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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侯爷种西瓜 完结+番外 (孟冬十五)


  苏青竹嗖地一声直起身子,嚷道:“调到哪里去?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苏页看着他这猴急的模样手就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醒了才好。
  慕风却是不急不慌地解释道:“托小页的福,今年一年政绩不错,陛下降下恩典,拟升我为直隶郡首。”
  苏青竹浑身的刺嗖地一下就收了回去,嘴角僵硬地上扬,“直隶郡啊?呵呵、还挺近的哈!”
  慕风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其余人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青竹嘿嘿一笑,暗搓搓地把脸埋进碗里。
  闵政见识了自家外甥的乖张模样,不仅不以为忤,反而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抿了口酒,再次开口,“枫叶宫规模不大,麦熟时便能竣工,今年的秋猎想来会安排在八爪山,彼时各路行商往来众多,需得提前准备。”
  苏青竹抬起脸,愣愣地问道:“准备啥?”
  苏页敲敲他的脑门,满脸笑意,“准备赚钱!”
  苏青竹眼睛亮亮的,顿时感觉生活更有奔头了。
  ——
  仁宣三年春,大旱。
  辽东、直隶、江南、湖广全线无雨。这可以说是近百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天灾。
  不断有南人北迁,北人南移,然而,无论往哪里走,都见不着一滴雨。
  眼看着河水断流、土地干裂、庄稼旱死,朝廷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萧珩这一个多月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黑眼圈大得吓人,更是整个人足足瘦了两圈。他不仅白天黑夜地盯着监天台观测天象,更是亲自跑到民间了解情况。
  坊间渐渐传出流言,说什么“新君无道,上苍示警”,听得多了,萧珩都开始渐渐地怀疑自己。
  樊铭心疼得紧,忍无可忍把人压在床上,恶狠狠地威胁,“现在、马上、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萧珩挣动着手脚,气急败坏地嚷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我怎么睡得着?你没听见外边都在说吗?皇帝昏庸、无道,所以才会降下天罚,这是在警告我!”
  樊铭也火了,比他还大声,“狗屁的天罚!狗屁的警告!老子不信!姓慕的借故造谣,百姓们不知道跟着瞎说,你心里也不清楚吗?”
  萧珩被吼得头晕,好在也渐渐冷静下来,“可是……”
  “没什么可是!”
  萧珩扁扁嘴,露出几分委屈。
  樊铭毫不心软,坚持道:“好好睡上一觉,睡醒再说。”
  萧珩兀自挣扎。
  “你若不想睡,我不介意帮你!”樊铭抿了抿唇,把他的衣领一扯,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原本健康硬实的肌肉线条被软趴趴的皮肤所代替,樊铭眼底一片刺痛。
  萧珩闭了闭眼,遮住其中的湿意,开口时,喉间的哽咽却藏不住,“铭哥,咱们开仓放粮好不好?”
  樊铭叹了口气,“西京、直隶、湖广三处粮仓已开,哪还有粮?”
  “北边,新修的那个。”萧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里面含着最后一丝希望。
  樊铭沉默片刻,沉声问道:“小珩,你可想好了?”
  萧珩摇摇头,垮下肩膀,“我是想开的,总不能看着百姓们一个个饿死。可是,军中无粮,北边的狄人打过来怎么办?”
  说这话时,萧珩眼中一片茫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与失意。他说这些,实际并不是在问樊铭,而是拷问自己。
  樊铭心头一痛,也只有在他面前,萧珩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茫然、脆弱、忧虑,这才是真正的他,他的小行行,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轻抚着心上人的额头,给他拢好了衣衫,然后便缓缓地说道:“倘若小珩想开,那便开。”
  萧珩倏地瞪大眼睛,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北境四十万大军,那是霍、樊两家几代人的根基。
  樊铭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行行放心,即便军中无粮,哥就是啃树皮、吃草根,也会带着我大元的儿郎们把狄人挡在北境之外!”
  “行行”,那是他儿时的小名,除了已逝的母亲之外,只有樊铭会这样喊他。
  萧珩不禁想起从前的岁月,无论他多调皮,都会有人替他顶包,无论他提出多不合理的要求,这个人都会无条件地满足他。
  萧珩心中一片动容,他的唇轻轻颤动,不知要说什么。
  樊铭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凌厉的双唇压下去,覆住了他的。与往常的霸道相比,这一次的吻十分轻柔,轻柔得不像他这个人。
  萧珩主动环住他的脖子,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樊铭停了下来,萧珩依旧闭着眼,轻轻喘息。
  樊铭拍拍他的脸,轻笑道:“现在睡一会儿,醒来便开仓,好不好?”
  萧珩抬起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哑声道:“铭哥帮我。”
  樊铭一愣,继而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好,我来帮你。”


第127章 【祈雨】
  万年县的情况比其他地方要好上一些。
  多亏了苏页“先进”的耕作技术, 去年一年,无论是私田还是官田收成都不错, 大多数农户家里都有余粮,省一省倒也可以应该这青黄不接的时候。
  只是,倘若一直旱下去, 新一季的粮食收不上来, 人们就要饿肚子了。
  苏页家粮食尚且充足,却也并非没受到影响, 比如吃肉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山中的野物正值繁育期, 却瘦得皮包骨;县里的猪肉铺也关了门, 粮食不好买,有一口肉都得自家留着。
  这样的灾难每过三五年就得经历一回, 因为经历过, 人们心里更加恐惧。更何况, 今年的情况尤其严重。
  虞家村庄园种的大多是冬小麦,本该是返青的时节,麦苗却一垄接一垄地打蔫、枯黄。
  起初河里的水还能引到渠中用来灌溉, 然而,随着枫叶河的水位一降再降,引水愈加困难。
  最后, 还是苏页发了话, “不要再往河中取水了, 需要留下这些水供给人们吃用。”
  侯安一听就急了, “不浇水可咋办?麦子不都得枯死了!”
  苏页抿了抿唇, “试着挖口井吧,但愿能引出地下水。”
  于是,虞峰便找来经验丰富的师傅,先是看了水脉,确定了打井的位置,之后便请人挖了起来。
  这年头挖井全靠人力,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
  苏页事先叫人编好又长又结实的麻绳,一头绑在树干上,一头牢牢地系在工人腰间;又垂下灯笼,一来照明,二来预警;同时采取换班制,一班人在底下挖,另一班在上面运土,累了之后就换一批,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大伙的体力。
  苏页的想法比较乐观,一方面,万年县水脉原本就较为丰富,另一方面,这个时代地下水还没有被过度开采,因此即便干旱,应该也能挖出地下水。
  然而,一丈、两丈、三丈、四丈……麻绳一点点增长,工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半滴水都没有见。
  正常情况下,当地最深的井也不过十几米。
  苏青竹纳闷,“是不是挖错了地方?这下边根本没水吧!”
  看井的师傅翘着胡子,一脸气恼,“老头子不会看走眼,这里草叶翠绿、土质湿润,深挖下去必有水脉!”
  苏青竹也急了,“这都挖了五丈了,再挖下去绳子都不够用了,还要多深?”
  就在这时,井下传来工人模模糊糊的声音,“出水了!出水了!”
  苏页面上一喜,冲着底下喊道:“不要着急,再确定一下,注意安全!”
  底下传来回应,几个人拿着铁锹又挖了起来。井沿边运土的几个人也打起精神,拉绳的动作更加卖力。
  结果并没有令人失望,后面吊上来的土真的变成了湿哒哒的泥巴。大伙既激动又紧张,直到听到“哗啦哗啦”的搅水声,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底下的工人大声喊叫,“拉绳!快拉绳!”
  大伙叫嚷着,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拉了上来,汉子们一个个成了落汤鸡,身上的泥水湿哒哒地往下淌。
  人们一见,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湿了眼眶。
  ——
  村里有了井,河水便不必省着了。
  不用苏页说,农户们便自发地挑着河水一瓢一瓢浇到地里。
  然而,眼瞅着水位一天天下降,河床愈加干枯,麦苗越来越黄,农人们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每天都会有衣衫褴褛的人游荡在到村庄周围,或者跑到山上,树皮、草茎都被他们吃光了,就连土里的虫蛹都会被挖出来吃掉。
  村子里渐渐起了流言,说是哪庄哪户谁家的孩子被偷走吃掉。听得苏页胆战心惊,再也不敢让雪娃单独出去。
  若是有人来家中讨饭,苏页都会舍上一些,精米精面不敢拿出来显摆,粗制的窝窝饼子总能管上一两顿。
  其他人家大多是同样的做法,只要有便不会吝啬。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碰上难事。
  朝中的情形也愈加严峻,北境粮仓的开放受到了朝臣的强烈反对,即便有人支持也不知道存的是怎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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