
　　齐墨就这样在躺椅上守了顾念笙一夜，天刚蒙蒙亮就离开了，今天他必须去军营了。洛城倒还算风平浪静，但军人的素养让齐墨不敢掉以轻心，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将会带来更大的风暴。前不久接到电报，说委员长已安全到达新都城，桐城的守备军全线撤退，镇守新都。日素和桐城一夜之间成了无人防御的空城，不知什么时候琉璃人便会攻入，遭殃的还是百姓。
　　齐墨带出来的亲兵果然也秉承了齐家人的热血，一个个情绪高涨，就等着与琉璃人大干一场。齐墨看着他们，感到一丝欣慰，也不免有些触动，如果党国的将士都能这般，又何惧琉璃人。一旁新任命的副官正向齐墨介绍这几日来的训练情况，看着与旧副官有些相似的眉眼，齐墨不免有些感伤。希望他的弟弟能比哥哥幸运，不再无谓的流血牺牲。正当齐墨有些出神，情报处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报告齐帅，委员长急电！”
　　“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