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攻击昌都翁的人乍逢此变,都愣了一下,阎钟羽狼狈跌在地上,目光冰冷地看向陆兼,道:“哈,还是陆崖主技高一筹,顺势被废武功,再提出以招换命,接着教昌都翁卧雪心法,再利用第五层心法让他截脉自尽,好计好计,环环相扣,在下自愧不如。”
周围人听阎钟羽这一解说,再看陆兼都是胆寒,怕陆兼也想染指夜航楼的财宝,竟不敢上前去抓阎钟羽。
陈希风见昌都翁气绝,心中一恸,他虽然清楚昌都翁待他的好处都是为了方召,但昌都翁的确对他百般照顾,老年丧子、掌毙爱徒,他这一生太过凄凉。
陆兼向阎钟羽一笑,道:“阎楼主不必自谦,我还是承认你比我聪明,只是你这个人嘛,当真是天意薄待,没什么运气啊!哈哈哈!”
陈希风看着昌都翁的尸身,脑中忽然闪过什么,脱口道:“陆崖主,你的武功真的都恢复了吗?”
他声音不算高,但阎钟羽离他不远,其它人又都身怀武艺,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都是一奇。
陆兼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双眼一眯,看向陈希风。
陈希风越想越是肯定,道:“刚刚你来抓我,陶仲商挣开绳子后,你竟然不进反退,实在不是阁下的作风,而这里敌人未清,你就迫不及待地以口诀诱杀昌都翁,难道不是为了除掉危险最大的敌人?《卧雪心法》大成的陆崖主,还会觉得昌都翁是个大威胁?”
阎钟羽不能习武,却精通各种武学,陈希风一提他立刻会意,道:“卧雪心法的第五层要练成的确要废掉前四层武功,但废掉之后要等多久才能突破第五层?崖主这些日子忍气吞声不似作伪,想来是一直没有彻底恢复,到了今日虽然出手,却只坐山观虎斗,顶多只恢复了五六层吧?”
那六名旦暮崖子弟立刻抽身退开,不再攻击陶仲商,犹犹豫豫地看向陆兼。
陆兼叹气道:“我对聪明人,真是又爱又恨。”说完,他瞥一眼那六人,沉声道:“刚刚不是还说要为我效犬马之劳?我只剩五六层功力,仍可炮制你们,但你们若此时为我效力,我就给你们解药,让你们脱离旦暮崖。”
六人浑身一震,踌躇一阵,终是陆兼积威更重,他们正欲再攻陶仲商,步子还未迈出,一人却忽然按住自己的喉咙,哇一声吐出黑血,不止他,在场的活人,除了阎钟羽、陈希风、陶仲商、陆兼,竟都现出中毒之兆,吐出黑血倒地身亡。
眨眼间,溪谷重满地尸体,只剩四人还活着,一阵风吹过,陈希风打了个哆嗦,即便白日当空他也觉得这是阴风阵阵,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阎钟羽略一思索,目光扫过尸体身上的水囊们,便道:“看来付旗山虽然带他们来这溪谷,也没安好心,没告诉他们溪水有毒。”
这些人跟着付旗山几日前就找到了这里,一直隐匿行迹寻找机会能一举将阎钟羽等人拿下,等到今天才有这个他们出山买粮的机会,但几日间他们饮用了不少毒溪水,此时毒性发作都一命呜呼。
陈希风知道是溪水之毒害人,觉得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清风吹拂而过,哆嗦也不打了。陶仲商将陈希风轻轻推开到一边,与陆兼对视。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这样的父子,从孩子一出生,父亲就憎恨着儿子,到孩子懂事,则加倍地开始憎恨父亲。陆兼是陶仲商的半生之苦的源头,十五年前是大雪天,十五年后两人相对,竟又是一个冰天雪地。
午时已到,白日居中,雪地反射着日光,周围一片明亮。
陆兼神情中似有一丝惆怅,他慢慢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出生呢?”
陈希风心中登时火起,差点骂出声,却听陶仲商嘲讽道:“这世上总要有个人送你去死啊。”陈希风啪啪啪鼓掌。
陆兼看了陈希风一眼,对陶仲商满怀恶意一笑,问:“终于有个人肯喜欢你,你觉得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他踹起地上一柄长剑冲到陶仲商面前,冷冷道:“痴心妄想!”
陶仲商挥出双刃刀!
刀光剑光相映,空旷溪谷中两道身影交织成一片,陈希风和阎钟羽凝神观战。
阎钟羽猜测陆兼的功力恢复了五六成,陆兼当时应下,其实他的功力已恢复了七成,若是从前,七成功力的陆兼已足够取陶仲商性命,但陶仲商先杀元震亨、再诛拨月、又在刺鹿盟中苦练许久,已非吴下阿蒙,竟和陆兼周旋许久不败。
陆兼身飘影动、飒然如风,剑网织就密胜“网罗天地”四人的罗天网,陶仲商游走网底、惊险重重,却总能破出一线生机。
战局拖得越久陆兼恢复的功力越多,对陶仲商越不利。
陆兼猛发一剑,角度之偏之奇简直疑似鬼魅所出,阎钟羽忽高声叫道:“怀瑾抱璞、风吹日炙!”
陶仲商战至极处,已来不及思索,数招凭本能而出,“怀瑾抱璞”一入耳中,他刀风一抖也使出一招怀瑾抱璞。陆兼却招式稍顿,那“风吹日炙”竟是他要出的下一招。
原来这些日子陆兼向昌都翁换招活命,虽是不怀好意,但为得活命的确将所会的精妙招式一一教了出来,阎钟羽是何等聪明,对武学又极有悟性,便把这些招数一一记下。现在陶仲商与陆兼生死相搏,他虽不能完全猜对陆兼要出哪些招式,但互相比较择其最优也能推测出七成。
陶仲商与陆兼缠斗百招,阎钟羽时不时出声相助,陆兼听阎钟羽高声道:“六开梅枝!”心中大恼,却灵犀骤生,偏偏不用“六开梅枝”,使了一招年少时从拨月那里学到的“月下美人”。
陶仲商瞳孔蓦地一缩,双刃刀抖开刀风,暴呵道:“着!”刀尖生生穿过陆兼的胸口。那招“月下美人”他也见拨月使过,因为招式精妙他记了许久,用三个月日思夜想琢磨出了必杀之法。
长剑脱手,剑尖插入雪中,陶仲商心中一空,抽刀退了几步,有些难以置信。陆兼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这招破法她教你的?”
陶仲商一愣,不解其意。
陆兼轻声道:“她没有教我。”言罢向后仰倒。
第112章 第七章
陆兼死后,陶仲商和陈希风将溪谷中的尸首埋了,陈希风终于能用酒洗去易容,两人收拾些东西,带阎钟羽和陆兼的尸首出了溪谷,正撞上准备入谷的公输明野、楚汝行、张静定等人。
原来死在谷中的黑道中人里有白道的卧底,只是消息传递总要在路上耽搁几天,所以公输明野等人姗姗来迟。
陈希风与陶仲商将阎钟羽交给楚汝行,阎钟羽在江湖里掀起这场腥风血雨,害死不知多少人,雪鹰派、拂剑门等就不会放过他。
但楚汝行一见阎钟羽,竟然抬手就抽了他一耳光。若是楚汝行要打杀阎钟羽也正常,但抽一耳光就古怪的很了。
还是公输明野对陈希风说:“其实,阎楼主不姓阎,姓楚。”
陈希风略略一想,忽然僵住,道:“难道……他是……楚瑜表弟?”
公输明野叹了一声,点点头。
君山石桥一战后,陶仲商把任不平的尸体托给公输明野去追昌都翁,公输明野为众人收敛尸骨时,从石桥上捡到了那个装了阎钟羽秘密的小木盒。
那小木盒带有极精巧的机关,公输明野费了好大功夫才解开,打开之后里面却是几张被叠起来的机关图纸,公输明野对楚瑜的手笔极为熟悉,立刻认出来是楚瑜所绘,但当时还难以相信死去的楚瑜表弟就是阎钟羽。
后来赵若明向楚汝行投诚,奉上抓住的江无赦,才解开这段陈年公案。楚瑜的确是阎钟羽,楚瑜的母亲公输红当年对楚汝行一见钟情,楚汝行不愿娶她,她便以绀珠岛的机关之术相诱,令楚家施压楚汝行。楚汝行万般无奈娶了她,但对她毫无爱意,而楚瑜出生之时身带弱症,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公输红郁郁成疾,楚汝行便将他们母子送到绀珠岛疗养。
后来就是公输明野送楚瑜和公输红回楚家,在江无赦那里看病,江无赦见楚瑜身上的奇症,见猎心喜,对公输红的病不如何上心,全力诊治楚瑜。
结果公输红病逝,江无赦虽令楚瑜续了十年寿数,却也令他双腿残废。江无赦心中愧疚,楚瑜便要他帮忙,从此楚瑜便死,世上剩下阎钟羽。
公输明野讲完,陈希风与他相对沉默,阎钟羽此人,当真撑得起“惊才绝艳”四字,只是天意薄他,他薄世人。
公输明野还说了点其它消息,接天阁自楚睢死后分为刀剑两部,梁小茵掌剑部,独孤斐掌刀部,一直为谁才是接天阁之主争斗不休。本来独孤斐厉害一筹,但欢喜宗却横插一手,独孤斐中了薛萝、薛芷的妙欲诀,死前竟然念着拨月宗主的名字。
送走公输明野,赵若明也来找陈希风,赵若明能成功投诚,除了捅破了阎钟羽身份,还有一桩是他献计拿住了夜航楼的其它几个大主事:聂双、聂朱言姐弟、徐燕平、邵英。
会咬人的狗平时都不叫。
赵若明向陈希风道:“陈公子此次立下不世之功,又得偿所愿,真是可喜可贺。”他以前虽然是夜航楼鹰犬,但对陈希风还算说得过去,他管的是赚钱的部分,害人的事儿不是他做的,他坦坦然然和陈希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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