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倒是好办,太医院里选几个对大瘟疫有经验的长者便是,只是后者……
镇压百姓这种事儿,场面小了到好办,场面大了萧寂自己都觉得难办,除非是真动刀枪。
只不过遇上这种情况,鲜血溅出来只会加快瘟疫传播的速度,而且第一个遭殃的怕就是持刀之人。
“成,这事儿你照着去做。若真能成功,不会少了你的。”“不过现下还需一人能够远赴塞外。”
萧寂言外之意就是最好连这事儿也一道解决了,反正你都揽下来了。不过讲真,萧寂也最多把章善举荐的人选当个参考,真正该如何,自己心里也有数。
不过萧寂倒是真小瞧了这个江湖术士,有的事情不知是真的有所听闻,还是夜观天象看来的,总能在关键的时候一针见血。
“最合适的人选是谁,陛下当真是不知道吗?从小与您一道长大的人,想必也对北方熟悉的很。”
“你——”萧寂自然是知道,比谁都清楚的多。还是之前那句话,良臣没了,再寻再栽培,但是有的人,没了就真的没了,连个替代品都没有,“从哪儿知道的?”
“骗钱也得学点儿真本事不是?要真的就那点儿半吊子伎俩,您会能让臣在这种人吃人的地方混口饭吃?不过陛下放心,命大的人经得起折腾,没您想象的那般脆弱。”
现实摆在眼前,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萧寂已经没有更多的考虑时间。不过往好处想,这一路也有资深的太医跟着,应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章善前脚刚走,没等萧寂传令,这人就自觉的进来了。
见着萧寂露出少有的愁容,楚长安倒是也识趣,默默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楚长安印象之中萧寂遇见再大的事儿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哪怕是刀架到脖子上,连气息也不会紊乱半分。
独独这一次乱了方寸。
“恳请陛下恩准臣赴边塞。”
从最开始,楚长安和那些朝臣的定位就不一样。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家国忠义,只知道为了萧寂,为了这个当初紧要关头给过他一口饭食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不过早已超过了涌泉之意,而是直接赔上了生生世世。
见着萧寂没回答,楚长安又自顾自开口道:“不过这次连你都这幅样子,看来是有些难度。”这种情况下大抵也是视死如归了,竟是笑了出来,“萧寂可千万别哭,天子一哭,我可就成大罪人了,到时候到了阎王爷面前都洗不清。”
话音刚落楚长安立马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哭倒是不至于,毕竟长这么大楚长安还真没见过这个冷血动物哭,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哭的份儿。只是面色更阴郁了些,低着头一言不发,完全没了往日那般威风。
“说过了,这件事不用你管。”思量了半天,萧寂还是吐出了这句话。
对现下的局势而言,楚长安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对他而言不是。虽说理应公私分明,但萧寂没那么伟大,做不到眼睁睁把他推向一个不归路。
要是犯一遍之前的错,再失去一次……萧寂没敢再想下去。
“萧寂,此事不宜迟。”楚长安似乎早就料到了萧寂不会答应,反倒是笑的愈发灿烂,“今夜臣便动身前往,需要——”
“说了不用你管!这个国家不是缺你一个就不行了!”这句话萧寂几乎是吼出来的,然而刚吼完,楚长安便瞧着他眼眶间分明多了几分红晕。
“我知道。国家是不稀罕我这一个,但是萧寂少了我不行。”楚长安说着便起身走上前去,伸出手将他支棱起来的衣领抚了下去,“下次记得提前将衣物熨烫工整,免得穿出来有有失威严。以前这些事情是臣来做的,这一次去的时间怕是长,不能事事帮陛下记着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此时,也并未有人再有多余的心思,只是珍惜着这片刻的温存。
过了半晌,萧寂才叹息道,“骂我两句没用也好啊,起码还能安心一些,别像现在这样笑着,我真的怕。”
“有什么怕的,以往什么事儿没遇见过。萧寂放心就好,我定能好端端的回来。”
上次也是,只是一句多加保重,最后竟是一语成谶了。
楚长安见着他没再说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或者是思绪云游在外,想趁机悄悄离开。
然而刚没走到门口,背后便环上来了一双手臂,将他整个人圈了进去。
楚长安没有动,只是稍稍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能感觉的到身后温热的吐息攀上脖颈,绕过而后,但却终究并未如期而至的落上唇。
等了半晌,到底是没等到,楚长安最终还是睁开了眼。
然而这么一睁眼,密不透隙的长吻便犹如暴风雨般袭来,甚至未能给他一个准备的时间。
以前对待这种事情,出场那总是由着萧寂的意思。一个是两个人的身份,另一个也是碍于技巧生疏,只能由着。
然而这一次,楚长安却是照着书中描画的一般,迎合的同时还试图去取悦。
本应是轻浅一吻能解决的事儿,到最后硬是纠缠了许久。虽然纠缠的久,却是也不激烈,只是宛若小溪流水一般,相互珍惜着对方。
最后临走之际,萧寂还是道了一句,“路上多加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最怕这种知道自己是毒奶,还非得去奶的,上次都是叫他给奶死的。
☆、第五十七章
故地重游,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悦,反倒是往心里更添了些沉重。
当初戍陵虽然不比京城繁华,但也算得上是通商要塞,至少热闹。尤其到了晚上, 灯红酒绿的,虽然氛围算不上正经, 但至少不像今日这般。
每一步都得胆战心惊的,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踢到了倒地的流民。运气好了是还活着的,运气不好, 这么轻轻一碰,地上的人就骨肉分离了。
这幅场景,哪怕是楚长安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 也觉得有点儿经受不住。
尸横遍野,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前半路其实是和章善一道来的, 只不过两个人各有各的任务,所以也只能前半截同路,后边的还得楚长安自己来。
看见眼前的景象之后,楚长安只觉得章善真够聪明的, 这倒霉事儿全给自己摊上了。碰到这些流民吓人算小事儿,怕的就是一个不经意,自己也沾染上, 到时候别说活着回去,能留个死相好点儿的全尸都是个问题。
到底是好些时候没回来过了,眼前的街景楚长安虽然是熟悉, 但却死活想不起来是哪儿。最后还是挑着灯惦着脚,才看清楚门匾上的字。
安德王府。
难怪楚长安觉得眼熟。昔日里安德王府虽然算不上有多奢华,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围墙塌了不说,连门匾上的碎玉字都被人给翘了去。要不是楚长安瞅着眼熟,可能就真的这么错过去了。
楚长安示意身后的将士在此驻足,自己要进去探探情况。
倒不是对故处有什么感情,而是街上没见着什么活人,大多门铺都关了门,民居更不用说,大多连窗子都没补,哪儿会能住人。
但活人总归是要有去处的。安德王府虽说是荒废了,但基本的设施还在,随便找一处也比四面漏风的民居强。
然而刚没准备迈出前脚,就被随行的太医拦了下来。
“听微臣一言,先至镇北府。而且现下瘟疫肆虐,您这身行头,怕是耐不住。”
“无妨。这一路这么多都见过了,真要染上早染上了,不差这一会儿。而且现下拜访镇北府,怕是扰了他们休息。”楚长安对自己还是十分了解的,只要别闲的找事儿非得去和患者亲密接触,多半是没什么问题的。
太医见着拦不住他,只得又递过去一壶中药,让楚长安喝了再进去。
这些日子里楚长安喝的中药怕是比水都多,但依旧是习惯不了这个味道。最令人接受不了的倒不是被灌药,而是喝完之后不能再进食糖糕一类的甜食,只能干挺着。
王府里面的设施倒是没有被破坏太多,原来的水榭楼阁依旧建在,只是上头镶嵌的值钱的东西基本都丢的丢坏的坏。
再往里走,果真如楚长安所想一般,不光是废弃的屋子里,连着干涸的废井里都是人。有的还在苟延残喘,有的而确实再也醒不过来了。
事已至此,也怪不得镇北府大门紧闭,不问外事,最终向京城求助。
忽然,楚长安感觉到身后似乎又动静,但放眼望去,院子里一片寂静,活人都不多。楚长安猛地转身,手上提着的灯正好撞到对方脸上。
七八岁的光影,身形瘦弱,衣衫也单薄,尤其是唇色冻得惨白,根本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出场那第一反应是向后退了两步。一个是基于以前对这么大的孩童的阴影,再一个也是出于为自身安全考虑。
“我……我没病……”见着楚长安后退,那孩童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楚长安听闻依旧是没接近,但声音却是柔了下来,“大冷天的,怎么在外面?你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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