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目光移到姚颜卿的身上,眼底带着笑意,能对他动了欲念并不奇怪,他生的多好看,哪怕见他第一眼时自己对他并无多少好感,可亦觉得惊艳。
姚颜卿对于三皇子的目光并不在意,他端着酒盅漫不经心的饮着酒,漂亮的手指夹着酒盅,姿势端的潇洒风流,以至于三皇子觉得他不应该生在商贾之家,甚至不应该立于朝堂之上,他应该是醉卧富贵之中的小郎君,安享清闲之福。
三皇子觉得能和姚颜卿把酒笑谈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可偏偏就有不识相的人过来打扰,定远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小儿子会把三皇子引到他们小辈的待客处来,等得了信儿,也顾不得与他算账,忙一撩袍子匆匆而来。
定远侯躬身请罪,说道:“犬子失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三皇子一笑,道:“无妨,我本就要寻五郎说话。”
定远侯进屋便注意到三皇子身边的姚颜卿,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私人场合碰面,作为继父,定远侯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若是在朝中,他大可称呼一声姚学士,可私下……定远侯清咳一声,想起了平日里妻子对姚颜卿的称呼,说道:“阿卿何时来的?四郎当真是不懂事,也不说知会一声。”说罢,忙邀了三皇子与姚颜卿去正院大堂。
按年龄来说,姚颜卿却是该坐在这里与这些年轻郎君吃酒玩笑,但以品级和圣眷来说,他却是该被安排到正院大堂,只是不知引路的小厮是如何做想,竟把他引来了此处。
定远侯引着三皇子和姚颜卿去往正院大堂,姚颜卿原是放心不下自己四哥,曹希贵已出言道:“四郎君有我们照应着,五郎莫不是还放心不下不成?”
姚四郎亦道:“五郎只管去就是了,我这大的人还用你担心?”
姚颜卿不由失笑,他前世是吃过这样的亏的,人欺他商贾出身,指桑骂槐的说一些入不得耳的话,是以才担心四哥遭受同样待遇,他倒是忘了,如今不比往日,有他在,谁要是敢不长眼的说些难听话,他少不得公报私仇,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参他家老子一本。
姚颜卿与三皇子走后,厅里不免议论纷纷,这里面见过三皇子的还真没有几个,身上大多都未担着差事,对三皇子只闻其人未见其面,等其走后,不免大感后悔,早知他身份很是该上前问安才是,又想着杨士英实不会做事,怎得也不说与他们引荐一番。
有和曹希贵相熟的,便凑到他身边,三皇子他自是晓得,只是跟他一同离去那个少年郎君却是不知身份,便和曹希贵打听道:“刚刚与三殿下坐在一处的小郎君是何人?怎不曾在京里见过?”
曹希贵哈哈一笑,说道:“你若见过便怪了,五郎是广陵人士,来京也不过一年罢了。”
那人听是外乡人便撇了下嘴,说道:“难怪未曾见他在京里走动过。”
顾六郎瞧出他不以为然,便道:“五郎身上是担着正经差事的,哪里如我们一般不过是个吃闲饭的。”
听了顾六郎的话,便有人笑骂道:“好你个顾六郎,抬高别人也就算了,怎得还贬低了咱们兄弟,你且说说他担了什么紧要的差事,可我们这些吃闲饭的强了。”
顾六郎笑道:“官至侍读学士,可不是比我们都强出许多。”
他话一出口,便把众人的嘴堵上了,侍读学士官虽不高,可架不住是圣人身边的近臣,都是自有锦绣前程的,想着那少年郎的年龄怕也与他们不相上下,可已得了圣人亲睐,正应了顾六郎的话,比他们都强出许多呢!有聪明的,立时想到了姚颜卿的身份,便出言相询,待得到证实后,心底那点酸意顿时散去,他们可没有本事能搞来顶了国库大半税收的银子来孝敬圣人,这样的人难怪能少年得志。
姚颜卿沾了三皇子的光,与他坐在了一处,这个位置好,高高在上,尽可以把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纳入眼中,姚颜卿喜欢这个位置,或者说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今日当真是宾客满堂。”三皇子轻笑一声,与姚颜卿说道。
姚颜卿嘴角勾了勾,看着定远侯府今日的富贵不由想起了温家来,依着圣人之心,也不知定远侯府的富贵还能长久几时。
“臣敬殿下一杯。”安成侯作为定远侯的连襟,自是要过府贺寿,只是想不到竟有意外之喜,叫他碰见了三皇子。
三皇子笑着饮下一杯酒,众人见他这般和气,也纷纷前来敬酒,三皇子是个有酒量的,烧刀子那样的烈性的酒喝上一坛子都面不改色,更不用说用来宴客的太平水酒,这样的酒他便是喝上十坛子都未必会醉。
众人顾及三皇子身份,敬了一杯酒后便坐了回去,倒是和祁家沾亲带故的记起了姚颜卿的身份,又想着他如今圣眷在身,便端起长辈慈爱之相与他说起了话来。
第77章
皇家是一个严于人宽于几的地方,以嫡庶制度来说,曾坐在太和殿上的可没有几个是嫡子出身,但皇家又规定袭爵者必为嫡长子,若嫡长子逝则可由嫡次子或嫡长孙袭爵,当然,这也要看圣人的意思,如平阳侯高家,当年平阳公有嫡出两子,老大病逝后老公爷上折子请封嫡长孙为世子,可平阳公嫡次子高文曾做过晋文帝的伴读,晋文帝的心自是偏了,折子自此压了下来,等老公爷去了,他御笔一挥,让高文降一级袭了爵,成了平阳侯。
高家嫡长孙冤吗?凭心来说挺冤,好端端的爵位就这么飞了,可谁能和圣人讲道理,自古皇家便是最不讲理的地方,如姚颜卿被晋文帝认命接待使臣,这原是理藩院的差事,让他一个翰林院任职的给抢了,理藩院一众官员自然是不服,呈了折子上去,晋文帝反倒是拿原理藩院尚书杨溥颐来说事,让理藩院一众官员好个没脸,心里不免暗忖圣人待姚颜卿过于偏爱,失了公允,可私下,对姚颜卿安排之事倒是更上了心,不敢如之前那般懈怠。
大理寺卿徐学程和新任理藩院尚书交情不错,推心置腹的说了一席话:“姚学士不单单是圣人的臣子,亦是圣人的外甥,便是偏爱有些也是实属平常,这种酸醋委实没有必要吃。”
人的心本就是长偏的,晋文帝的心自然也不例外,他偏爱四皇子燕溥,哪怕明知恪顺王的死有他的手笔他亦做无知,他偏爱三皇子燕灏,知晓端宁侯的死另有隐情只做不知,在臣子中,他偏爱姚颜卿,哪怕以他之少年难以服众,他也愿意给他一个锦绣前程。
晋文帝事后对姚颜卿道:“朕一再给你常人没有的机遇,勿要让朕失望。”
姚颜卿深鞠一礼,他当然明白晋文帝对他的偏爱,不管以晚辈的身份还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圣人给他的都已超过他能拥有的许多,论出身,他与显贵二字八竿子打不着,论才干,姚颜卿虽有几分自负,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再者,能在朝为官者哪个又没有几分真才实学呢!又有多少人怀才不遇,以他之龄官至侍读学士,仅仅这份知遇之恩已够他铭刻在心一辈子了。
高句丽、新罗、百济使臣几乎同时抵达京城,姚颜卿本着以礼仪之风彰显晋唐威仪,率百名侍卫相迎,人虽不多,可单拎出来不论哪个都是仪表堂堂,一眼望过去,身高皆高对方护卫队一头多,膀子更是比他们宽出近一半,便连腰间悬挂的长刀瞧着分量都比他们的要重。
姚颜卿一身绯色官服站在前方,身上披着一袭白狐裘,衬得小脸如同冰琢玉砌,他人又得俊美非常,个子又窜了一小指头,站在打头的位置异常的显眼。
三国使臣年年都来,都是老面孔了,往年接待他们的也都是老面孔,确实也好,胡子都有些花白了,前理藩院尚书杨溥颐是个干巴老头,哪里比得上姚颜卿人物风流俊俏,是以三国使臣瞧见姚颜卿眼睛一亮,观感极好,心里也乐开了花,少年人总比那些老狐狸好说话一些。
姚颜卿异常热情,笑眯眯的接待了三位使臣,言谈客气及至,对于三国献上的重礼,别直参,一挥手让人收下了,再三保证必会呈与圣人过目,至于面圣的请求,姚颜卿笑眯眯的道:“三位使臣远道而来还请在驿馆歇息一日,等圣人宣召后本官自会带三位使臣觐见。”
三国使臣皆是一怔,往年他们献上重礼后必会觐见晋唐皇帝,歌功颂德一番后领了赏赐方回驿馆,怎得这次大有不同。
高句丽使臣面有疑惑,刚要开口询问,姚颜卿已笑眯眯的把他们请上了车,之后一问三摇头,笑的比花还要好看,实在抱歉,本官非理藩院出身,番邦语言实不太精通。
姚颜卿把三为使臣安排在同一驿馆,极热情的命人待他们三人下去沐浴洗漱,洗去一身尘土,等三人穿戴一新出来后,忙吩咐人上菜,笑眼盈盈的说道:“每逢佳节倍思亲,三位使臣远道而来,又赶至年节这个特殊的日子,使三位使臣不能与家人团聚,本官分外能体会三位使臣之心,特命人烹饪三位使臣的家乡菜肴,以圆各位思乡之情。”
姚颜卿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着特色菜肴而来,玉白的瓷碟上装着各色菜肴,大多为腌制而成,酸辣可口,其中一道腌萝卜还被雕刻成了鸽子蛋大小的花卉,外面翠绿,花心艳红,看的便叫人食欲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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