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栗鸿宝的信,为什么字那么多?”
“什么?”王明达不明所以,不知道齐澜在计较什么。
容玦一封信都没给他写。
“哎呀,我忘了,”栗鸿宝凑过来,大声说,“阿玦说,那个信纸不够了,顺手在这里向你报个信,说他一切安好,让你不要太挂念他。”
王明达大叫声,仿佛火烧脚跳起来:“谁要挂念他了?!”
“喏,这里。”栗鸿宝锲而不舍,将信纸摊开,指着一行小字,一字一顿念出来,“‘安好勿念’。”
王明达:“……”容玦你熊的,还真省笔墨!
齐澜眯眼快速将信纸看了一遍,想起自己那一封,这个小混蛋!回来一定要收拾他!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VIP]
“末将就此拜别, 还望王爷和殿下多多保重。”孟文彬回头望了一眼孟立人, 转身上马, 跟在戴衍身边。
容绪颔首, 此次大胜,云关好要整顿, 但已经不需戴衍了, 他去巡防容绪也好分心去处理其他事务。
去岁歉收再加匈奴突击,漠北需要好好休息了。
马蹄飞扬, 卷起沙土纷纷。孟立人再次望了一眼幼子的身影,转身同容绪说话:“云关整顿,末将已经是得心应手,想来匈奴暂且也不会来了, 王爷还是应当及早赶回云州总理事务才是。”
身边人在讨论漠北事务,容玦却没什么心思去听。
他将目光放远,高处停立的小白也歪头看过来。
容玦:“……”
小白真是好难搞,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谢流抽空瞥了一眼容玦,见到他还没处理好小白,眉心拧了拧,再次转头同容绪说话。
还是找个时间再同殿下说说好了,玩物丧志可不好。
===
同熙帝召回容玦的圣旨最终还是快马加鞭到了云州。
圣旨摊开,容绪不过扫了一眼就拍飞了案桌上的物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茶盏被打翻,倒下来的茶汤浇在圣旨上, 晕开墨迹。
俯身将倒下的物件捡起摆正,谢流回身看了一眼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太监, 温声说了几句,让他们先退下。
可怜这两个小太监,圣旨都没来得及展开朗读,就被容绪夺去翻看,完了还要承受他的怒火。
“王爷火退了吗?”谢流边将圣旨上的墨迹擦干边问。
容绪心情暴躁,不屑道:“还收拾这个干吗,赶紧扔了。”
也就容绪敢说这样的话了。要是其他人,甭管收了什么圣旨,哪个不是欢天喜地收起来,防火防潮,要是丢了还会被责罚。
“他就是嘴上说的好听,真当老子不知道他叫阿玦进京是做什么的?!”容绪拍案而起。
谢流倒是很镇定,仍旧是不疾不徐:“既然王爷知道陛下召殿下入京是要做什么的,为何还要拒绝?”
“难道老子还要答应?”容绪怒目而视,“徐之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子吃饱了撑的替他操劳?光是漠北我就忙不过来了,谁有那个闲心?”
按了按额头冒起的青筋,谢流道:“我自然是知道王爷是无意的,但是陛下未必会知道。”
啧了一声,容绪厌烦不已:“当皇帝的就是事多,还有疑神疑鬼的疑心病,就不能简单点吗?!”
这大概是没办法了,谢流无语望天,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这样的?
即使知道容玦进京不会有事,容绪还是不想把容玦送进去。更何况,漠北刚打赢了了匈奴,同熙帝就火急火燎的,要是没有点别的心思才怪。
摇了摇扇子,谢流不用想也知道,容玦要是再次进京,恐怕也没办法过得舒坦了。
“狗皇帝事真多!”容绪踢了矮桌,吩咐侍从,“把世子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容玦跟着侍从过来了。
谢流扫了一眼,目光在他脚上一凝:“殿下刚刚去了哪里?”
漠北终于开始慢慢回暖,府上谋士的花花草草也有不少盛开了,花团锦簇,是冷肃的容王府里一道别样的风景。
几年没回来,再加上小白心情不好,一直都对容玦爱理不理的。它虽然还是跟着回来了,但一直就是跟在周围打转,不再和容玦亲近了。
于是,容玦再次按捺不住自己,看小白在附近,想起了童稚时期,一人一鸟互相合作糟蹋花花草草的情形。
每次和小白一起干坏事,它都会特别高兴,容玦就想着试一试了。
这么一试,不仅小白没有回心转意,全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容玦,连谢流也发现了他干的坏事。
“世子年岁也不小了,还上过战场走了一遭,怎的还是如此不长进呢?”谢流笑得和蔼,眼睛却是嗖嗖的放冷刀。
容玦摸了摸鼻子,堆笑辩解道:“那不是先生说的嘛,让我哄好小白,可我什么法子都用了还是没有用。”
闻言,容绪也皱了皱眉头:“小白这是怎么了?以往不都是很听话吗?”
谢流叹气:“殿下也知道我说话不好听,但我今儿也就把话一口气说了。小白和殿下多年感情我也知道,但是它终究也只是只鸟,因大失小可不是智者所为。”
讷讷的应话,容玦也不敢说他是奉命行事了。
谢流将圣旨递给容玦,将叫他来的目的说了说。
“我和王爷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去还是不去?”谢流摆正神色,暂且将他的心头好放到一边,“定京之行,有利有弊,还望殿下好好想想。”
“由我决定吗?”
容绪深深的看着已经称得上是挺拔的容玦,缓缓点头。
“你要是愿意去,我就暂且替你做好原本应给你的事务,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会回绝,压下这道圣旨。”
再回定京?
说实话,容玦想过很多次他回定京的场景,要么是偷偷回去同齐澜见一面,会会老友;要么是在万众欢呼中昂首挺胸进城,同齐澜于城楼上遥遥相望。但他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可笑的理由。
没有封赏,没有荣耀,却要接受万人瞩目的目光。
可要是不回去呢?
手指抚了抚圣旨上深沉模糊的墨迹,容玦陷入了沉思。
漠北是再也耗不起一战了,没有后备的漠北很难维持。因着漠北的胜利,容王府的名望又高了,同熙帝的疑心加重,他去了定京,是龟缩隐忍,还是同之前一样嚣张得意?
难道同熙帝真的想要将父王逼反?
容玦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打了个冷颤。容绪脾性火爆,最看不得同熙帝这种好面子绕老绕去的,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受不了。
“我去,我去定京。”
===
容绪没有阻止容玦,也没有劝说,这一次,他也没有说什么撑腰的话来,只是疲惫的挥了挥手,让容玦早去做准备。
待容玦坚定的说出自己的决定后,谢流也只是沉默的拍了拍容玦的肩膀。
收拾行李不过就是容玦一句话的事而已。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容玦抬眼看了看漠北晴朗湛蓝的天空,流云聚散,飞鸟来去。
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先生有何指教?”容玦头也不转。
“没有指教了。”谢流淡淡道,“只是想同世子坐会,毕竟以后可能也不大可能了。”
容玦这一去,很可能就要等到容绪亡故之后再回来了。要是同熙帝那个时候还在位,狠得下心,顺手将容玦做了,漠北即刻可以收入囊中。
“不过也不一定是当今陛下,他恐怕还没有这个胆子。”谢流轻笑,同熙帝对容绪颇为忌惮,却又不敢对他如何。
“先生想说齐……太子?”
“是叫齐澜?”
容玦嗯了一声:“我叫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
“同窗五年,朝夕相处,关系很好吧?”
谢流问得平淡,容玦也没什么戒心,一一作答了。
“世事难料,人心易变。我想知道,在这之前殿下有想过会有这一出吗?”谢流再问。
“还真没想过。”容玦洒然一笑,同熙帝的手段下作,他却不得不从。
谢流语气依旧平淡:“钱帛动人心,权势也是如此。大齐江山,也不过是当初一声‘宁有种乎’揭竿而起,天生就不是圣贤,自然就有喜好憎恶。天下既定,自然是要分功行赏,这个时候,是按功绩来的好,还是按照自己喜好来的好?”
容玦终于转过头看他:“先生想说什么?”
谢流眯起眼睛,回顾往昔:“当年,我心高气傲,听闻定京来的客商说,漠北都是些武夫,民不开化,只会舞枪弄棍。当时我就不服气,往定京跑了趟,结果高中探花,封赏琼林。”
那个时候,同熙帝在漠北的名声还是很开朗贤明的。谢流从漠北去到定京,一路过关斩将,殿试中得到同熙帝的赏识,因他年轻样貌好,便封了个探花。琼林宴上,同熙帝同新科世子同欢,得知谢流来自漠北,甚是惊奇,当即就要封官。
然而谢流拒绝了,执意要回漠北。
“那个时候,陛下刚刚登基,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嘴上说着不强求,实际上早就坐不住了,勉强坐了会就走了。”谢流嘲道,“我确实做得不好不懂事,当时我还暗自想着陛下心胸开阔呢。但是等我回了住所,才知道是自己天真,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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