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轰撵二人:“这里不是你们玩的地方,快到别处去!”
诸天教教徒却不肯买账,一个嘴巴刻毒的指着商荣酸刺:“这小孩身上佩剑,看方才落地的姿势,功夫分明不错,再拉个不会武功的小鬼打掩护,虚虚实实,混淆视听,纪堂主真是玩得一手好心机。”
纪天久还没吭声,商荣先跳起来,他在屋顶上就对诸天教咄咄逼人的架势大为不忿,正好抓住时机声讨,直接对薛莲发难:“我看你们诸天教行事才缺德,对内包庇害人的教徒,对外还装出公正严明的样子,骗谁呢?你说青城县的飞头煞与你们无关,那我问你益州城的挖心案又是怎么回事?那可确确实实是你们的人干的!是我亲眼所见!”
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距离诸天教等人不过一丈地,对方随便一人按捺不住都可出手伤他,纪天久怕他有失,忙上去防护。厅上黑影扑闪,薛莲已抢先下手,商荣剑只拔出一半,已被那捷愈鬼魅的女人捉回己方阵营,长长的红指甲按在他的喉头上,随时能取他性命。
纪天久大惊,伸手喝止:“薛掌堂,这孩子是玄真派弟子,他们的陈掌门与你们蓝教主交情匪浅,请勿出手伤人!”
薛莲笑嘻嘻说:“纪堂主放心,我只是有些话想仔细问问这孩子,不会把他怎么样。”
商荣被她擒住也不见怯懦,怒道:“老妖婆,你要问话,态度须得尊重,似这般粗蛮,打死我也不回话!”
刚一开口便感觉那蛇芯子似的指甲在自己脸颊上轻轻骚刮,痒得人背心起栗。对面的赵霁股战肋息,生怕那女人狠狠一抓就会撕掉商荣的面皮。
薛莲笑意不改,打趣:“这孩子倒有骨气,不愧是玄真派调、教出来的。”,便松开他的颈项,和声问:“益州的案子我们也在调查,倒要向你讨要一些线索呢。请你把看到听到的都告诉我,我定有重谢。”
商荣见她未行逼迫,这才放下傲气将当日与那头陀连体怪厮杀的经过详说一遍,纪天久发现诸天教教徒都露出惊讶难堪之色,想必被商荣戳中了短处。
薛莲叹气:“实不相瞒,那头陀和他背上的秃怪确系我教叛徒,他二人本是兄弟,头陀叫提婆湿,秃怪叫紧那奴,原先都是正常人,几年前紧那奴被敌人一刀腰斩,幸遇我教神医用灵药吊住气息,要想活命,唯一方法就是找个血气旺盛的人,把残肢嫁接到那人身上,以寄生方式与之共存。提婆湿为救哥哥,主动献身接肢,兄弟俩从此成了连体。一年前他们突然在湘西大竹子山失踪,人们都以为他俩误入毒气沼泽,双双毙命,却不想跑到蜀地来作恶。”
神农堂一位长老义愤难平,质问:“你们诸天教想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邪功,出了事还假装不知情,岂能使人信服!?”
薛莲理直气壮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若为几颗坏瓜就掘了整棵瓜藤,那眼下贵庄也住着一个修炼飞头煞的吸髓凶徒,照此说来,还不该将此处夷为平地?”
纪天久等人怒发冲冠,不是顾及商荣还在她手里,一准上前拼命。商荣也气这女人尖刻,趁其不备倏地拔剑在手,一招“金龙探海”刺她肩窝,这一招他练习上万遍,早已熟能生巧,此刻二人间距不过两尺,薛莲武功再高也难以全身而退,闪避时右手食指和中指的两颗指甲都被利刃削掉一小截。
施蛊之人的指甲如同兵器,平日悉心爱护保养,今被削损,如何不恼?
商荣也知道这蛊婆的能耐,偷袭得手并不恋战,飞快往后跃避,薛莲和几名教众已出手追击,纪天久等人隔得稍远,想来救护却无论如何赶不上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都以为商荣此番定遭毒手。
在场的赵霁离得最近,商荣后跃时正好退到他身后,顺路拽住他的背心,想拉他脱离险境,赵霁看几个苗人鼓吻奋爪扑来,登时七魄升天,右手不由自主扣动“飞蝇垂珠”的机扩,顶端铁片啪地弹开,竹筒里射出无数铁砂,铺天盖地扑向对方。
本来以薛莲等人的身手,正常情况下再快一倍的攻击也能躲过,此番距离太近,又对赵霁没有任何防备,谁能想到这小毛孩手里会端着威力巨大的暗器?一瞬间齐齐中招,有的被打中头脸,有的用手格挡又伤了手臂。
那铁砂细碎,穿透力不强,只能伤及皮肉,叫人受些痛苦,本是小孩儿的玩意。然而这数人受伤后蓦地站立不稳,脸色继而转成青黑色,严重的竟已倒地昏迷,明显身中剧毒。
薛莲功力最高,还能勉力支撑,指着纪天久痛骂:“好个神农堂,派小孩子下毒暗算,我诸天教定不与尔等甘休!”
纪天久也对这一变故措手不及,忙拉住赵霁逼问:“这铁砂里下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赵霁一头雾水,上下牙齿撞得难舍难分,磕磕绊绊说:“我、我不知道……”
“那这暗器是谁给你的?!”
纪天久情急下抓住他的胳膊,五指堪比火钳,赵霁惊叫喊疼,一口气招供:“这是我朋友唐辛夷送我的,他就住在庄后的林子里!”
纪天久可惊可愕,形势逼人也顾不得许多,急命人去找唐辛夷,又诚恳地向薛莲告解:“薛掌堂,此事纯属误会,我纪某绝不会使这下三滥的手段,这暗器是我一位世侄所造,他一定有解药。”
薛莲等人中毒已深,只得坐地运功抵御毒气,其余没中毒的教众试着以本教丹药解毒,竟不奏效,又怒斥纪天久:“这毒、药好生凶猛,一般人绝计调制不出,蜀中还有哪家比你神农堂更会制毒?到这地步还在装蒜!”
个别冲动的教众已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身上那些葫芦背囊里不知装了多少要命的玩意儿,施放出来神农堂势必覆巢倾卵。
纪天久从赵霁手里夺过“飞蝇垂珠”,与长老们查看,一时间都吃不准这是什么毒,无奈摊出最后的底牌:“诸位有所不知,我那侄儿是唐家堡的后人,唐门也是毒、药行家,这或许是他从家里带来的独门剧毒,请诸位稍待,人马上就到。”
一面又派一路人去接唐辛夷。
少顷人被带到,赵霁看他行色仓皇,见了自己便高声惊问:“小霁,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霁哭丧道:“我也不知道,刚才不小心用‘飞蝇垂珠’打了这些人,他们就都中毒了。”
纪天久抢话质问唐辛夷:“贤侄,你在暗器上下了什么毒?快把解药拿出来,否则要出大乱子!”
唐辛夷已看到面无人色的中毒者,寒气如喷如注地从脚底涌上来,颤声摇头:“我没下过毒,这竹筒里装的都是普通粗铁砂,怎么会毒倒人呢?”
纪天久以为小孩子胆小不敢承认,急道:“人命关天,你莫怕,交出解药,我们不会怪你。”
诸天教的人也凶神恶煞吼叫:“小子,识相的快交出解药,否则把你碎尸万段!”
唐辛夷年纪尚小,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见自己的暗器毒伤人已是惊怕不已,再被众人狞恶相逼,眼眶里看看蓄满泪花,泪珠成行成串坠下来。
赵霁原先魂不附体,见朋友受困,脑子突然清醒,一幕幕追想之前情形,那“飞蝇垂珠”从唐辛夷的住处到这大厅上总共过了三道手,最后是从上官遥手里得到它的,那人以下毒为乐趣,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他扯嗓大叫,稚嫩的呼喊像严冬里一颗青藤,重新吸聚众人目光,好几个人异口同声问:“是谁!?”
“上官遥”三个字已到了赵霁嘴边,厅门外一人乍然高呼:“师父!”,将视线焦点从赵霁身上夺了过去。
商荣见来人是莫松,绷紧的心弦稍微松弛,这能干可靠的兄长就是颗定心丸,有他在事情必有转机。
莫松快步来到厅上,向纪天久躬身进言:“师父,救人要紧,徒儿有办法为这几位朋友解毒。”
纪天久非常信任这位爱徒,命他尽快救治伤者。莫松先取出一些缓解毒性的丸药分与中毒者服下,替他们把脉后得出治疗方案:“这暗器里的毒非止一种,混合得又不均匀,是以每个人所中的毒各不相同,要想彻底祛除,须花些时日。还请薛掌堂和几位仁兄暂留本庄,在下保证在半月内治愈诸位。”
薛莲冷笑:“听这位小哥的意思,是要把我等羁做人质了?”
莫松谦恭道:“薛掌堂误会了,在下诚心救人,绝无半分歹意。”
薛莲不等他说完,悄悄屈指一弹,已将一枚蛊虫植入他体内。商荣听莫松骤然惨叫,紧跟着见他裸、露在外的后颈皮肤下鼓起一条小指粗的肿块,形似一条毛虫,正蠕动着爬进后脑。
纪天久见徒弟中蛊,怒啸一声:“妖妇!”,随即要对薛莲出手。
莫松急忙忍痛制止:“师父,弟子无妨!”
他此刻浑身骨头里像爬满无数小虫,竞相钻骨噬髓,彻心彻肺地疼,但为稳住大局,决意死撑,向薛莲强笑道:“薛掌堂的花草蛊名不虚传,在下受教了。”
这花草蛊是用蛇、蟾蜍、蝴蝶、老鼠和马蜂等毒物焙练而成,毒性奇猛,中者犹如万虫噬骨,痛不欲生,任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薛莲见惯了打滚撞墙的中蛊者,看到莫松这等毅力惊人的也不禁纳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暂时镇住蛊毒,笑道:“我这蛊并不难解,只要你在半个月内治好我们,我保证你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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