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头看了看坐在最左边的梁御风。梁少爷仍是稳坐钓鱼台,轻摇羽扇,波澜不惊。
他顿了顿,知道跟这位争辩没用,只好再转头去瞧身边的钟寅。
没想到钟寅虽然也在看着台上比武,可手上还不忘撸猫,自得其乐悠哉悠哉。显然他武功境界不到,根本看不出局势已经到了万分紧要的关头!
小乔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怎么这么苦命?到底谁才是石大哥的队友?他一个外人倒比人家自己队里的还操心……
这时他忽然听见身边有动静。
转头一看,原来是小王爷赵珣拉着莫风止到了,一屁股在他右边的交椅上坐了下来。
小乔还没来得及诧异,便瞧见小王爷后头,那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黑衣侍卫们也浩浩荡荡跟了过来。
只可惜没那么多位子给他们坐,这帮人先后到了便站成一排在椅子后面充当泥塑木雕。
至于领头的张统领,正独个落在后头,任劳任怨、尽责尽职地安抚沿路被惊扰的人群……
小王爷才管不了那许多,他撞了撞小乔的肩膀,问他:“你干嘛不找我们一起?自个先跑来占地方,我们找了你好久。”
小乔正在心烦,忍不住嘲道:“找你们干嘛?两个矮冬瓜,坐这么前看得清嘛?”
这边整排的紫檀交椅其实都是选手坐席。虽说距离擂台也有一丈开外,但擂台太高,就观战效果而言,其实不如选个离得远一些的地点视野好。
小乔也还罢了,勉强是成年人身高了。小王爷和莫风止两个,根本还是孩童身形,离得太近真心看不清擂台上的人……
可小乔嘴太贱,这话正中小王爷的死穴。
他鼓起包子脸,恼道:“你才是矮冬瓜!我和小莫才十四,还会长个的。你呢,快十九了,不会再长啦!”
小乔不屑道:“我就算一寸都不再长,也比你们这两矮冬瓜高得多!”
小王爷怒道:“以大欺小,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一把揽过莫风止,又扯过一身黑衣的张统领,并排站好,又伸手比量了一番,赌咒道:“三年,不对,只要两年,我和小莫就能长得和张统领一般高啦!”
莫风止见状,悄悄退开半步。
小乔更是笑得肚子疼。张统领人高马大,两小同他站在一起只会显得更矮好不好?
几个小的闹得不可开交。梁御风看得好笑,起身过来拉着他们都回去坐好。
小王爷还待说话,梁少爷捏捏他气鼓鼓的脸,笑道:“梁二哥和你一般大时,还没你高哩。”
小王爷立刻转怒为喜,道:“真的?”
梁少爷煞有其事地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你记住,千万别要随便生气,否则便长不高了!”
小王爷懵了:“啊?”
梁少爷问他:“你见过蹴鞠吧?”
小王爷点头:“嗯。”
梁少爷笑道:“你想,蹴鞠里头的气要是漏掉了,岂不就变成瘪瘪的了?你要是随便生气,将气都漏掉了,自然也长不高了啊!”
小王爷哈哈大笑:“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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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动天下
梁御风眨了眨眼, 对着小王爷嘻嘻一笑:“来来来, 你坐梁二哥这边来, 不要去理小乔。”
小王爷却不过去, 他瞥了小乔一眼, 哑声道:“算啦,不跟他计较了。”还是挨着小乔坐下。
小乔忧心忡忡, 终于忍不住问梁御风道:“梁二哥, 你们到底怎么想的?石大哥要败了啊!”
梁御风马上道:“谁说的?”
闻言, 小王爷也忍不住发话:“嗯, 我也觉得, 贺云阳气势已成, 这一场恐怕是胜券在握了。”
他毕竟是圣居士的关门小弟子, 眼力还是有的。
莫风止一直不曾说话, 这时也小声道:“先机已失,万难挽回。”
梁御风见众小都在唱衰, 也不与他们争辩。他手摇羽扇, 注目擂台之上,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贺云阳王道之剑, 浩然正气, 正因如此,铿锵杀伐之势一旦生成, 当真是酣畅淋漓,莫可匹敌!
——可是这一战,他们绝不能败!
擂台上, 贺云阳越战越勇,剑光霍霍有如飞流直下,劲气激荡,恍然有九天雷霆之威。
石桐宇且战且退,兵刃交击的叮叮声响中,隐约听见他气息渐粗,显然是已经后力不继。就连他迅捷变幻的身法,也似乎迟滞了两分,不复先前神鬼莫测的风采。
贺云阳一怔之下,忽然想起——
重阳之会开赛前,石桐宇曾和梁御风结伴前往汤王庙拜访过他们。
从好友唐龄之口,他才知道,这人竟是自幼丹田有损,顽疾缠身,不能修炼内力。虽然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与人比武过招,但显然无法持久……
如此说来,只要再拖得一时半刻,他便赢定了!
若求稳妥,他只需放缓攻势与其缠斗,磨也可以磨到对方落败。他这样一味义无反顾的狂攻,自身内力消耗也极大,对下一场赛事极为不利……
但——
这样的对手,足以配得上他贺云阳的敬意!
他要的,是一场光明正大的胜利,对方也值得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贺云阳眼见对手不支后退,眼看已退到了擂台边缘,避无可避,当下深吸一口长气,更不容情,大喝一声,又是一剑斩下!
剑光夭矫如龙,斫山山欲崩,劈地地将裂。
锵的一声巨响!
火花飞溅,金铁交鸣。
石桐宇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横剑招架,轻薄的照影剑与厚重的冲霄剑结结实实碰了个正着!
幸好照影剑也是铸剑师的得意之作,采天外玄铁精英所铸,否则只怕当即便会断为两截!
饶是如此,贺云阳剑上真力一吐,石桐宇也是右手虎口迸裂,照影剑顿时拿捏不住,斜飞上天!
剑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石桐宇本就退到了擂台边缘,这下被剑风一激,脚下不稳,竟是被对方的猛力震得倒翻了出去!
“不好!”
小乔情急关心,猛地站了起来。
一号场地不比其他,掉下擂台可就是输了!
台下顿时也是一阵大哗。
要知道,这重阳之会的八强首战本就是万众瞩目。
由风头正劲的贺云阳对上名不见经传的石桐宇,在赛前,江湖人当然是一面倒的看好天山剑客贺云阳。
谁知到了现场,石桐宇风采不凡,大出意外。许多看客便掉转立场,为他加油喝彩起来。
这时见石桐宇被打出擂台,众人看得惊心动魄,竟是情不自禁地惊呼连连,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贺云阳一剑斩下,将对手震下了擂台,手上也余势未尽,身子前倾。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原来他用力过猛,木质擂台竟受不住沛然巨力,豁然裂开一道粗大的板缝。
他急忙收脚,正待后退,忽然听见台下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贺云阳心中好奇,抬眼去看时,忽觉眼前剑光蔽日,凌厉无匹,竟是石桐宇去又复回,飞剑来袭!
当是时,日光正盛,耀眼生缬。
贺云阳所在的擂台一角,恰好正面迎着阳光,灿亮亮日光反射在雪亮的剑刃上,刺得人双目灼痛。
视野白茫茫一片,贺云阳悚然心惊,忽觉手腕一痛,原来猝不及防之下已给刺中了一记!
他右手一颤,幸好反应极快,脚下疾退,左手加力握紧了双手剑,这才不曾兵刃脱手。
眼前又是一花,石桐宇一击即中,见好就收,影子倏忽一现,立刻消失了踪迹!
贺云阳心中一凛,便听见耳畔风声,知是石桐宇仗着穿花绕树的鬼魅身法,绕到了他身后,再度挺剑来攻。
他快速转身,正待使个举火撩天式格挡,不想下盘刚一用力,脚下竟踏了个空!
霎时间只见寒光闪闪,剑气贴地漫卷而来,石桐宇竟于一息之间,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剑!
贺云阳大叫一声,双脚所站的擂台一角已全盘崩塌!
他还待招架,但冲霄剑太长太重,倒拖在地来不及举起,擂台一角正在塌陷,脚下也无处借力。
这时石桐宇又是刷刷刷三剑杀到,根本无从抵挡!
退,只能退!
贺云阳只能向后纵跃。
可——
身后哪还有落足之地?
他一退之后立觉不对,可人已在半空,迎面剑气万道,风雨不透,封死了所有回头之路!
上当了!
当下只见一个白衣人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至半空无处落脚,最后连人带剑掉出了擂台!
石桐宇收剑疾退,在远处的擂台对角拄剑站定,喘息未平。阳光下只见他一张俊颜苍白如雪,全无血色,显是耗力极巨,精疲力竭。
——但他终究还是胜了!
这一番兔起鹘落,峰回路转,只在顷刻之间,比武双方的胜负便已硬生生掉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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