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苏冷清待他不复以往,因为在苏冷清的眼里,风筵对他的好都是一种想干龌蹉事的图谋!
阿辰提着食盒出去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苏冷清快步来到小屋,推开门就闻到药味。
在外人眼里,阿辰是风筵从宁家带回的杂役,但在苏冷清眼里,阿辰却是风筵的好兄弟。
昔日在宁家的时候,三人总是同吃同住,后来发生那件事情,苏冷清不再跟风筵亲近,连带着跟阿辰也疏远了。
风筵不能对他说的话,却从不会隐瞒阿辰。俩人之间默契无比,只需一个眼神支会,阿辰就懂风筵的意思,无声无息替风筵办好。
药,就在吊篮里,苏冷清不懂歧黄之术,但却能认得土鳖虫。
父亲从屋顶摔下,股骨断了瘫痪在床,娘亲就从药店抓地鳖虫,给父亲破血逐瘀续筋接骨。
后来,药店不再赊账,小冷清一早提着竹筒,就去废墟翻找土鳖虫,捣碎敷在父亲伤处。
那时候,父亲骨头已经坏死,烂成拳头大小的洞,每日只能用沾药粉的纱布塞堵,母亲每次换药时候脓臭吓人,而父亲依然坐在床上替人捣麻挣钱……
☆、第三章
一晃十二年,先人早已辞世,苏冷清也想忘记,但生活中的点滴,总能唤起惨痛记忆,那股深深埋藏的恨,就这样被挖掘出来,让他一次次任性报复!
但这报复如同隔靴搔痒,对风家无法造成覆灭打击,倒是把无辜的风筵拖下水,被老爷家法处置得够呛。
再闹这么两次,估计先覆灭的,会是风家大少爷吧?!
这次损失临安大户,爱钱如命的老爷子,眼看着肥肉飞走了,就跟被人用刀在心头剜肉似,所以才会怒不可遏狠揍一顿。
想起风老爷的心疼样,苏冷清倒是舒坦一些。让爱财的人损失钱财,就算不能整垮风家,也要让仇人活得不痛快!
至于风筵,苏冷清想起风老爷的话,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既然风筵能憋着不说,那他就能装着不知道,苏冷清把药包放回原处,退出来又合上房门,就当自己没来小屋。
话虽然这么说,但进屋看见风筵,苏冷清还是没法泰然自若。
一般不午觉的风筵,正用平躺的姿态,躺在床上合目休息,手臂垂放身子两侧,腿也成并拢状态,规矩到令人发憷的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苏冷清想起敛尸。
放置床中,手脚并拢!
苏冷清手脚发冷,轻轻走近两步,盯着风筵的胸膛,直到确认看清起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苏冷清躺床上时,自嘲一笑,风筵是什么人?韧得跟野草似,不仅脸皮厚实,身子骨也结实,一巴掌拍不死的蚂蚱!
苏冷清相信,就算天下人都死光了,风筵肯定能活下来,还有一个跟屁虫阿辰!
午后的公鸡打鸣,苏冷清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等听到脚步声,苏冷清干脆起身,出门正好就看见阿辰,一双乌溜溜眼珠子,看他的时候闪着狐疑。
苏冷清绕过对方,就往书房走去。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若说世上还有什么能让苏冷清愉悦,恐怕也就书房那些在常人眼中枯燥乏味的书籍。
据说书籍主人是风夫人,风老爷不是一个读书人,但却娶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夫人,宁若知的亲妹子!
如今斯人已逝,留下这堆书籍,倒成了苏冷清唯一的消遣。
阿辰走进里屋,掀开帘子一眼,断定他离开后,风筵没起来过。
阿辰退了出来,轻轻合上房门,便去书房找苏冷清。
“你动过药包?”阿辰就是阿辰,进来直接发问,眼睛盯着对方,等待对方答复。
风筵伤在哪里?内伤还是外伤?断骨还是扭筋?苏冷清满心疑问,脸上不肯带出,淡淡道:“动过怎地,怕我下毒?”
阿辰皱起眉头,不悦道:“你要闹多久?”
“你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小厮,哪敢跟大少爷胡闹?”苏冷清冷笑一声,讥讽揶揄道:“这会子大少爷高兴,我还能待在屋檐下。万一大少爷不高兴,也只有被卖掉的命!”
阿辰眉宇之间,又多几道褶子,严肃看着对方,直言不讳道:“你别不识好歹,他是真喜欢你,那晚又喝多酒,才会对你那样!”
在风府外人的眼里,苏冷清的傲气,也只是仗着主子风筵。
风筵再不招老爷待见,仍是风府的大少爷,就算不能执掌风家,也有一份丰厚家资,要找个投欢送抱的人还不容易?
苏冷清哑然失笑,感情在他眼中被大少爷轻薄,还是一种求之不得的荣宠?
可惜,不是人人都是奴才相,苏家子弟可以流血断头,但绝不会丢了老祖宗的脸,任人玩弄还沾沾自喜!
将人晾在一旁,苏冷清低头看书,懒得再说什么。
阿辰见他这样,知他听不进去,走到门口之时,还是停下脚步,规劝道:“我劝你安生点,风老爷可不是宁老爷,你不要自讨苦吃!”
这话还真不是威胁,风老爷早就想动手了,在风府谁敢这般忤逆他?在山城谁敢跟他作对?!
廊下传来轻嗽声,阿辰回头就见风筵,带着九喜站在身后。
按照惯例,该准备秋季衣衫,主子四套佣人一套,何家裁缝带徒弟九喜来了。I
九喜正好奇看着屋内,阿辰的警告和苏冷清的冷笑,被他和大少爷听得一清二楚。
风筵道:“阿辰,让九喜替你量下,做身秋天的衣裳……”
阿辰带九喜离开,风筵对苏冷清道:“你的衣裳,我告诉何裁缝,就照着春季的做,反正你也没胖瘦多少!”
苏冷清目光落书上,连眼皮都没抬,将风筵晾在一边。
风筵已经习惯了,也不同他计较,找张椅子坐下,兀自道:“冷清,你明天去趟一于家,递个拜帖给于家侄少爷!”
于家侄少爷余深雪,精明能干圆滑通融,颇得余星海的信任,几年前就让他协助打理家族事务。
苏冷清奇怪抬起头,盯着风筵看了半晌,忍不住道:“你让我去于家,不怕我再失言?”
风筵淡淡一笑,跟着站了起来,岔开话题道:“我们三个一起长大,阿辰也是在担心你,怕你在外头吃亏了!”
“什么外头里头,不就是风府吗?”苏冷清一脸不屑,鼻子冷哼一声,讥笑道:“这山城不就风老爷最厉害,连县太爷都要敬他三分!”
风筵赶紧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幸好外边没人经过,回来低声劝道:“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苏冷清见他这般畏缩,心中怒火更炽,嗓门越发清亮,冷笑道:“苏家只剩我一个,要命也只有一条!”
苏冷清虽然无力报仇,但也绝不畏惧这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老匹夫!
风筵叹息一声,忍着背部疼痛,走到桌边倒水,复递给苏冷清,幽幽道:“你也知道苏家,就只剩你一人?”
想起苏家境遇,苏冷清心里冒恨,将头扭到一边,不接那杯送到手边的茶。
“舅舅带兵时对我说过,并敌一向千里杀将。向你这样无的放矢,不仅打草惊蛇,浪费自己精力,还惹来敌人注意!”风筵没读几本书,但对舅舅教的兵法,倒是熟稔于心,张口即来道:“想报仇要沉得住气,眼光明、心放远、谋长久,才能知势造势任势,抓住巧机遂竟全功!”
凉茶放在苏冷清手里,风筵就这样离开了,留他一人待在书房。
风筵虽不善言辞,但说的话总在理儿。苏冷清明明不想听,但他诚恳的声音,犹然回荡耳畔,让人捂耳都没用。
第二日上午,苏冷清替风筵去过染坊,跟大掌柜拿来这月账簿。
染坊是风老爷交给风筵打理的事,风筵一直很重视,一年到头每日都去,有时一待就是一天,但生意总不见起色,因此常常遭人诟病,说他不是做生意的料。
关于这点说法,苏冷清颇有微词,风家但凡挣钱的营生,都被控制在风老爷手里,就连最得宠的二少爷,也不过从老爷手里分点羹。
风家不挣钱的营生便交给几个儿子打理,风老爷对几个儿子的吝啬,甚至还不如替他管理生意的心腹掌柜。
风筵常年跟在舅舅身边,等舅舅去世回到风家,风老爷能给他打理的,只剩染坊这个烂摊子。
风筵倒不抱怨,平日尽心尽力,甚至找过于家,希望借于家马队,做些临村的生意。但风于两家对头已久,不是三五句话就能合作,风筵虽然没能如愿,却也因此结识了余深雪。
余府递上拜帖之后,苏冷清站门外等回话,就听到门房小厮议论,金梭楼的红袖姑娘,赤身裸体死在城外,听说是被人用石头活活砸死!
中午,风老爷召集各房大屋用餐,身为长子的风筵不得不去,少不了又饮了几杯酒,还被老管家无意撞到伤处,疼得他当即就冒了冷汗。
风老爷这才发现儿子被打狠了,让管家等会找个郎中过来,大少爷再不济也是风家长子,哪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呢?!
饭后,风筵回到别院,进屋就见苏冷清坐在桌边,面前放着染坊账簿,脸上明显带着怒气,看到风筵怒火更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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