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乎龙套是甲还是乙,估计只有仲裁才记得,这是郑氏兄弟里排行第二的那个。
倒是梁御风看着那狐狸面具,心头一动。
狐面罩遮住了上半边脸,却遮不住下巴和嘴唇。
沉黯的青铜面罩,越发衬得那人肤色白皙,莹润如玉,倒是有了点美人的味道,也不知摘了面具又是何等样的风采……
可梁少爷心念一转,又想起来那位难言之隐的南刀客,顿时浑身一激灵。
美人如花隔云端,还是保留一点想象余地比较好!
——擂台上的慕容聿也拧起了眉。
春山如笑眉能语。
慕容公子双眼不能视物,可是一双眉色却如远山含黛,秀朗疏阔。他即使皱眉,也是轻颦浅愁,越发显出神清骨秀。
一流高手之间,又怎会没有气场感应?
他看不见那张狐狸面具,却已察觉到,对手绝非等闲之辈……
郑仲义离他最近看得分明,也不由暗自动容。
世外五绝之首太华侯的弟子,果然不凡。
这时慕容聿略一思忖,便拿定主意。他性情沉稳,只道无论对手是谁,都全力以赴罢了。
他轻拨琴弦,铮铮两声,开口仍是中正平和,波澜不惊:“尊驾请听我一曲,还请多多指正。”
见到他如此的人品风度,底下的看客纷纷赞叹不已。
还有人感慨,看人家慕容公子多有肚量,对付一龙套也这么客气。
当然前排的观众就有点肝颤了。
他们起大早占了有利位置,只是为了近距离欣赏慕容公子的风采,可并没把握接下传说中的音波功。离的太近,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也有机灵人,立刻撕下衣襟紧紧塞住耳朵。
说来也是怪了。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么个无名小卒,慕容公子何必一上来就动用音攻之术呢?他以往可不是这个作风。
被他们看作是无名小卒的郑仲义,听见这一席话却不慌不忙,只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洗耳恭听了。”
慕容聿迟疑了下,问道:“尊驾不用兵器吗?”
郑仲义目光闪动,唇角轻扬:“慕容公子嫌我双手空空吗?也罢,我便用这管箫,来和公子一曲。”
台下又是一阵吵吵嚷嚷。
不是说这人是南少林弟子吗?没听说过和尚庙还教吹曲的,就算俗家弟子也没这个规矩!
他们吵他们的,郑仲义却真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管暖玉箫。
前排的观众顿时就震惊了。
你别说,这管玉箫色泽莹润,通体澄明,恐怕是最最上品的和田羊脂白玉,看上去便价值不菲。
有懂行的更是可以断定,至少价值千金!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人摸出玉箫的同时,台下的梁御风也万分震惊。
他扭头看了看石桐宇,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齐齐转头,去看小乔。
小乔却双眼望天,故作轻松哼着小调,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跟他们的目光对视。
小王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道:“怎么啦?”
钟寅抱着狸奴只管给主子顺毛,默默无言不掺合。
莫风止也察觉到暗流汹涌,目光闪了闪,学他不说话。
梁少爷笑着摇摇头,也懒得去逼问小乔了。
难怪这小子敢把全副身家拿出来赌冷门,到了这个份上,他和石桐宇都已认出了台上这个狐面人——
八月十六明月夜,舒台玉人忆吹箫。
犹记那夜风清月白,花香暗度,乔庄主为未婚妻子吹奏一曲水调歌头。
月色清辉下,他手持玉箫,白玉箫与手都无分别……
这狐面人非别个,正是恶人榜上的“坐地分赃”、芙蓉山庄的庄主、小乔的嫡亲兄长——
乔乐康!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哒小天使们,天冷了,以后每天中午11点更新^_^其他时间是捉虫,无视就好*^o^*
☆、高山流水
乔庄主竟会化名郑仲义来参加重阳之会, 大大出人意表。
但梁御风想了想, 也不算太古怪。
首先他们在萧家别庄报名参赛时, 便从小乔的话里猜到, 乔庄主也来了金陵。只是他们没在选手名单里看到他的名字, 一时没朝这个方向去想。
但此刻想来,他小弟初出茅庐便来参加重阳比武, 金陵城里藏龙卧虎, 还很有可能潜伏着杀人不眨眼的血沿檐。他这当大哥的, 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不过他会亲自报了名下场, 还是令人意外。毕竟他不但有未婚妻, 还是钟大娘那个母老虎……
啧, 难怪他要用化名, 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
擂台上, 慕容公子席地盘踞而坐,七弦琴置于膝上, 阖目凝神。虽然此地并非高山胜景, 也没有琴案焚香,但他款款端坐, 仍是风姿悠然。
众人眼睁睁瞧着他轻捻慢挑, 便奏出一曲仙音妙曲。
琴韵叮咚,引商刻羽, 巍巍洋洋有师旷上古之风。
台下观众里,不怕死的勇士也大有人在。他们舍不得塞住耳朵,听得如痴如醉, 仿佛连心跳声都随之鼓动,胸口怦怦直跳。
有人还在想:今日能聆听这天籁之曲,就算立时死了,也不亏了!
但音波功又哪是寻常人能消受的?
没过一会,这几个前排的勇士全都鼻孔流血,面如金纸,竟是被琴声中的真气震伤了!
但擂台上的乔乐康却嘴角含笑,听得不住点头:“好一曲高山流水!待我和你一曲。”
话音落,箫声起。巴山夜雨,芙蓉泣露。
这箫声初听低沉幽柔,却毫不费力地穿透了琴音,宛如夜雨润物无声,台下人人都清晰可闻。
慕容公子的琴音平和雅致,这箫声却一派凄迷,听得人不自觉心头怅惘。
再听得一会,前排忽有人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竟是悲不可抑,伤及内腑。
这会子再大胆的勇士也怂了,一个个撕衣襟的撕衣襟,掏手帕的掏手帕,纷纷把耳孔牢牢塞住。
还有的干脆把外衣脱下,兜头搭脸把整颗脑袋都包住了,生怕漏进了声音去。
慕容聿眉峰微蹙,他手按琴弦,悬腕半空,手指的动作却不自觉加快了。
琴声渐急,如碧涧流泉,奔涌不息。涓涓细流,嘈嘈切切。
乔乐康手持玉箫,唇角勾起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忽然清冷箫声响遏行云,他脚下踏着五行八卦的方位,竟是绕着慕容公子身周,在擂台上盘旋游走起来。
霎时间琴音与箫声蓦地交织在一起,却各起各的调子,互不相让。
琴音和缓,箫声便高亢;琴音急促,箫声便呜咽。忽高忽低,盘旋变幻。
一夜西风凋碧树,铁骑突出刀枪鸣。
其中铿锵杀伐之气,不亚于生死搏杀!
这时还在听的人可完全不觉得是什么享受了,只觉世上最可怕的曲调也不过如此,鬼哭神嚎,错乱纷杂。
大家都听得血脉贲张,胸口憋闷无比,难受得只差没吐血!
高台上,几位仲裁也不由悚然动容。
天师道掌教张浩初见多识广,但以他阅历之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一对年轻人。不仅内功高深,音律造诣也如此之深!
如果说慕容公子还是师出名门,世外五绝之首太华侯座下的爱徒,无论怎么出色都是理所当然。但与他势均力敌的郑仲义,可是闻所未闻。
张浩初忍不住问道:“你们谁知道这是哪家子弟?”
三十以下的小年轻,在他眼里都还是后起之秀,不认识不足为奇。但这人武功似乎还在慕容公子之上,这就奇了。谁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众人纷纷摇头。
倒是年轻的鉴云禅师若有所思。
但他修的是闭口禅,谁也不会没事找他问话。和尚目光闪了闪,懒于开口,便一动不如一静,只当没听见了。
仙音绕梁,三日不绝,那是沉醉。
天籁声出,浑然无我,那是痴迷。
但谁也没想过,仙音和天籁同时响起来是个什么情况。这次重阳之会的观众们总算见识到了!
现下大伙儿只有一个共同的心声——
求放过!
连最尊敬兄长的小乔也撑不下去,魔音贯耳,听得他只想挠墙。
一转头,他瞧见伙伴们都面露痛苦之色,不然也是昏昏欲睡,只有梁少爷摇头晃脑,似乎陶醉不已……
小乔很震惊:“梁二哥,你……还听得下去?”
梁少爷比他更震惊:“为什么听不下去?”
小乔百思不得其解:“你就不觉得……动静有点大?”毕竟当事者之一是自己哥哥,他选择了不那么激烈的用词。
梁少爷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
小乔凑过去一看,好么!这货左手里拿一布条,右耳朵眼里塞一布条。再一看,他右手还拉着石桐宇,显然是怕他内力不支准备随时给他输真气。
然后梁少爷一本正经给小乔解释:“如果想听琴,就只塞左耳。想听箫,就塞右耳。要是喜欢合奏,再两只耳朵一起听……我个人不太欣赏混音。”
小乔也是服了他:“你就胡说八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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