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南隐寺足以媲美天堂,但终究不是归宿。他本无心皈依佛门,知道终有一天会从这里离开。对于这点,晦觉方丈是有先见之明的,他显然很了解他的这个弟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只让他做俗家弟子而不给剃度。
纪拂尘原本以为会在南隐寺待到弱冠之年的,直到发生了那件命案,他才明白不得不离开了。
这天半夜,拂尘起夜如厕,突然听到戒真房里传来异响,偷偷到窗边望去,这一看,顿时看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困扰他六年的谜团总算解开,他没想到两个和尚之间竟会行此下流苟且之事。那一刻,任他怎么后知后觉,他也想明白了戒真和尚对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
原来那间房里,戒真和尚正在一个十六七岁的沙弥身上进进出出,口里还一声声念着拂尘师弟。
拂尘怒不可遏,指甲掐在墙上划出了一条细缝,嘴角无可抑制地抽动,恨得牙根直发麻。
沙弥道:“都六年了,哥哥还没有得逞?真不害臊,一直叫人家拂尘拂尘的,哥哥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就不怕人家不高兴嘛?”
戒真笑道,“他对我可戒备得很呢,害我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若是有那个东西,哥哥我早就得逞了,又怎么可能空等到今天?”
沙弥道:“那东西不是很难弄到嘛?再说咱们虽然背地里偷偷干这欺师灭祖的事儿,明面上到底还是个和尚,又哪里好意思去买那不正经之物?”
“你经常可以下山,就不能想办法弄一点来?” 戒真和尚咬牙将他反转过来,“你这个小骚货,别以为哥哥我不知道,你就是不上心而已,你若真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哥哥给你三天时间,若再弄不回来,哥哥就再不与你行这美上天的事了。”
沙弥抬起头,双眼迷离地看着他,口齿不清道:“哥哥真舍得我吗?”
戒真情不自禁颤了颤,喉咙呜了一声,享受地叹道:“他要是跟你一样那该多好!”
拂尘闻言表情扭曲地拧起,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正要伺机而入杀那对冒犯自己的奸夫淫夫,谁知戒真的武力不在他之下,似是感应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抽身回头,眼里满是冷意,“是谁?谁藏在外面?”
☆、第24章 异乡客(九)
戒真随手披上一件长袍,反应极快地出门,左右一望,窗户边什么都没有,除了拂尘房里传来几声微响。戒真眼皮动了动,低头沉思半晌,走过去朝门上轻敲两下,“拂尘师弟,你醒了吗?”
拂尘身子绷得紧紧,一只手探向床头,握住铺下的匕首,一动不动盯着门口,闻言调整呼吸,嘴里立刻发出鼾声。
戒真倚在门口听了听,转身回房,朝伸长脖子一脸紧张的沙弥道:“没事,他正睡得香呢,想必是我多心了,刚才是只野猫过去也说不定。”
拂尘听脚步声走远,倏地坐起,想起刚才所见所闻,脸色变得阴郁十足。须臾,他突然咬牙笑了,既然那人敢打我的主意,我就先下手为强,提前送他上西天。
一宿无眠。
翌日,做完功课回来,拂尘心事重重进屋。刚到门口,却见房门大开,戒真和尚正端坐在自己房里,那人听到脚步后抬头,露出他惯常而殷勤的笑。
拂尘面色如常道:“戒真师兄在拂尘房里不知有何要事?”
戒真站起来,“哦,没什么,只是师兄在外面得到了一柱上好的天檀香,这香有很好的助神安眠功效。师兄见拂尘师弟面色不好,想必是晚上睡不好的缘故,因此特地过来在师弟房里点了一根天檀香,今晚上师弟应该就能睡好了。”
拂尘早闻到了一股怪香味,进门便闭了息,闻言又不动声色走到上风口,“拂尘多谢戒真师兄费心!”
“不客气!”戒真摆手,重新坐下来,并没有走的打算。
“戒真师兄还有别的事吗?”拂尘道。
戒真自然明白他在赶人,“哦,我那房里没水了,拂尘师弟不会介意师兄在这喝杯水吧?”说着拿起茶壶倒一杯水喝光,又顺手多倒一杯,“拂尘师弟喝水吗?”起身,端着水朝他走来。
“不用了,拂尘不渴。”拂尘盯着那杯轻轻晃动的水,双眼微不可查地紧了紧,见他仍一脸怪笑靠近,顿时提气在手掌,心想,他要是过来,我就一掌要了他的命!可是连运了两次,气海都空空如也,内力就像从丹田中消失一样,不由心中大惊,满脸愤怒的看着逼近的戒真。
是他!一定是他动了手脚!他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内力一点都没有了?拂尘手心满是冷汗,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倒退两步靠墙而立,“戒真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拂尘师弟别害怕,师兄今天就是想教你做件事。”戒真阴阳怪调道,瞅了眼他微微发抖的双腿。小狐狸,在我面前装?你还嫩了点呢!你以为你闭气凝神就没事了?就算是武功深不可测的晦觉方丈,在这玉棠春面前也丝毫不敢大意。只要吸进去一点,若没有吃到解药,无论多厉害的高手都会功力尽失。要是再闻得久些嘛,嘿嘿,任你平日怎么高高在上、可远观不可亵玩,待会儿都得趴下来求着我让你舒服了!
戒真面露淫光走到他面前,头与他挨得极近,快要贴到他的脸上。他细细凝视眼前这日夜苦想而不得的俊俏公子,闭上眼倾听他变得急促的呼吸,感受他的几根杂发挠痒般地吹拂到自己脸上,只觉一阵心猿意马春情荡漾,恨不得马上把他按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翻方才解渴!
戒真暗叹一声,双手抚上那张隐忍而愤怒的脸上,又把头凑到他耳边,嘴唇若有若无地碰上他微红的耳垂,一脸诡计得逞地笑道:“拂尘师弟这是怎么呢?怎么脸上烫成这个样子?下面是不是很难受?让师兄帮你好吗?”说着一手往下而去。
拂尘猛地甩手走开,绷紧身子戒备地看着他,正要夺门而走,戒真却先一步挡在门口,反手把门关上,脸上笑意全无,“拂尘师弟这是要去哪里?”
“让开!”拂尘冷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一个受过戒的和尚!”
“和尚又如何?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拂尘师弟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还是乖乖地随了我的愿好了。”戒真再次逼近他,危险地眯起眼,满是探究的意味,“师兄还想问问拂尘师弟,昨晚、拂尘师弟看得可好?小野猫看完全套回来可有想师兄?师兄现在就让你舒服怎么样?保证让好拂尘快活得跟神仙一样,再也忘不了这感觉!”
拂尘没想到他原来早知道自己藏在外面,昨晚的反应只是故意做做样子的,顿时心里冷了大截,暗骂自己大意轻敌掉入这歹人的陷阱。眼下内力全无,硬闯是不行的了,非得智取才有一线生机。
拂尘突然眯起眼笑了,“戒真师兄果真能让我舒服?”
戒真眼睛一亮,“当然!师兄保证会很温柔地对我的拂尘弟弟,至于舒不舒服,师兄带师弟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只要试过一次,拂尘师弟一定会爱上这种感觉!”说着不等他回话,迫不及待把他抱在了怀里。
拂尘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尽可能多地与他保持距离,指了指后面的床,嗔道:“师兄何必着急,我们去那边?”
戒真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不想让到手的鸟儿离开自己半步,俯身将他抱起,“好,都听拂尘师弟的,咱们去床上。”
被他打横抱起,拂尘始料未及,怒意聚集,深呼吸一口,单手扶住他的肩膀保持住平衡,定定地望着戒真脖子上动脉跳动之处,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戒真一把将他甩到床上,急不可耐地压上去。
拂尘一只手配合地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自己衣衫不整的胸前,另一个手偷偷从床铺下面摸到匕首,就在他心急火燎蹭动之际,刀子疾速地捅进身上之人的心脏。
戒真身子一顿,极慢地撑起上半身,低头看向心脏的位置,双眼睁着越来越大,直到那只发抖的手真实地触到那根穿体而过的匕首尖端,脸上的恐惧才一瞬间扩大,死命地看身下笑意渐深之人。
拂尘握住刀柄用力地转了转,“戒真师兄,打我主意的时候,你可想过现在的后果?”说着麻利地抽出匕首,任由鲜血染湿自己的胸膛,一脚将他踢到地上。
拂尘站起来,一刀将那燃着的“天檀香”砍成两半,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草草收拾几件随身物品,连夜赶下山去。南隐寺是待不下去了,他必须在别人发现命案前离开这里。
戒真被杀的事很快就会传开。即使他死有余辜,那些跟他鬼混过的和尚也不会放过自己。方丈若是查下来,叫他怎么开口说出真相?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和尚压在身下,意图行那淫邪苟且之事,还差点让他得逞?如果真相是这样,他宁愿当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第二日未时时分,南隐寺钟声敲响七下,众和尚急急聚于前堂。
晦觉方丈亲自排查命案现场,待看到地上那被切成两半的玉棠春,心里一突,立马探看床上的血渍以及戒真身上的伤口。检查完一切,沉默良久,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嘱咐众人将戒真火化,谁也不准再谈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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