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是躲不过这些厉害的兵器的。
楼心月那丫头怎么还不来?!
叶景枢一剑挥出,起身一跳,加大力道,磅礴的剑气向炮车冲去,却只是刮掉一层皮将炮筒打出一个坑而已。
——龙吟剑里的冰魄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旦没了冰魄,龙吟剑也就是比普通的剑锋利一些而已,而这个在这些□□前是没有用的。
炮车一出,本有些溃散的世家又重新聚集起来:“投降吧,陛下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也说不定——”
“做梦!”叶景枢一声低喝,一道剑气向说话人卷去,瞬间将他的脸削去一半。
这么多人,灵则也不能幸免,幸好有黑甲兵紧紧相护。
“景枢……”看到叶景枢被威胁,他不禁脱口而出。
这本就是极小的一声,没醒到叶景枢竟然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随便!
灵则给他气的,心脏中的一块莫名就塌下去,有些酸酸软软的。
天空蓦然传来轰隆的鸣响。一个巨大的黑影停留在半空,将月光完全遮住。
“那是什么?”
“你们看那……那像不像是……龙?”
叶景枢眉一扬:“来了!”
终于来了!他的救兵终于来了。
灵则说得没错,可除了前朝的接应布置,他也得保证这场宫变最后的胜利者是他才行。
飞鸟试飞失败,可不代表就真的失败了。真正的重头戏是这个。
——这是令叶景枢传出兽人传说的罪魁祸首,楼家的得意之作。
轰隆似响雷,伴着疾风,空中的黑影向下俯冲,一出场便是电光火焰环绕,将置在一边的炮车都点着烧了个精光。
这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地面上的一干人只能呆呆地望着巨龙飞舞,长尾一甩,他们这些人躲都躲不过。
巨龙停下,侧壁开出一个小门,一个英姿煞爽的女将领领着一大队黑甲兵单膝下跪:“臣楼心月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轻轻将落在额前的血滴擦掉,叶景枢呼出一口气:“还不算太晚,起来吧。”
这就是援兵?灵则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景枢,这是怎么做到的?
楼心月终于还是在最后关头赶来了,她一早就接到叶景枢的命令,要求她带兵入京救援。后来,陈一意和楼心明在飞鸟失败又迅速找到原因,将楼家的巨龙改造好。
距离遥远,飞行远远比走路和机车所耗费的时间要少得多。
从灵则那里确切得知有这么一场叛乱以后,叶景枢便加紧让楼心明解决飞鸟不能飞行的问题,让他们隐秘地从空中走。这就是楼心月能迅速从秦地赶来的原因。
叶景枢走至灵则身边,拍了拍他的手,又走到已被黑甲兵制服的叶西洲面前:“皇兄……”
结束了,都结束了。
至始至终,叶西洲都一言不发,全是他身边的人在下命令,被抓后他也是面目平静。
叶西洲的任务已经完成,叶景枢抬手,让黑甲兵先把人押下去安置好。
不管如何,贺太后的最后一面还是要见到的。
更何况,要是没有叶西洲的消沉配合,这一战没那么快。
叶景枢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手中一空,龙吟剑被叶西洲夺去。
长剑一转,剑尖噗地插入腹部,血液汩汩流出,染红衣裳。
“告诉她,死心吧,是我不孝……”
叶景枢瞳孔一缩,低吼出声:“皇兄!”
温热的血滴溅到脸上,灵则闭上眼睛,猝然跪下。
“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乃当世明君,定能流芳千古,逆臣叶西洲,自不量力,妄想称尊改朝,身死谢罪,至于家中妻儿老母,俱不知情,实属无辜。万望陛下看在血缘至亲上,赦其无罪。此乃叶西洲一人之罪,一念之差,千刀万剐,叶西洲愿入黄泉阿鼻日日受刑,祈求陛下安康永寿,江山永世太平,大魏千秋万代!”
===
议政殿前的广场,血水渗入石缝,将里面的泥土染到浓黑,洗地的水来回冲刷都洗不干净。脚下细雪咔吱作响,混合着血红的污水,飘散打旋,慢慢融化,成为污秽的一部分。
殿前的石阶密密麻麻跪了一地,这还只是一部分,是因为殿内容不下了,地位太低进不去才在外面吹冷风。
灯光大亮,向来节俭的叶景枢难得奢侈一回,燃起明亮的冰魄,幽幽冷香从殿内缓缓飘出来。
殿下的刽子手扛着一弯长刀,砍到卷刃,脚下是神态各异的丑陋人头,散发出浓厚的味道,与冰魄香混合在一起对比,更显腥臭。
一切都结束了。
叶景枢摸了摸脸,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叶西洲温热的血。
该治罪的治罪,该奖赏的奖赏,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下去,准备多时的章程终于开始使用。
这样的结果早在叶景枢的意料中,除了一个人——灵则。
他似乎沉默了很多,两人也很少见面了。
是他太忙产生错觉了吗?总觉得灵则在有意无意地躲他。
将笔一丢,朱批的折子被随意甩开,叶景枢往摘星楼走去。
王河自觉俯身为他撑伞,经过宫变,他也算是经过事的老人了,还是皇帝跟前的可信人,讨好掐媚的只多不少,可他却不敢疏忽,依旧谨慎。
经过议政殿前的广场,叶景枢忽然停住。
王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陪叶景枢沉默。
“那日,皇兄的血就是这么留的……”叶景枢闭上眼回想,白玉石做的丹陛,精心铺砌的丹墀,全都红了。
他恍然回过神,看见灵则仓皇下跪,眼角发红。
是在后悔吗?
似是有所感,他猛地回过头,望见另一边站立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个身长玉立,广袖飘飘,矮的那个佝偻着要,头发花白,恭敬地伺候在侧。
目光交融,那个高的人影一惊,快步转身往回走,冷风将他束发的两条发带吹起,在空中绕着卷。
“等一下!”叶景枢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跑追过去,“你给我站住!灵则,灵则——”
王河已经跟不上他了,叶景枢追不上人,半弯着膝盖在雪地喘气:“沈灵则!你给我站住!”
前面的人影没有停下,依旧头也不回地走。叶景枢气到发抖,这人以往不是那么大胆么,这回怎么这么怂?
想也不想,张开五指插入积雪,揉了个雪球打过去。
砰的一下,雪球摔在灵则的肩膀上,应声而碎。
“灵则——”呼声在雪地回荡。
空旷的宫殿,开阔又安静,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摘星楼附近。
揽月湖表面结了层薄薄的白冰,神龟不冬眠,在底下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被雪球打到,灵则脚步一停,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叶景枢抓住了。
扭身想退开,却被叶景枢钳住:“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之前还不能确定,这会叶景枢真是给灵则气笑了。
“不是都说好了吗,宫变之后给我答案,拿我做刀,现在报了仇就想把刀丢开当无事发生过?”
“……不是。”躲不掉,灵则被迫与叶景枢对视,“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的?”
眼见灵则又低下头,叶景枢无奈叹气:“你不说我就又要猜了。”
让叶景枢猜,不就是等同于自己跳入坑?
“别……”灵则伸手挡住叶景枢,“我来说。”
终究还是因为叶西洲。
“他死了,你和我说过先皇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已经付出代价,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可叶西洲还是死了。
“和你无关,我早就知道了——在他去屏山之前。”
灵则倏地问:“你知道?”
“我想阻止,但没成功,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不给别人一点后路。”让那些人彻底死心。
感概万千,心事满腹,最终出口的却不过寥寥。
叶景枢揽住灵则,轻轻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再愧疚了。”
“我不会含蓄,学不来婉转,我会算计却不会忍耐,对于我来说,认定就是永远,说出的话绝不更改,承诺一旦许出必然做到。”
微微弯下头,鼻尖与鼻尖相抵,叶景枢一开口说话,便眼也不眨地看着灵则,墨绿的眼睛泛着波光,他的嘴角牵起,微笑着:“御座孤高冰冷,余生漫长,恳请绵延福祚之国师,结得良缘,如执明火,伴吾于凉夜中前行……”
他将他的手牵起,置于掌内包围住,掌心温暖厚实,冷风冷雪也侵扰不入。
“陛下说到做到,灵则自是相信的。”灵则吸了吸鼻子,“长夜无际,愿为君手中杖,相伴引路,直至永远。”
===
洁白的雪花将去岁的痕迹掩盖下去,金铃摇晃,圆幡宝盖随风而动,高台之上,国师祝祷祈求上天,来年又是一个风调雨顺年。台下臣子匍匐下跪,神情庄严。天子拾阶而上,与国师一同祭天,不分前后。
礼毕,飨宴群臣,天子与国师同坐一席,融洽无间,言笑晏晏。
据记载,宫变之后,叶景枢与国师的关系突飞猛进,双方不再隔阂针对,民间亦有传言,两人形影不离,绝非一般亲密,死后更是同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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