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难以看清缸底的景象,商荣和陈抟稍做商量,脱掉衣衫,潜入缸底查看。那庙祝听到动静,带领几个手持兵刃的火工道人赶来,见状厉声喝止:“哪里来的贼道,这是红衣大仙赐下的圣水,玷污了是要遭天谴的!”
陈抟本想好言解释,那些火工道人看他腰悬宝剑,二话不说挥刀就砍,功夫还都不弱,绝非寻常寺庙的护院。
陈抟越发惊疑,双袖翻飞左扫右旋,顷刻将对手挨个点倒,那庙祝见势不利,掏出一把手\\弩对准他发射,箭矢被陈抟以铁袖功挡回,铛地插在墙壁上,箭头整个没入剩下两寸长的翎花。
庙祝转身逃跑,前脚还未踩稳,腰间一麻倒地不动,陈抟已确定这伙人背景不简单,正待审问,那些硬爪子的火工道人突然一齐口吐黑血,其中一人临死前向庙祝发射暗器,陈抟一脚踢开庙祝,用袖子卷住那枚绿油油的毒镖,好歹留下一个活口。
这时商荣跳出水缸,抹去脸上水珠说:“师父,这水缸被人做了手脚。”
他说话抱住水缸,将其拔出泥土,放到一边,水缸底部喷出两道儿臂粗的水柱,在缸子方才扎根的坑洞里有一股同样大小的水柱源源不绝喷涌,是被一根黄铜管子引来的。商荣扒开坑洞另一侧的土壤,那里有一根相同规格的铜管。
“有人在缸底接了两个管道,一根用来引水,一根用来放水,两边水量相等,所以缸里的水才会取之不竭,缸内还铺了一层白卵石挡住管道口,想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仅仅是骗局的环节之一,陈抟走过去揪起那哀哀呻吟的庙祝,逼他坦白实情。
庙祝只是个贪财小人,见眼下一口气连死数人,生怕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一经吓唬立刻一五一十交代了。
两年前有个模样清俊的青年来到庙里,说奉神仙之命来此设一口水缸发放圣水消灭疫情,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又派出这些个武林高手替他看守庙宇,这两年也有一些求真探疑的人上门调查,都被这些人和那青年杀死。也不知道他们把尸体弄去了哪里,总之从未有人发现痕迹。
陈抟再问他仙人桥的事,这厮便一无所知了,看来还得亲身去现场调查方能解开谜团。
二人先将水缸放回原位,将庙祝捆绑,用布团塞住口,连同那几具尸体带到庙外丢进一处隐蔽的灌木丛藏好,动身向山腰进发。
夜瞑四合,月朗星稀,蜿蜒九折的山道上挤满了人,清寂的山野喧哗如市,这些老少男女都是冲着仙人桥来的,巴望成仙的自不必说,就是那舍不下妻儿老小的也想看一看仙人神迹,以求增福添寿。
商荣跟随师父混迹人群,听他们相互讲述关于仙人桥的神奇见闻,越听越觉得是不灭宗捣鬼。赤云法师擅长幻术,能轻松伪造那些祥瑞景象,过桥的人都落入陷阱,多半有死无生了。
月上中天,人群相继爆发呼喊声。
“快看快看!仙人来啦!”
只见群山间升起一层淡蓝色的浓雾,氤氤氲氲覆盖了整座断崖,雾气里混合馥郁的花香,匆促间霸占了人的嗅觉。
陈抟商荣来时事先吃了解毒\\药,鼻子用力一吸,发觉香气里藏着一股腥臭,像阴湿的苔藓和腐肉杂糅成的。师徒交换眼色,运起内力往前挤去,周围人挨着他们便被轻轻推开,且都觉不出门道。
浓雾中出现两个赤红的光团,左右平行,起起伏伏移向断崖。崖下持续响起树木断裂和大地震颤的巨声,而吸入浓雾的人群全未察觉,把那两个光团当做仙人的接引灯笼,一齐大声欢呼。
光团停在断崖前,一根黑乎乎的长地毯似的东西舒卷着搭在崖边,人们兴奋高喊:“仙人桥出现啦!”
排头数百个人撒腿直奔,唯恐抢不上趟。
商荣听到陈抟指示,和他一道高高跃起,踩着快速移动的人头抢先奔到。那股刺鼻的腥臭就来自“仙人桥”,二人足尖点过崖边岩石,飞身前纵,分别挺剑刺向两只光团。红光忽然自上而下消失,像被收进了口袋,陈抟比商荣快了半拍,赶在光团消失前刺中,噗嗤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涌出。商荣未能得手,剑尖扎中一层厚厚的皮革状的东西,身体跟着撞上去,触手摸到大片粗糙的鳞甲。
一声震碎肝胆的雷哮凭空爆响,他们跟随身下的庞然大物直线升高,钻出雾气包围来到了月光充盈的高空,那怪物也因此显出原形,是一只蜥蜴脑袋的狰狞巨兽,外形与牛头山石壁里那只亚龙接近。
商荣曾听“金蝉”说赤云法师总共饲养了三头鼋兽,这想必就是第二头了。
第123章 苗疆风云之寻仇
这鼋兽方才弯腰爬在山崖上,伸出长舌诱捕猎物,中了迷烟的百姓误把它的舌头当做“仙人桥”,过桥的人都被吃掉,神仙没做成,倒做了怪物的粪便。
陈抟一剑刺瞎鼋兽右眼,激得它疼痛发狂,挺身直立后疯狂甩头,想甩掉攀在它脸上的敌人。
商荣根据鼋兽的头部大小估算,这畜生至少有七八丈高,雾气遮挡不见全貌,看它捕食的方式应该比牛头山那只更狡猾凶猛。
他和陈抟扣住鼋兽的鳞甲,拼命乱刺乱砍,将鼋兽眼窝下的皮革捣成肉酱。那鼋兽吃痛不过向北面狂奔,纵跃间好似山岳?跳,若不紧紧抓牢,必然摔落。怪物慌不择路,窜出森林穿过农田,踩坏了好几处农舍,直跑到湘江边,猛然一头扎入波涛。
巨大的冲力加上鼋兽的皮肤浸水后变得滑不留手,师徒俩先后被它甩开,商荣紧握剑柄,奋力冲开旋涡水流,途中险些被鼋兽的巨尾扫中。
钻出江面,但见万点鳞波洒在漆黑浩瀚的水面上,离岸已有数十丈远。
那怪物到了江中好比蛟龙入海,人留在水里很不安全,商荣快速游向岸边,一个人影踏波飞来,扯住他的衣领用力拽起,正是陈抟。
商荣被他拎着跳离水面四五丈,脚下骤然涌起一团巨浪,那鼋兽钢牙大开地咬上来,距离近得能看清喉咙深处颤抖的扁桃,巨嘴张到极限后上下颚像两排铡刀遽然合拢,幸亏陈抟身法灵动,拖着徒弟朝一旁及时闪旋,否则纵然不死也会肢体残缺。
躲过这狂暴的啮噬,他尽力提气奔纵,须臾回到岸上。脚踏实地后商荣松了口气,和师父并肩伫立,准备与那畜生决一死战。
三年前汉水中群鱼奔逃的景象再次出现,一波又一波鱼潮拍向岸边,逃难的鱼儿在浅滩上剧烈跳摆,啪啪声汇成一线,夹击人的耳膜。
不久鼋兽再次探出头,远看像孤立在茫茫大江上的一块黑色礁石,左眼放出血红的荧光。二人摆开阵势,怪物却久久未发起冲锋。僵持数息,头顶闪现一道淡影,那人体形纤瘦,暂时辨不出男女。手里拿着一根棍棒,照着鼋兽脑门敲打,看力度不是攻击,倒像在驱牧它。
鼋兽开始缓慢前进,距离缩短到十丈远近时,商荣看清那人的面目,低声提醒陈抟:“师父,那人是‘金蝉’!”
站在兽头上的正是那雌雄同体的阴阳人谢岚,他和鼋兽一般的目露凶光,朝敌人瞵眈相向,风中胀满了他的杀气,用力撕扯商荣的衣袖。
可这一触即发的战况竟在短暂对峙后衰灭,谢岚敲击兽头,驱赶鼋兽转向,朝上游走去,鼋兽在水中行动骏快,拖着一条长长的水带倏尔远去,江月凄迷,雾轻云薄,大江两岸平静如初,那些上岸的鱼挣扎不动,各自瞪眼等死。陈抟领着商荣一路捡拾扔回江中,无奈数量太多,捡到后来剩下的基本都没救了,只得作罢。
松岭岗上那些朝圣者不知变故,还纳闷今天仙人桥为何消失得如此快,站着观望许久,待浓雾散去方抱憾而归。
陈抟担心当地百姓安危,打算折回岳阳找州府官员报奏此事。商荣说:“不灭宗在这里行骗两年,那些官员都不来追究,不是受其蛊惑就是尸位素餐,再说凭他们的本事根本无法与魔教抗衡,与其浪费时间去求他们,不如我们先向老百姓说明情况,再传书给周边各门派,请他们来此围剿匪怪。”
陈抟赞同他的建议,连夜回到松岭岗山神庙,押了那庙祝,与商荣各提一具贼党尸首来到黄沙镇镇长家,将当晚的经历尽行告知。
镇长听了庙祝的供词也不能全信,后来跟随陈抟来到鼋兽流窜过的田地,看到地上屋子大的脚印和踩成碎渣的农舍以及江岸上铺叠百丈的死鱼,方恍然大悟,当场坐地痛哭。原来他的两个侄子和哥哥都过了那座仙人桥,一家子原本还盼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才知三个亲人已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由于受害人众太多,镇长派人通知周边各地乡里的官长,在各大村镇敲锣报讯,次日上午数万人闻讯而来,有的涌到山神庙查看那口暗藏机关的水缸,有的爬上松岭岗断崖观看,鼋兽逃跑时在莽莽林海间踩出一条沟壑,向北延伸了十余里……
救苦救难的红衣仙人居然就是瘟疫的制造者,通往天宫的仙人桥原来是凶猛的食人兽,得知真相的人们陷入空前恐慌,都怕那鼋兽再回来吃人。富户开始举家迁徙,中等人家也打算到城里暂避,剩下的穷人走投无路,哀求陈抟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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