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多起来,刀剑在自己身边像是架起了一堵铜墙铁壁,任自己剑法如何钻空如何凶猛,硬是无法突围。
又勉强撑了好一会儿,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拉下脸皮喊道:“阿魄!”
“小少爷允许我多管闲事了吗?”看着自己被这刀剑逼迫得如此狼狈,那人神色居然还这般轻松。
可此时也只能求助于此人了!
“快来!”
话音刚落,便听几粒石子飞入这密如网的刀光剑影之中,清脆铿响,贴近身边的几人手中武器一偏,接着阿魄便持着一把捡来的长刀嵌入刀剑林立里。
那长刀刀身往那伙人的刀面上拍去,运势挥洒自如,却又如佛门竹棍那般力劲沉厚,那些黑衣人手中一震,脚下不由得又后退半步。
有的还未稳住脚步,腹部却被猛地扫中,撞到这树林密集栽立的树干上,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了一起,满眼金星。
接着几个眼花缭乱的刀花,把从身后欺身来的几人击得毫无招架之力,一套攻势快如行风,让人避之不及。
这才拾起的刀在阿魄手中,竟像是身随多年的武器,一分一寸把握得巧妙,一招一式全在要害上,没有丝毫虚张声势的累赘多余。
不过片刻之间,那伙人便被这武艺绝伦的少年冲散得七零八落。像是能料定自己接下来的任何举动,此人总能最快地把敌人的反击扼杀在还未起手之时。
更别说还有人在一旁暗放冷箭。
那柄从压制中解放的软剑锐刃,重获自由,此时如毒蛇一般游走,稍有不慎便被那剑缠上身。
这里许多人身上伤痕累累几十道,无一不是被这软剑刺伤的。
“啊!”其中一人忽然一声惨叫。
身边同伙扭头一看,不由得急促屏息,吓得不轻!
那软剑在手臂里翻搅得皮开肉绽,光是看着已经让人腿软直冒冷汗。
而那执剑少年却是面不改色,剑法依旧咄咄逼人。
恰好此时,有一人从阿魄手下脱身,回头一同应对,才把邱灵赋的剑逼开了。
可那人的手已经血肉模糊,看者惊心!
“走!走!”
听了这声下令其余之人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的赦免,赶紧想办法抽身逃离此处。
邱灵赋提起剑,正要运势去追,身后却被人拉住了。
不用想便知道是谁,软剑朝后劈去,那人却轻松避开。
几乎没看到阿魄的手如何伸到自己身前,身子便又一酸,浑身的力劲像是被抽了去······该死!阿魄对自己用这招倒是不厌其烦。
“只有没用的人才喜欢用这招。”邱灵赋气愤,自己这十七年来做什么事来一向心平气和,只有别人愤怒却无能为力是自己的乐趣。
在遇到阿魄之后,所有钻牛角尖的阴暗怒火都浮出了表面,每次的愤怒都如此狼狈。
这个状况仿佛千次万次告诉了自己,在阿魄面前,愤怒而无能为力的、被奚落嘲笑的,永远是自己。
阿魄可不管他想什么气什么,他把邱灵赋抱进了车里,好好地放在了软垫上,又趁机多看了他几眼,才不紧不慢对他道:“要是你追上了他,是把他杀了还是留来问话?”
此时阿魄还未解穴,邱灵赋也只能瞪着他:“先留来问话,然后再杀了。”
阿魄看着他那双眼睛,倏然笑道:“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普通人听了这话,定会疑惑这在明处的明明是自己这伙人,哪来的打草惊蛇。
可邱灵赋听了却沉默了。
“许碧川告诉了你那人是谁,对么?”阿魄看邱灵赋冷静了下来,便解开了他的穴位。
孔雀滨,段惊蛰。
花朝会之时,江湖门派齐聚一堂,以佛门紫霄为首的上百门派,各派三四人,于花朝会共赏花雨叶百花斗艳,再顺便借以走访门派事宜,也为门派新秀提供了结识的契机。
这些人是江湖的未来,在湘水宫之事以前,当今江湖风平浪静。所以江湖上未有武林盟未有武林大会,便只有一个不成体系的花朝会。
孔雀滨掌门段惊澜身体一向不佳,便留在门内处理门中杂事,便只派了其弟段惊蛰来访花雨叶。
那日阿魄被邱灵赋设计困于洞窟,却果真逼出了这暗中动作之人。
一点火光从手中长绳蔓延至那绳的另一端,火光乍亮,所见之人,便是那段惊蛰。
段仲思年轻时,孔雀滨曾经也有过一段辉煌的江湖历史。那时门内豪杰行侠仗义,甚至连朝廷也对此派嘉奖肯定,诸多江湖人慕名而来。
段仲思死后,门派行为却趋近低调,新掌门身体病弱更是让人暗里惋惜。
但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派,没想到暗中竟然鬼鬼祟祟,不知在暗算着什么不得人知的阴谋。
“饭酒老儿有这样多的机会,可编造一段孔雀滨的故事,让江湖人把目光放在这孔雀滨上。可饭酒老儿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这难道不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让孔雀滨明里防备么?”阿魄出了马车,把那车子驾到了正道上,“这样你便可再耍些你的花招。”
一声破风声逼近,阿魄偏过头,软剑刺破帘从耳侧堪堪掠过。阿魄也不恼,只腾出一只手伸到帘子后盲抓一番,准确地钳住了纳执剑的手。
可正要把人往外拉扯时,手上却一痛。收回来一看,上边多了一排发紫的牙印。
邱灵赋刚把那只作祟的手逼走,正厌恶地呸着口水,却听到外边一声暧昧的怪响。
他立刻反应过来,那是故意做出的亲吻声。即使看不到也能猜出,那阿魄一定是毫无廉耻,在那牙印上亲了一下。
“这招倒是厉害。”阿魄的声音传来,调子并不刻意,可邱灵赋在漆黑的马车上却听得脸上有点燥。
这点莫名的燥却让邱灵赋心中更合恼火,眼睛低沉望着那帘子破洞的方向,却又不敢真的出去对付那人。
“但你这剑法可不行。那伙人是冲着你来的,今后也是。”阿魄若有所指。
“今后人多我就跑,打不过我也跑。”邱灵赋也不是没想好对策。
“要真打起来,你会想着跑?像方才那样,想起的时候,却已经逃不出了。”阿魄对他了如指掌,说着又沉下声音,认真道,“你那剑法还算不错,要练起来倒也能快些长进,到时候没我在,你至少能够杀出来。”
这声音夹杂在滚滚马车声中,说着沉沉的,一字一词却是听得清楚。邱灵赋心思敏锐,早听出了是什么意思。
“你当你有多厉害,还想来教我?”邱灵赋话音里清清澈澈,但语义上却拐着脑筋,怎么气人怎么说,“你要想教我,我还得收个拜师费。”
“拜师费这东西,不是我来收么?”阿魄好笑。
“辛苦的是我,受委屈的是我,忍辱负重的是我,自然是我来收。”邱灵赋无赖道,“我可没听过还得花钱买委屈的。”
“你可想清楚,我们现在连孔雀滨究竟要干什么还一无所知。你离开淮安,离开花雨叶,总有一天我也不在身边。要是遇上了刚才那番情形,你逃出来的可能有多大?一人对付不了你,对方可以两人、三人,也许这背后还有成千上万人也不一定。”虽不愿意想象这番情形,但阿魄还是轻声道,“到时候你是要凭借饭酒老儿的装疯卖傻,还是凭你那比上不足的功夫逃出来?”
“闭嘴。”邱灵赋倚着窗户,昏昏糊糊却也都听了进去,却厌烦道,“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就是你死了,我一定也都能活着。”
他权当阿魄是在嘲讽自己武功不如他了。
阿魄摇摇头,头顶上密林的影子直指蓝天明月,星辰像是河流一样向后流去。
夜里有车轮的闸响与马蹄声声回荡,但阿魄依旧能听到邱灵赋平缓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身后。
第7章 盟约(六)
这路上的几日可是把邱灵赋累得筋疲力尽。
虽说这赶路也是阿魄在赶,风吹日晒也是阿魄一人,而自己躺在马车上过得舒舒服服,有吃有喝。
但邱灵赋的累可是累在别处。
这一路真是诸多不顺,尽往贼窝里闯。赶路一日遇上两趟追杀,逼得邱灵赋心力交瘁。
而每次有十多人杀至跟前,那阿魄却因各种原因恰好不在身边,可往往,又在自己快熬不住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让自己得以解脱。
就以邱灵赋的心思,又怎么不会怀疑是这阿魄故意搞的鬼——专门往那孔雀滨的贼点上带,好让自己变得狼狈,只能低声下气求救于他。
不过才几日,邱灵赋这身不菲的衣裳便划开了数道口子,整个人灰头土脸,走在路上快要与阿魄一般了。
路上、客栈里、小吃摊······也不知阿魄通过什么方式对何人暴露了两人的身份,邱灵赋做任何事都能遇上天降宿敌。
久了,这手便摸着那剑柄,都不敢轻易移开。
第四日邱灵赋终于学着聪明了一些,直接坐到了马车前,看着像是闲情逸致观山赏水,实则暗地里都拿眼睛偷偷监视阿魄了。
可阿魄一路也就是晒着太阳吹着风,无聊了拿着片吹来的树叶折成乱七八糟的东西惹逗邱灵赋。肚子饿了就拿出馒头慢慢嚼,甚至因为邱灵赋来了身边,困倦的时候还戴上竹帽睡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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