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大的山间小屋里,周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家人帮他,真的只是想帮,并不图什么。
也真心想让他早点好,他们有什么,就给周尧吃什么,偶尔打到好东西,也先紧着周尧。
生在皇家,一生游离,周尧真的……没见过这么单纯的人。
可惜周尧现在无法回报,只能在走前,悄悄留下了一打银票。
大约他这次迷惑陷阱下的好,选的方向不错,又许是那些人被别的事绊住了,猎户家里很安全,并没有找过来。
……
周尧大病初愈,身体不利远行,脚又伤了,干脆就在猎户家留了半个多月,彻底养好了,方才告辞。
即便如此,上了大道,为身体着想,他还是走一段路,就休息一下,碰上天气不好,休息一两天都是常有的,这一路,就走的更慢了。
还要防着追杀过来的人。
许是他够小心,一路没再碰到追杀他的人。
可他不敢大意,不敢就放心,认为这些人不会再来……
到得吴地边境的时候,他又嗅到了危险味道,躲着观察试探了一下,果然,还是那帮人。
周尧心里很有些焦急。
只要过了这一段,到得吴地,他就可能联系早早被赖齐舒派过来,照顾帮助他的人了。但这群人表现很明显,就是不让他顺利过去!
偏偏他身边连一个会武功的都没有,怎么跟人杠?凭他身上这弱鸡般的二两肉么?
周尧咬着手指,细细思量。
这路,肯定是要过的,自己过不去,就找办法……
正想着,看到听到路边有人问路,回话的本地人很热心,说的很详细,连凌天峰都说出来了。
周尧修长眉梢猛的一挑。
凌天峰……凌天霸……
眼睛慢慢弯起,内里蕴起慧光,他想出了个绝妙好主意!
总结起来就是七个字: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群人不是不让他过去,想要在这里杀死他么?他扛不过,就找能扛得过的帮手。这附近,谁能有凌天帮势力大,派头足?人家还不是官府,愿意管事,有自己的规矩……
周尧仔细想了想,凌天帮的买卖里,是有护送商队这一条的,只要银子给够。
可他不是商队,是个人,对方未必肯接这买卖。
怎样说服对方呢?
他和凌天霸没见过,不是朋友,凭什么贸贸然上门,别人就答应?
周尧活了这么久,不敢说事事通透,但也知道,谈判二字,是需要技巧的。你不能只说我有什么,让对方给价钱提要求,觉得可以就答应,不行就不行,你得看看,对方需要什么,想要什么。
只要找到对方真正渴望想要的东西,抓住对方的弱点,价钱要求,全部自己说了算!
凌天帮……凌天霸,想要什么呢?
没见过,没说过话,不了解。
但吴地商人口中那最后一个要求,非常奇怪。
限定了性别,年龄,穿的衣服颜色样式,甚至连饰品都说了,还有个非常粗暴不好把握的点——得长的好看。
凌天霸提么这个要求,难道是个断袖?就喜欢好看的男人?
可吴地商人后面解释了,凌天霸从未强抢民男,这些商队带头的俊秀青年,他大半没见过。
所以,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就亲眼看看。
周尧悄悄绕开那些人,到成衣铺里买了白色长衫,还去金店里买了一堆男用配饰。
白色长衫会显男人身材修长,气质干净。金质饰品一件便罢,多了,就会有堆砌之感,显的人太俗,不够优雅。这二者,气质其实是相冲的。
正常人眼再瞎,也不会觉得这种搭配跟好看的人多么配,把金换成玉,就舒服多了。
周尧不觉得凌天霸眼瞎,这样要求,肯定有什么用意。
等他换好了衣服,戴好配饰走出来,店里的老板也不觉得凌天霸瞎了。
“公子这样打扮可真好看!”
周尧不算太高,可他瘦,白色长衫是要配腰带的,腰带一箍,腰身就出来了,还隐隐能露一点臀部线条。周尧的腰,够细,够韧,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也有股经历某种人生的韵味,特别有味道。
他的皮肤还特别白,眉长过鬓,眼神清澈,笑起来乖巧,不笑就有种清冷疏离感,但无论哪种,都透着股说不出来的清贵之气,配上全套的金冠,金簪,金指扣金荷包,丁点没有别人上身的粗谷紧迫,花团锦簇之感。
他很从容。
他很尊贵。
仿佛他天生就是要纯金来配,脚底踩上金子路都不嫌多,这一点根本就不够看,配不上他的身份!
若是别人这般穿戴,你的视线大约会在对方头手脚之间流连,估量这些金子的价格,可在周尧身上,你不会注意到金子,你只会看到他更加清贵无匹的脸!
内心有种想跪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周尧照了照镜子,也很满意:“那就这样吧。”
店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见他穿成这样,还影影绰绰提醒:“你……不管去哪,小心点吧,有些人就是喜欢年轻又好看的公子哥……你还小,不懂那些腌h事……别叫人家抓了去!西北边的岔道,往里走第三棵白杨树拐东的小路,千万别走知道么!”
周尧乖巧笑着,郑重道谢:“多谢您良言。”
真的非常感谢,店主说的这么详细,他连路都不用问了!
准备好一切,天已经擦黑,周尧却没停,也没等第二天,大晚上的,拎上瓶酒,直奔凌天峰前的路去了。
反正黑道么,白天黑夜的,买卖不停,这会儿肯定也短不了人。
带上酒,是因为这天气……虽然已是二月,白天太阳晒着挺暖和,晚上能冻死人。他大病初愈没多久,好歹顾顾身体,喝两口酒,不会误事,却能让自己暖和一点。
到了凌天峰地盘时,他还怕面前放哨的兄弟擅离职守偷懒,提高了声音哼小曲,悠长的,婉转的江南小调,不浪,不辣,不费喉咙,提醒别人,却是够够的了。
“前面那个,站住!”
周尧听到声音,嘴角就扬起来了,来了!
他转过身,指着自己:“你叫我?”
一个黑脸大汉跳了出来,将将好挡在他的路上:“你从这里走,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知道啊,可是——”他拍了拍身上衣服,“我穿白衣裳了啊,”又摸了摸头上金冠,“也戴金子了啊,”他嘿嘿笑着,露出颊边酒窝,还用手指戳了戳,“我还长的好看!”
“为何晚上走,不白天来?”
“你们也没规定,说不准白天来啊。”
“为何一个人?”
“你们没规定,不准一个人呀。”
“你不是商者。”
“你们不是也没规定,只有商者才能走这里?”
黑脸大汉问一句,周尧就基本答同一句,答完,还笑眯眯反问:“兄弟,我没犯错误吧!”
黑脸大汉皱着眉,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周尧认为,自己一个少年,半夜经过,肯定会让凌天帮的人记忆深刻,没准要买路财之外,还会多问几句,现下果然。
他正笑眯眯,等着黑脸大汉下一个问题时,黑脸大汉张口,突然问了一个与他气质极为不符的问题。
这大汉长的特别魁梧,五大三粗,膀子上的肌肉高高鼓起,脸方,不爱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匪气,一看就不像热爱学习的人,可他问了一道算术题!
“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几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这是一道《九章算术》上的盈不足题。说两只老鼠同时从墙的两边沿直线打洞,给出了各自速度,问什么时候能碰头,各种打了多少。
周尧几乎立刻睁大眼,对这位大汉刮目相看。
当今世上,会算术不算少,拉过任何一个帐房先生,都会打算盘,可喜欢的,研究深的,精于此道的,非常少。有条件看书做学问的,大半因‘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一话,琢磨着当官发财了,潜心算术的,没有几个。
这《九章算术》,很有名,但凡读书多的都知道,许还翻了几眼,但研究里面的题,不会。
周尧也是当年闲的无聊,又跟自己较劲,翻了几遍。
里面有些题,浅显的,他会,深的,他不会,但答案么,他记得住。
这道盈不足题,正好他记忆深刻。
可他并没有直接给答案,而问那大汉:“若我不知道呢?”
大汉就笑了。
他站在夜色下,像座高壮铁塔,嘴一咧,更是残酷吓人:“没办法,规矩管着,不知道,只有死在这里了。”
周尧眨眨眼:“我没听说——”
黑脸大汉捏了捏手指关节:“这是给夜里独行人的规矩!”
周尧皱了皱眉。
这是玩哪出?
他不信是这前哨黑脸大汉故意玩的小花样。
他眯了眼,停顿片刻,给出了答案:“二日,十七分日之二。大鼠穿三尽四寸,十七分寸之十二;小鼠穿一尺五寸,十七分寸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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