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如那是女儿房,柳婆婆思想顽固不准邱灵赋踏入一步。
穆融的房,他自己便不准邱灵赋踏入半步。
肖十六倒是热情,邱灵赋正要答应,却看到阿魄不轻不重地往这边瞧来,不知何意。
看得邱灵赋心中得意,正想气一气阿魄满口答应肖十六,那徐老伯却道:“不如去桂仁的房住着,我先去打扫打扫。也好过晚上十六歇息时,邱小少爷还得换地方。”
邱灵赋这才知,白家尚存者,竟还有一人。
“桂仁是白家弟子,这些年都在外边玩耍去了,极少回来。已经好几年未见踪影。”阿魄看着穆融在不远处,便对邱灵赋小声道,“当初师父不愿收穆融与桂仁为徒,穆融心下自卑,却在此与柳婆婆学了白家的招式。桂仁性子野,跟着我们跑出去,却什么也未学。”
“哎哎哎!”一旁的肖十六夸张地连声叹气,“前几年他回来,还是为了问婆婆要钱呢,据说是赌钱输光了。可把婆婆气死了。”
第11章 白家(四)
提到此人,在场的脸色似乎不太妙,大家也未多说,便让邱灵赋与阿魄歇息去了。
据说那桂仁武艺不精,连那睡觉的洞窟也好好照顾到了,位置稍微低一些,好让他爬得轻松。这些洞窟一个个嵌在墙上,要不是洞口挂着一卷竹帘,睡在此处多不吉利,像是佛窟一般。
徐老伯细心打扫好了那房间,邱灵赋进去一瞧,这睡卧不过一张粗糙的木床一张破被子,帘子放下四处不透光,漆黑一片。
那石壁又天然有一种冰凉的触感,寒气沁入骨髓。
邱灵赋打了个寒战,住在此处,就好似埋在地下墓中,也不知这些人如何习惯得来。
可这一路跋涉却是吃尽了苦头,邱灵赋嫌弃着躺下,本还闷气着,结果却是很快入睡了。
醒来时浑身乏力,肚子又饿了。
这地方不见半点光,害得邱灵赋总觉得暗里有谁在看着自己一般,浑身难受,连床也没赖得久,便掀开帘子出去。
外边的天色却也是不早了。
夕阳余晖,漫染红霞,这凹凸不平的石窟被红艳艳的天光分割成简单两色——慈悲的金红与神秘莫测的黑。
这壮阔的景色看得刚睡醒的邱灵赋神思惘然。
从出生起几乎便是在那温柔平和的淮安居住,再大气磅礴的千山万水都是听来的,哪亲眼见过这般浩大景色。
黄昏之时山雾已散薄了,这山像是与太阳平起平坐,众山如远在天边的雁,飘飘渺渺。
这地方与世隔绝,却又高调凌空,不为人知偷生着这么一伙人,想着倒是稀奇——这里难不成是仙人住过的地方,如今却被世人拿来避难了。
来自于西边那道刀痕的红,披下如佛光般温柔的天光。其中有一人像是要融化在那光里,他不惧生死坐在那石窟边缘,影子被拉得老长。
像泛黄长卷中一道笔锋犀利的墨迹,打扰着邱灵赋的注意。夕阳渐渐被淹没,阿魄屈了一膝,懒洋洋坐在那,望着那便山河江川,影子就像是墨迹晕开一般,越拉越长。
直到下边冒出阵阵米饭的清香,邱灵赋才听到徐老伯叮叮咚咚的做饭声。
“饭好了吗?”邱灵赋坐在那小石窟上,歪着脑袋问。
“你睡得够久的,今晚怕是睡不着咯。”徐老伯背对着阳光,看不清锅里炒着什么。
这个晚上邱灵赋确实睡不着。
一个个打着哈欠进屋睡了,邱灵赋却精神抖擞,浑身是劲。
据说今日是难得的天气好,洞窟外星河天悬,触手可及,邱灵赋便坐在了今天阿魄坐的那个位置,好从这个角度看看平生少见的风光。
“想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飘来。
邱灵赋头也没回:“想怎么弄死你。”
那人笑了声,又问:“好看么?”
“你不在更好看。”邱灵赋答地拖沓。
阿魄坐在他身旁,他便往旁边挪了一挪。
阿魄却只歪着脑袋,笑眼看着他,看的邱灵赋浑身不自在,正要再往旁边挪一寸,却被阿魄捉住了手腕。
阿魄正要把那手腕往那边扯,可那手却运足了劲不让动。邱灵赋嘴角线条绷得紧紧的,眼中敌意分明,手中紧握着拳。
阿魄却是把手指放在唇上一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那些放下帘子的小洞窟,接着拇指在邱灵赋拳头上一划。
许是这浩瀚天空星罗棋布,给人心中无往不胜的勇气,阿魄的这番动作,像是卑躬屈膝蹲下身子等候小猫过来一般轻柔小心,邱灵赋犹豫了片刻,竟然将信将疑,摊开了手掌。
阿魄这一眼,不知是欣喜还是感激,看得邱灵赋心中别样滋味,烦扰着想要避开,那好端端摊在阿魄手中的手正要一缩,阿魄却已经把它捉得牢牢的。
白齿青眉的少年,五官线条本就英气未满,那锐气雕刻最重的眼睛,在月光下含着清爽笑意,却也淡淡的得像是能化在习习晚风中一般。
此时邱灵赋又犯了一个错误,他看着阿魄的眼睛,竟然放松了下来。
握着邱灵赋安静得像是夜鸟的手,阿魄即使心中悸动,却也知此时不是贪求旖念的时候。
任何的轻浮都将吓跑这睡在自己脚边的猫儿。
阿魄低下头,以指尖为笔,麻痒的触动像是要暧昧地要把邱灵赋的掌纹记下一般。
阿魄在他手心轻轻的写了几个字:桃花林后。
邱灵赋一怔,惊醒一般,不管不顾就要把手抽回,可阿魄却死死不肯放,硬是接着写道:段惊蛰未为难我。
阿魄写完了,再看那邱灵赋,只见他憋着脸,想怒未怒,似有一口气不知往哪撒。
嘴角轻轻一抿,把那笑含在了心里。
好一会儿,邱灵赋才把这心思放回在阿魄的话上,回头,目光落在了洞窟里落下的大小竹帘上。
阿魄知他是懂了。
邱灵赋眼中暗暗的,心中开始活络着理清思绪。
若阿魄真曾以白家身份试探过段惊蛰,可段惊蛰却真的放了阿魄一马,再想着这一路上所遇的人一路却只盯着自己······对方显然是明白,白家尚存人者,无一人知晓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找邱心素这样不止不休,为何好端端的白家之后送到跟前,却能轻易放过。
这么一来便耐人寻味,毕竟白家隐藏在如此之深的山崖上,也就只有自己人,能知晓得如此清楚。
这地方一面宽敞平坦,临着广阔山外风光,站在此处领略仅有的乐趣时,你却不知道背后站着的是谁。
而另一面是狭窄洞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通往下山唯一的险路。
邱灵赋觉得这背后冷飕飕的。
“你知道是谁么”邱灵赋问。
阿魄摇头,他也不知。
可阿魄又凑到他面前:“你不怕我骗你?”
同样的话自己才说过,邱灵赋瞪他,站了起来,将衣上袖子上的灰尘拂去。
阿魄也站起来,重新把他的手拽在手中,笑道:“我没骗你。”
“我可不在乎你骗不骗我。”邱灵赋说道,另一只手便往阿魄手上劈去。
阿魄眼疾手快,放开了手中被锢制的,可下一刻以掌把那劈来的手化去劲力,又顺势将那手腕握住。
“太慢了,邱心素当年这套素心剑法可是江湖有名的变化莫测,你这一招一式都被敌人看在眼里,还未出招,别人已经想好了千百总对策。”阿魄从怀中掏出匕首,在邱灵赋腰间敲了一敲,发出与软剑碰击的铿声来,“不如让阿魄来陪小少爷练练。”
不过是腰间的软剑与那匕首隔着布轻碰,随着这声响,气氛却暧昧起来。
邱灵赋正想后退一步,却想着自己在这登徒子言行下步步退却,显得多么小娘子。
便故作镇定:“主子要睡了,你想练自己练。”
来这里一日,周围都是白家人,邱灵赋聪明地未提起那荒唐的胁迫契定,现在大家都睡了,倒是忽然涨起胆子来。
这邱灵赋就是偷懒,还一副装腔作势,要气走人,这样便无人发现他的小心思。
“那好,那阿魄伺候小少爷睡下。”
邱灵赋差点没用目光把阿魄杀了,可阿魄那唇上一抹笑意却是清冽着,看不到半分调戏的意思。
“那不必,有你在我睡着都会做噩梦。”他赶紧抽身要走。
可他哪知道,这毫无防备的背影竟惹得阿魄生了恶胆,又鬼使神差伸出手来。
把这想着不动声色逃离的猫儿逮住,往自己身上靠:“那便把剑练好了,做噩梦也能把鬼挡住······醒来时也能把我这卑劣心思挡住。”
胸前被好足的力道击开,邱灵赋抽身而出,杀意十足,终于是舍得拔出了剑。
阿魄踉跄了一下,把匕首在手中轻松玩转了一圈,嘴边挂着无奈的笑——也只有此方法能让他毫不犹豫竖起满身战意,要与自己好好比试比试了。
刀剑相撞的声音实在吵闹,阿魄让邱灵赋跟着,去那通往外边的曲折洞道里。
“这地方伸手便是石壁,你的匕首倒是开心,我的软剑却要难过了。”邱灵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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