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呈狡黠的瞧了瞧他的手,拽住一个借力从地上站起身来,他身影诡谲的绕到宋岚身后,同时反扣住手臂,右手食中二指并起,飞速戳向宋岚脖间穴,他气势汹汹呲牙咧嘴,哪里料得到宋岚这边只稍一转头便避开,同样伸手拦截,二指如同铁铸,夹住他的手指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动弹不得,李景呈“啊啊——”大叫,过度发力致使他额间青筋暴起,手指又放佛上了刑具般隐隐作痛。
“放开罢放开罢,我不敢了——”他哀嚎道。
宋岚松手,景呈抱住右手后退几步,黑灯瞎火瞧不清楚,但用脚趾头想手上也必定是红肿了,他离宋岚远远的,还想上去教训这厮一番,然而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也不敢轻易放肆了。
夜色正浓,李景呈丧眉搭眼间听到对面宋岚笑了笑:“阿水,那方家小姐如花似玉,你不喜欢?”
“哼。”李景呈阴阳怪气:“你要觉得喜欢你就去找人家说,少管我!”
他扭头就走,宋岚跟在身后,闻言漫不经心道:“我只喜欢能在榻上喊我兄长的。”
李景呈:“……”
半夜三更的,两人又挨的十分近,景呈想起自己被摁在床上时情非得已喊的那几声亲哥哥,顿时虎躯一震,啊啊大叫几声径直跑回家去。
大梁臭名昭著的采花贼锒铛入狱,一时间将军和小郡王联手抓贼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莲池的百姓都在热议,李景呈还没察觉,倒是老王爷先得了彩头。
文德帝把王爷传进殿里,兄弟俩谈完国事,皇帝话音一转:“最近不见阿水,他人呢?”
王爷摇头:“整日在讲武堂呆着,东跑西窜,没个正经事。”
“二弟此言差矣。”文德帝道:“你未免也太不关心朕这小侄儿,你可知道,最近百姓都在称赞这小郡王哩!”
王爷虎躯一震:“皇兄,到底是何事,难道这小子又在外面惹了是非?”
皇帝忍俊不禁,道:“你啊,阿水和宋岚,还有讲武堂另外几个小子,月圆之夜亲手捉了采花贼马飞……”
王爷目瞪口呆,初听见时甚至错以为那个臭名昭著神出鬼没的采花贼是自己小儿……待反应过来,又觉得仿佛在梦里一般,虚幻不可及。
文德帝心里高兴的紧,虽然他贵为一国之君,但自家侄儿能做出这般被百姓称赞的好事,还是令他面上十分有光,他捻须笑道:“这次要好好奖赏阿水一番,不如……”
“讲武堂章将军年事已高,正在上奏请老还乡,他想把讲武堂交到阿水手里,不如就随了他的愿?”
王爷又是一震,半响,道:“谢皇兄,这小子从小就念叨着以后要像章将军一般,如今可是如了他的愿了!”
文德帝又怎会不知,顿时哈哈大笑。
喜事一桩喜事一桩,王爷晕乎乎的转身出殿,抬脚跨出殿门时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道:“皇兄,阿水虽然自小习武,却是被装在蜜罐罐里从没和人真正对耍过,要真遇上什么情况怕是拼不过那些江湖亡命之徒,我想着让他和隔壁宋岚学上几招,皇兄觉得如何?”
文德帝点点头:“不错,宋岚从战场九死一生回来,一身的高明功夫,你两家离的又近,每日去练上个把时辰,总没坏处。”
“正是正是!”
王爷喜滋滋离了皇宫,心道这次捉采花贼,肯定是跟着沾了宋岚的风,自家小子从小顽劣骄纵,要是有宋岚一半的沉稳和强悍,那就真真是普天同庆了。
王府,李景呈刚啃了两口鹅腿,一听要他每日去找宋岚练功,瞬间扔了筷子,嚎道:“我不去我不去——”
王爷怒目而视,吼道:“嘴里的东西给我吞下去!筷子给我捡起来!”
“……”
景呈小心翼翼的捡起,双手执筷摆到桌上,小声哀求道:“我不去,宋岚每日回府天都黑了,我自己跑出去,怪害怕!”
“害怕什么!你整天溜出去玩耍时怎的不说害怕?”王爷脸色十分不好,瞧起来随时要动手。
“我自小在讲武堂练功,老师又是大梁第一武将,怎的突然要他指点,我不要!”
王爷恨铁不成钢:“你那点儿花拳绣腿,从来没和人真正拼上性命切磋过,宋岚可是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的,最晓得如何护己性命和取人首级,你不要再说了,今晚就过去!”
景呈委屈死了,心道儿子快要烦死这宋书林,怎的老子上赶着把自己往虎口送?他侧眼瞧王妃,凄凄惨惨:“娘——”
王妃淡定的放下碗筷,柔声道:“阿水就听爹爹一次,宋岚每日忙成那样,答应教你可实属不易,你日后接手讲武堂,就要把本事练好!多接触宋岚,多向人家讨教,总不会有错!”
李景呈嘴一撇没了辙,这、这可如何是好?
莲池秋意又浓了几分,李景呈垂头丧气踩着嘎吱嘎吱的落叶一路赶往讲武堂,许言和张长青见他这般模样,顿时上前盘问,待景呈细细讲了事情缘由,两人面面相觑。
半响,许言疑惑开口:“景呈,宋岚答应教你,你怎的还不开心?”
李景呈气呼呼:“我做甚要开心?我们自小习武,哪里比他差?要教我,且先瞧瞧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罢?”
“……”
良久,许言欲言又止:“你不会觉得……”
李景呈:“什么?”
张长青接道:“他的意思是,你不会觉得宋岚本事在你之下罢?”
“……”李景呈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心道自打宋岚回来,怎的自己就没一天舒心日子过!
晚上用完饭后,王爷敲了敲桌面,道:“去将军府罢,头次过去,记得带上这些点心,若是老太君还没休憩,要过去给老人家磕头!”
李景呈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嘟囔道:“老太君定老早就入寝了,天都黑了,也就你,才会让儿子一个人出去溜达……”
“讲些什么?”王爷两眼一瞪。
“晓得晓得!”
李景呈提着两封点心出了门,是王妃亲手做的桂花糕,他撅着嘴走出家门,右拐,沿着大街走了一段便机警的回头瞧,天色渐暗,路上没甚行人,李景呈飞一般的冲向侍郎府,熟络的绕到许言住的屋后,伸脚大力踹墙,直踹的尘土飞扬腿脚发麻,这才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小声唤道:“许言——许言——”
屋里油灯应声而灭,并且里面也传来砰砰几下踹墙声,李景呈放下心来,背靠墙壁瞧着黑突突的正街出神。
不一会儿,侍郎府大门悄悄打开,许言蹑手蹑脚的跑出来,晚上冷的很,俩人肩膀挤着肩膀一路去找张长青,许言哆嗦道:“就这样,只一个时辰,你不愿去将军府我几个每晚便溜出来玩儿罢!”
李景呈嗯了一声,叹气:“只能这般了。”
第8章 第 8 章
“不要叹气。”许言大手一挥:“宋岚自小就正人君子心胸开阔,你既然不去将军府,他便能察觉你是心底不乐意,自然不会强求你,更不会到王爷面前告你的状,放心罢!”
正人君子?
李景呈脚步一停,愤愤把糕点全部塞进许言的怀里。
“这是什么?”许言惊喜道:“真是没想到,景呈你给我带礼了么?”
“给将军府老太君的,你吃了罢,多吃点儿。”李景呈无精打采道:“去哪儿玩?”
月渐高,两人正路过校场,虽然瞧起来漆黑一片,里面却还有练武的声音,许言垫脚瞧,小声道:“反正不能来这儿,万一宋岚还没回家,保不齐就遇上了,走,找了长青我几个……”
他回头,李景呈一言不发的站着,许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校场院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人不是宋岚还是哪个?
许言干笑:“宋兄,还没回府?”
“嗯。”宋岚大步走过来,淡淡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要去……”
李景呈哼了一声:“管你什么事?”
许言:“……”
月色里瞧的不甚清楚,只听见宋岚开口问道:“景呈,不是说好了来我这里练剑?一起走么?”
许言连连点头:“是是,刚刚还在说要去寻你呢……”
话音未落,李景呈颇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去了,我今晚有事,再说罢!”
扭头便拽着许言转身要走,宋岚站在原地,瞧着他两人走上几步,景呈挠了挠头,从许言手里抢过那两封点心,大步塞到宋岚手中,随意道:“捎去孝敬老太君,这是我母妃亲手做的,她最爱吃,改日去府上给老人家磕头。”
空无一人的校场门口,宋大将军手上提着糕点,神色淡淡的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站了许久才离开,庆王府和将军府只隔一条街,路过的时候隔着院门都能瞧见府里灯火通明,宋岚停在王府门口,眼皮轻垂瞧向手里的糕点。
这边李景呈和许言一路大摇大摆去了尚书府,府上的守卫均对两位万分熟悉,行了礼后直接请二人进去,张长青的屋里点了暖炉,进去一点儿也不觉寒冷,他趴在桌上写写画画,见了两人兴奋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