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断肠 (南桥有仙鬼)

　　“这顾爱卿病的是有多严重？”三殿下捏着手中的奏折，对旁边正在研磨的一位女子说道。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投案自首到大理寺已被处死的程安辰。
　　“妾身久居深宫，对外朝之事，不甚了解。”程安辰眼神盯了盯三殿下，含情脉脉地笑了。
　　三殿下放下手中的奏折，一双眼朝程安辰望去。这些年，是他对不起程安辰。
　　“湘怡儿你打算多久接回来？”三殿下握住程安辰的手，一片温热。
　　“全听皇上安排。”程安辰另一只正在研墨的手放在三殿下的手中，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仿佛这一望，望过了千年。也等了千年。
　　第二天一大早下了朝，顾生就被抬到了清德殿。
　　这清德殿是每任皇帝办公的场所。这三殿下登基也没有打破这传统。毕竟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变不得。
　　被抬进大殿后，那些随行的宦官宫女们都各个隐去。只留下顾生一人。顾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弹了弹身子，立着就起来了。想是皇上早为他安排好了。这惊人的动作没有被一个人发现。
　　“我说你也要再注意点，起码也要等着个几刻吧！”屏风后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刚登基不久的三殿下。
　　“劳皇上安排挂心，臣记住了。”顾生拘了一鞠。
　　原来这全是三殿下和顾生先前安排好了的。这一路走过来亦不是很容易，顾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内阁首辅的位置，肯定会遭到底下人的诟病。所以顾生这几日一直抱病在家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那个......顾爱卿请坐。”三殿下指着殿下的蒲垫说道。“今日召你前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三殿下见着顾生坐下赶忙又接上这句话。看样子顾生没什么大的变动，三殿下就往屏风后一招手。
　　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往屏风外走来。
　　顾生再怎么忘也不会忘记这张脸，他曾遗憾过一生的脸，他难以忘怀的脸。
　　“程........姑娘。”想想这些年，顾生硬是把那安辰二字吞了回去。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也派人去找过，只是踪迹全无罢了。他顾生也相信过这便是上天的安排，乃是这辈子必要的缘分，过分强求不得。可如今，这人立于自己眼前，到叫人有些为难了。
　　“顾大人。”程安辰稍稍倾了倾身子，举止仪态，宛若当年。
　　当年，当年还有淳于良。下意识中顾生居然想起了淳于良。不为如何，只为每年到孤山上祭奠淳于良时顺便为程安辰烧了一把纸钱。
　　“顾爱卿，朕有意封程安辰为皇后，不知爱卿意下如何啊？”三殿下微微露出一笑，握住程安辰的手，一片冰凉。
　　事到如今，他顾生能说一个不字吗？顾生眉眼神情中透露出一股哀凉，不过很快，就被他说的话掩住了。“程姑娘乃前朝丞相程渊的小女，书香官员世家，与皇上，相濡以沫自是很般配。”顾生咬了咬牙，蹦出这几个字，只是这话说出来硬生生地疼，心疼。
　　心疼湘怡儿还小，好不容易亲妈没死，却成为了别人家的，顾生自己都想打自己。
　　嗯，坐在殿上的三殿下一颔首。紧接着望向程安辰，两人皆点了点头。
　　“顾爱卿啊，朕还有一件事需同你讲。”
　　“皇上请讲！”顾生习惯性的轻咳一声。
　　“令爱.......近来可还安好？”
　　顾生眉头紧锁，不会打完我媳妇儿的主意，又打我女儿的主意吧？我只剩下湘怡儿了。
　　“拖皇上的福，湘怡儿一切安好。”
　　“那好，皇后甚是想念她，就由着她接进宫来住几天吧！就权当是他娘俩叙叙旧了。
　　顾生出了大殿门。众人都惊呆了。
　　这顾首辅都能自己站着出来，可见没什么病啊！
　　只有顾生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一个人走向雨中。这转眼进入冬天应该雨水减少了。可今年的冬天非比寻常，天空骤然下起暴雨，湿了顾生一身。
　　顾生不傻，这些年他总归也是看出了半分。只是他自己不愿深想，许多事情还真不能深想，如若想透了便会痛苦至极。
　　就如现在这般，心中滋味百般，有一丝近乎欢乐的痛苦涌入顾生心中。
　　他到底该开心他终于如释重负，还是伤心，连他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都被人从身边拔走？
　　顾生，没了淳于良的后半生，在这个如此痛苦，如此矛盾中度过。顾生笑了笑，一股脑栽在了雨中。
　　这次，他是真病了。
　　病的还不轻。
　　大夫说这病病了很久了，不是寻常的病。
　　是心病。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放假，又来更新一波儿.........呜呜呜，明天又要读书了.........烟柳又要断更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酒
　　“她怎么会就死了呢？她怎么能就死呢？她为什么就死了呢？”北华围绕着姑娘的尸体碎碎念道。高仲和谢钺四目相对了一下，谢钺又急忙抽回了目光。毕竟他做的事还是不够光彩。相比起高仲，他越发觉着高仲的光辉形象跃然眼前。
　　“北帮主不要着急，回头差人慢慢查一查便是了。”谢钺安慰道。
　　北华转过身盯了一眼谢钺，仿佛读懂了什么。点点头，起身出了柴房。
　　转眼间，就忙了大半个上午，谢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可谁又不是呢？北华敲了敲自己的肚皮，无奈的摇摇头，便把目光抬至谢钺，意下自己饿了，管不管饭呢？谢钺也很无奈的耸耸肩，把目光转向在一旁的高仲。
　　高仲见两人如此，便又开口笑道“北帮主，谢将军这边请！”说罢，便领着两人到了偏殿。谢钺来州府这么久了，还没仔细转过。从柴房到偏殿，要跨过大半个州府。这州府虽说不上大，但院子布置，陈设都算得上是极好的。
　　谢钺正沉醉在这优美的风景中时，旁边的人动了动胳膊肘“小钺啊，等会儿吃饭那高仲肯定要问个些什么，到时候有我来说，你就只管吃饭就是了，听到没。”北华说完又挤眉弄眼一番。谢钺越看北华越跳戏，眼前这七八岁大的孩童世人再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这人跟那曾经一举打败五位宗师级帮主直登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有联系。
　　谢钺叹了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眼下只想快点回京城罢了，先是碰上查案，又是碰上北华的，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进了偏殿，谢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只管闷头刨饭。北华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谢钺说道“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了。很乖。累了一个上午，多吃些！长身体。”谢钺顿了顿，什么叫我这个孩子，现在明明你是个孩子呀？不慌，什么又叫你看着我长大了，我跟你不熟！不慌，他还叫我多吃点，还长身体？谢钺一股脑刨饭，忽视了眼前这位北帮主说话还真不怕被围殴啊。
　　高仲眉眼一弯，笑了笑，开始动筷。
　　“哎，这粗茶淡饭的，要是配上这江南特制的女儿红，那就是人间至味啊！”北华感概了一番后，见谢钺眼横横地盯着自己。北华很冤呐，自己只是想喝口小酒，怎么就遭到谢钺这般对待。，谢钺凑到北华身旁，小声道“吃饭就吃饭，什么叫粗茶淡饭？还要喝什么酒？不是要说正事吗？喝了酒还怎么说？”谢钺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实则波涛涌动，他深怕自己的这位叔叔喝了酒后又闹出什么笑话。
　　遥记着当年谢家还未满门抄斩时，邀请天下名人志士到谢府吃筵，共商赴南讨伐大事。那时谢钺还没有被赶出谢家大门，所以得以见了见他这位表叔公。当年北华位居公子榜榜首，长得也是眉目清秀，堪比白脸小生。可一说话，就透出一股江湖志士的侠气，终
　　登不上大堂。所以那晚筵席，他吃到一半就跑到后院独自喝酒，谢钺跟着他到了后院就躲了起来，想看看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怎么和别个儿不一样法儿。
　　酒喝到一半时最尽兴，北华也不例外，谢钺趴在假山上，渐渐睡熟了。醒来后，仍是黑夜，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是北华。当时谢钺已经，连忙想把腿就开跑。奈何自己趴在假山上久了难免会抽筋，这一动静便把北华给吵醒了“怎么，偷窥我那么久了，现在我就在你面前，还想跑了不成？”
　　“表叔公........好！”谢钺情急之下，把把表叔公拉出来喊了喊，北华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一身。随后他笑着看了看谢钺“香儿，她还好吧？”
　　这北帮主口中的香儿并非其他人，正是谢钺生母的名字。谢钺那时还小，便点了点头。随后北华又笑了笑，便讲起了当年许香还未加入谢府时与自己一同游江湖，行侠仗义的事。你说这种事拿来给自己的侄子儿讲讲也就罢了，但好巧不巧，当时谢钺的父亲也就是现在许香的丈夫谢钲就在那假山旁。北华说的全过程尽收谢钲耳底。当着自己的面亵渎自己的妻子，还讲给自己的儿子听，你说气不气人。谢钲堂堂一任大将军，这种事能忍吗？不能，随后就打起来了两人。
　　结果，结果谢钺并不知道。大概是由自己母亲出面，两家不欢而散了吧！
　　所以，正经场合，千万不能让北华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