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见好就收,容玦收了长棍,微微一笑:“承让了。”
之前容玦在学堂掉牙那会,齐澜就知道容玦的力气不小,那会容玦还顾及自己的脸面牙齿没使全力,再加上推的是齐澜的腰腹,他虽然感到微痛,却不甚放在心上。
今日,容玦借着长棍,再加上身手技巧,将自己的气力巧用其中,将齐澜打得翻不了身。
明明比自己还小的。
齐澜一时有些难堪,之前赛马,这次比棍,容玦都不落下风,哪怕他是皇子,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世子果然厉害。”齐澜心中苦涩,面上还要带着笑。
容玦乜了他一眼:“合该就是我赢,即使你长了我三岁,也没有我学得好。”
齐澜:“……”说好的见好就收呢。
容玦:“不过么,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向我讨教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你好了,免得你向王明达那样被打都无法还手。”
他说完,也不管后面的齐澜如何感想,叫了人过来将库房的东西搬来。
不一会,他就拖了两袋沙过来,道:“首先,我们来扎个马步吧,暂时先一个时辰好了。”
齐澜:“……”
===
送走齐澜后,容玦转身回去逗小白。
“殿下。”白露指了指门外,容玦立刻就懂了,这是说小校场的事。
白露道:“刚刚我远远瞧着,殿下明明让了大皇子,为何后来又出言……取笑他?”
容玦眉毛一挑:“想说我刻薄就直接说,我不介意。”
“那好吧。”白露轻轻一笑,“我只是有些拿不明白以后要如何对大皇子?孟小将军离去之前,殿下说不会再考虑二皇子,那便是选择了大皇子。可我瞧着,刚刚要不是大皇子在校场忍下没发作,请恕奴婢直言,您可就只有三皇子可以选了——这可跟没选一样。”
而且,齐澜在校场不仅仅只是忍着没发作,还按照容玦的指导一板一眼的做了,看起来就像真的是来讨教一样。
小白睡醒了又想吃东西,呼噜噜的一直在桌上跳来跳去,容玦要和白露谈话,被它吵得不耐烦,一巴掌招呼到小白脑袋上,挠了挠它的下颈:“去找鸿宝,找他要吃的去。”
白露惊讶地看着容玦,以往小白不吃生人的东西,容玦也不许小白去吃。可栗鸿宝来了几次,不仅和容玦混熟了,还可以喂东西给小白,以往栗鸿宝喂小白容玦都在场,小白自然是能放心吃下的。但是,现在容玦居然放小白独自出去找栗鸿宝,还让它饿着等栗鸿宝去喂,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容玦的底线。
“殿下……”
“无妨。”容玦摆手,“鸿宝没那个心眼,小白都比他多个心眼。主要王明达,他为了让齐澜能跟着我,舍身支开了鸿宝。”、
……王明达。
白露一顿,想起孟文彬上次又来跟她报备找麻袋一事。
容玦打发掉小白,摸了摸下巴,又道:“其实之前我还想再观望会来着,我之前不是掉牙来来着么……在那么多人面前,没动手打他我有点亏。不过么,我今天看齐澜这脾气……”
他顿了顿:“也不知是能忍还是毫不在意,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白露同样不解:“之前殿下和大皇子做交易,就是觉得栗公子纯粹是想发泄一下,未免他们记恨在心,这才答应了这个条件。可是大皇子今日上门,却仅仅只是来讨教武艺,这对大皇子他们来说,未免也太过浪费了。”
“确实是。”容玦点头,费了那么大的周章,有些得不偿失了。
现在这么一分析,容玦顿时觉得这个大皇子也是个能忍的,里面不知有多深,以往的表面剥开来,才发现根本看不到底。
要按照正常人,被容玦这个“什么要求即可”的承诺一激,肯定会要求他站队支持。
至少容玦可以肯定,换做齐波会这么做。
可齐澜只提了这个看起来很小,实际也是微不足道的要求。
这就不得不让容玦多想了。
“我就说啊,皇宫里出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容玦一拍大腿,嗨呀一声,“要是现在能打人发泄发泄就好了!”
打不了冯修杰,王明达也行,要不然,齐澜也可以凑合凑合。
容玦找不到由头打齐澜,在校场他那样奚落他,齐澜还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实在让容玦不好再找事。
打不了齐澜,要是能退一步打王明达就好了。
容玦叹气,可惜孟文彬已经回去了,不然还可以再套次麻袋。
白露看着容玦无精打采的模样,捂嘴笑道:“殿下要是无聊了,不如找点事情做好了。”
容玦趴在桌子上,抽出一把小刀,拿了个橘子,漫无目的地在上面戳来戳去。
酸甜的橘香从刀尖弥漫道鼻尖,容玦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
将刀子甩到背后的书柜上,容玦揉了揉眼睛,懒洋洋道:“我要是有事情做,就不在这儿了。”
起身把刀子□□,容玦目光一顿,忽而问道:“话说起来,陆昌明先生出身的陆家在宫里有人吗?”
刀子正好插到了谢流从漠北寄过来的书信,里面都是些训诫的话,还嘱咐了容玦,要他对陆昌明表面也要敬重些,万万不可像在漠北一样随意。
白露疑惑地摇头,作为容玦的贴身丫鬟,她对下面的人是亲近又不亲昵,能够很容易就从下面的人那里套出话来。容玦刚来时同熙帝送来的太监宫女,均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
江南陆家,诗书传家,铁打的世家,无论朝代变换,他们在历朝历代都出了不少闻名天下的大儒。不管坐在龙椅上的是谁,对陆家都是敬重有加的,到了陆昌明这里,更是一手把控国子监,定京世家也都对他礼遇有加。
“那就奇怪了。”容玦嘀咕了一句,陆家的本家在江南,定京内没几个人,他们一直都是表现出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
——世上唯有读书最好,为做官而读书是非常不应该的。
而在这之前,陆昌明是如何准确的知道,齐波可能会迟到,卡在他后面进来的?
这就有意思了,超然物外不屑做官的世家,是如何对宫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的?
这定京城里有都没几个世家敢做到他们这样的。
也做不到。
容玦道:“我有点想去趟宫里,看看齐澜齐波,然后……”他停了停,又道:“如果我回不来了,也去不了国子监,你猜,陆先生会不会知道?”
白露会意:“殿下想试试?”
容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之前学堂打架被陆先生压了下来,想来陛下还不知道,不如我去和他说说好了。”
“是。”白露福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
白露帮容玦向宫里递了帖子等觐见,又找来一些药给容玦,看着容玦捏着鼻子在身上涂涂抹抹,掩了掩鼻子硬生生将笑意憋了下来。
“想笑就笑吧。”容玦瞪了她一眼,“我都回不来了,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白露无声的笑了笑:“殿下现在要是反悔,那还来得及。”
“陆先生和谢先生……嗷……”难闻的药味顺着张开的嘴巴窜到鼻子那里,容玦脸一皱,“我觉得,谢先生应该也想知道,这个陆先生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才对。”
白露两耳不闻,不多话,只当听不见,留容玦在那里自言自语。
“我去!这个药味道为什么这么难闻?!”
===
“容王世子求见?”同熙帝听到身边小太监的汇报,批奏折的笔尖一顿,“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就目前而言,同熙帝对容玦在定京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虽然一开始是拧巴了点,但后来还不是乖乖去国子监读书了吗?
果然就应该让容王世子从小就进京,沐浴在皇恩之下,这样长大了才会对皇室忠心耿耿。
同熙帝心情颇好,将奏折一扔,道:“宣。”
“陛下!”容玦一进来就行了个大礼,“您可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哦?快起来吧,赐座。”同熙帝兴致勃勃,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容玦?
这事本来就是冯修杰先起的头,容玦是一点都不心虚,虽然他确实也揍了冯修杰,但栗鸿宝也挨揍了还没揍了回来呢。
作为未来的容王,超一品的藩王世子,要是能咽下这口气,未免也显得他们容王府太怂了。同熙帝很是理解。
他点点头,对容玦道:“此事确实是冯修杰不对,这样,朕把他宣进宫,让他当面向你道歉如何?”
哪有这么简单的?
容玦道:“还有二皇子,他也打了我——不过大皇子替我挡了。”
“还有这等事?”同熙帝从御座后面探出身来,齐波在他这边的形象一直都是乖巧可人的,没想到他会同看起来也是乖巧可人的容王世子动手。
“是啊。”容玦扁扁嘴,睫毛一颤一颤,眼中隐隐带着光,他撸起袖子,“都肿了,很疼的。”
之前同熙帝只道容玦穿得有些多,只当是小孩畏冷,倒是没想到他里面是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绢,撩起来一股难闻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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