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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 (水杉YE)


  奚渊只是蹙了眉头,并未否认。
  白苏合看着那人平静的样子,不由有些想笑,他笑道:“呵!你知道吗,你现在这幅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苏欢。愚蠢、固执!可是呢!苏欢换来的是什么?从盘龙崖跳下去,尸骨无存!”
  他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他声音嘶哑,像是拼了命才压抑住自己:“小奚渊,我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也会动情!”
  “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便看出端倪,你看他的眼神太熟悉了,和苏欢当年一模一样。”他转过身,擦净了眼角的泪,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恢复往日那副潇洒的样子,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是第二个苏欢,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为他受任何伤了。”
  他出了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冥之道:“当年我唤他一声渊儿,可是被他一针扎哑了三个月。”
  别无他话,也难有多言。


第18章 18
  白苏合走了,一路淋着雨下了山,最后倒在巍山坡上,被砍柴的樵夫背了回去。
  看着还在昏睡的白苏合,奚渊坐在床边替他掩好被角,自他们相遇那日起,一直都是白苏合在照顾他。他生性开朗,唯有白苏欢是他一直解不开的心结。多思无益,奚渊长叹一声出了里屋。
  他对那樵夫拱手行了一礼,继而道:“张伯,待他醒了,别告诉他我来过。”他又拿出一袋银子放入张伯的手中,“劳烦张伯代我好生照顾他,定要等他身体恢复才能放他离开。”
  “奚大夫,你无须客气,人,我定会照顾好,银子你就拿回去吧!你帮我们巍山村许多,又不收报酬,我们大伙都记在心里呢!”张伯把银子放回奚渊手中,憨笑着挠了挠头发。
  “如此,有劳张伯了。”奚渊拿着银子又拱手行了一礼,推脱没让张伯送,路过院子时将那袋银子放在晒着的干菜旁。
  冥之站在一旁,等他将银子放好,两人并肩往山上走。
  “渊儿,我......”冥之刚刚张嘴,就见奚渊对他摇了摇头。
  “冥之,世间之事,非你我所能左右,白苏欢的结局并不是你一人造成的。就像当日我们谈及玉女峰时,你说:当断则断。”
  冥之道:“当年我爹在时,便与白家相交。白兄长我八岁,苏欢与我同岁,我时常跟着我爹去白家做客,那时我和苏欢总是喜欢跟在白兄后面。他性格急躁,对苏欢却是很好的,白家酿酒的手艺从来传男不传女,但苏欢却极是喜欢,白兄便私下偷偷教她,后来被白伯父发现,当时即便是有伯母拦着,却还是打的半死。之后,白兄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苏欢也趴在床前哭了三个月。”
  “后来因为苏欢的事,我们两家再也没有联系了。”冥之搂着奚渊的腰,半扶着他继续往前走,“苏欢的事,是我对不起白家。”
  “情之一字哪有对错可言。”奚渊终究是没能再说下去,他驻足拉住冥之,抬头看了看苍白无力的天,“这事我本不该多嘴,你只需知道,苏合并没有那么恨你,你若能放下,苏欢泉下有知,也可心安。”
  “渊儿......”他只喊了一声,便没能说下去,能说什么呢!他冥之在江湖处处留情不假,花名在外也非虚言。他求奚渊的真心,可是他自己呢?他能还得起另一颗真心吗?
  就像白苏合说的一样:你可知他冥之从未有过真心?
  “冥之,我奚渊如何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管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你我现在能做的尽快将你的毒解清,你我之间也可尽快做个了解。”奚渊将他放在腰间的手轻轻拿下,朝他笑笑道:“回去吧。”
  冥之看着他慢慢走远,就像看见自己的心慢慢沉寂,蒙上灰尘一般。
  “先生,白哥哥走了?是不是生念儿的气了?”念儿站在奚渊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声音软弱。
  奚渊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何时,他的念儿竟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了。
  他摇摇头,拍了拍奚渊的肩膀道:“不是,白哥哥没生气。他只是有急事,先回去了,没来得及和念儿说而已。”
  念儿仰起头,眼睛明亮起来:“真的?”
  奚渊道:“先生何时骗过念儿?”
  念儿道:“当然不曾。”
  奚渊敲了敲他的头,问道:“那半坛‘扶风’可是你偷喝的?”
  念儿皱着小脸,撇撇嘴道:“当然没有,我还留着呢!”
  奚渊笑笑:“好,那你便留着吧!”
  天气时而晴朗,时而阴沉,如此转瞬变换只间,已过月余。
  “今日是最后一次解毒了。”奚渊看着他解开衣襟,精壮的身躯暴露的寒冷的空气中,奚渊光是看着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手指在冥之身上飞舞,手中的银针熟练地扎入各个穴道,他神色平静的看着冥之面色狰狞,额角细汗渗出,染湿额角碎发。
  那股熟悉的感觉自顶间袭来——像是一道惊雷劈过,将黑夜的天空照亮,复又陷入更黑的黑暗中。而惊雷照亮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一道金色的身影自天空划过,回眸一笑间,世间万物静。然后有一道门在他眼前打开,门后是无尽的光,亮堂堂的晃眼,让人不能直视......
  “感觉如何?”奚渊见他将衣服穿好,从胸前拿出那张洁白的手帕擦拭额角,动作熟捻。
  冥之见奚渊看着手绢眼神不曾移开,笑道:“渊儿便将这手绢送我如何?当做定情信物也不为过。”
  奚渊看他脸上轻浮的笑,知道夺回那手绢无望,便没有说话:“你休息吧。”
  冥之拉住他的手,在手里摩挲:“过几日我便要回去了,音离也来催过几次了,本想多拖一些时日,陪你过年的。”
  奚渊抽回手,身形未动:“团圆之日,自然是该回家。”
  冥之道:“不然你随我一同回去如何?”
  奚渊喝道:“你又胡说!我向来喜欢清净,又与念儿在山上呆了这许多年,年年都是如此过的,你又何必说了,凭添念儿的念想。”
  “冥之明白,此话必不会再说。”
  奚渊说道,语气疲倦:“你休息吧,我也累了,今日便让念儿守着你吧。”
  他说完,便出去了。
  脚步虚浮,身形疲惫,他拖着那副残破的身子隐入一片竹林中。
  直到冥之走的那天,奚渊也未再出面。
  冥之看着房门紧闭的南厢房,眷恋的目光终是投向笼罩的烟雾中的山峦。
  阿七收拾好行李,亦是跟在冥之身后。不管怎样,他们不属于这里,哪怕再不舍,再无奈,他们从哪里来还是要回哪里去。
  门外,音离带着四位黑衣黑发,面带银色面具,身形一致的男人站在轿子旁等候他们教主的身影。
  念儿将他们送出门,那些男人单膝跪地朝冥之行礼,声音洪亮一致道:“属下恭迎教主。”
  冥之横扫一遍,眼神透着寒光,那些人未得命令不敢站起,身姿未变,只是额角渗出的细汗还是让他们担忧不知何时得罪了他们这位阴晴不定的教主。
  冥之转过身,对念儿说道:“你要照顾好你家先生,他还在休息,你便替我向他道个别。对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副未裱装的画,“将这个交给你家先生。”
  念儿接过画,应道:“是,念儿知道了。”
  冥之再看看一旁满眼不舍瞧着念儿的阿七小声说道:“该你说了。”
  阿七抬眼看了眼笑吟吟的冥之,点点头,随即将念儿拉倒一旁去了。
  阿七道:“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教中无事我便来看你,可好?”
  念儿白了他一眼,眼圈发红:“好,你可不能忘了啊!”
  阿七迟疑了一会还是伸出手,擦了擦念儿还没来得及流下眼泪的眼角:“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算过数?这些日子你好好练功,等我下次来还得考考你呢!”
  他又把手里的书放到念儿手里:“我已经将练功时需要注意的事标记在里面了,你练功时注意看看,还有,练功不可急进,你慢慢来,知道了吗?”
  念儿撅着小嘴,重重地点了点头,忍住没让眼泪下来:“知道啦,臭阿七,我给你的糖人你要好好带着,不许弄丢了。”
  “放心吧,我走了。”阿七还是没忍住抱住了他,下巴抵在念儿的头上,继而拍了拍念儿的后背后放开了他。
  冥之看了眼那门头上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的“玄霁轩”三字之后,便钻进教中。四人抬起轿子,脚步稳健,步伐轻快。
  阿七跟在音离身后朝念儿挥了挥手,一道下了山。
  念儿抱着东西,腾出手使劲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他可不要让先生担心。还未进门,一道笛声飞起,萦绕着无限不舍与眷恋,犹如杜鹃孤啼,非咳血不止的寂寥。那笛声缓缓飞升,散入幽林深处;散入寂寥的高空;散入冬日的寒风中,久久未能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发,晚上偷个懒 ┗|`O′|┛ 嗷~~


第19章 19
  除夕之日,对联新帖,灯笼高挂,家家团圆之日,喜庆之气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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