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将抹布搭肩,有些不自在的笑道:“客官,你去哪儿做什么,那可是禁地,一般的人从哪儿可都是绕道而行呢……”
“没什么,只是听闻那香山负有盛名,一时好奇罢了。”
那小二听他这样说,不免放了心,才微微打开话匣子道:“唉,这江湖中谁人不好奇啊,只可惜到现在没一点儿关于那香山的确切消息,听说若无那儿主人的引见,寻常人是进不去的。”
心下几番思量,他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好歹在这儿帮衬了这么久,来来往往各路人马席间谈闻几句,我总归还是心里有数的,更何况这客栈离得近,离那香山至多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
简单吃了晚膳,便早早地回房歇息了,私下那店家贴心备了热水,除去外袍,净身入浴,紧绷了几日的神经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心里预计着不过半日路程,他便可以有机会等着晋元毅率人跟进,他这般孤身前来,一为探路虚实,二为避免纷乱。
香山落臾虽为传闻至今无人可寻,但是能做到这般不露痕迹却依旧闻名于世,未免让人难卸心防,更何况如今尚不知对方虚实高见,就这么莽撞而行也着实愚昧。
只是太子关乎国事,如今这般消失无踪已经让人惊惧不安,若是再传出去被人公然掳走的事实,那朝堂内外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少汹涌猛浪。
心下也是无计可施,不知道对方又是卖的什么关子,窗外夜风吹荡,楼阁间的帘席被弄出一阵阵声响,闭目静思许久,待到水温渐凉,才慢慢脱身穿衣。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外间走廊响起,神情倏然一紧,下意识的伸手握紧匕首。
这里荒郊野外的,白日里都甚少有人来往,更何况夜间,这赶路疾行的旅客早就耐不住一身疲惫睡下。
只是待到静听几回,那声音却消弭无影,身上的水珠滑落衣襟,雪白的单衣在烛火摇曳下变得轻透。
“砰”的一声,身后的窗户被人打开,冷风一瞬间卷入,喻尝祁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凑近探过,只是距离仅有一尺,一个身影突然猛的窜了进来,还未看得清面目,那人伸手一把抓向他,他侧身躲避,手中的匕首却不知不觉被夺了过去。
“……”
窗格复又盖上,方才那一番闯入顷刻间又消失无影,他整个人却怔愣在原地。
方才那人扑过来时根本就没有碰到他的手,可手里的匕首却被凭空牵引了出去。
有些怔忡地看向手指洇出的一丝鲜血,那熟悉感终是再也按捺不住,径自一手撑开窗格翻身跳了出去。
夜间冷风作止,他孤身隐入黑夜中,看向那走廊间一扇扇紧闭的门扉,凭着直觉朝前一步步走过,寂静的大堂里昏黄的烛火在楼阁里映出一片片黑影。
“王爷。”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心里猛地一跳,只是还未来得及转身,那人早就扑身上前,一掌顺着他后颈劈下。
疼痛在颈后炸裂开来,昏沉沉的压过整片意识,随后,便是无可避免的黑暗。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你说什么?!”
“殿下,奴婢也是昨日才听说的,京中刚传来消息,燕统领带回了杜郎君,但是太子他……”
一身素服着裳,发束轻挽成髻,也丝毫没有减免半分的清贵,这些时日在静女观修身养性了好些时日,本以为这急躁的性子必定消磨了不少,哪知此时又是一击成溃,悉数的理智也跟着丧失。
“这事情过去几日了,你为何现在才说!”
瑞言低着头几乎要被吓哭,只得颤声道:“京中离此消息闭塞,奴婢也是才知道的啊……”
一双杏眸涨的通红,周莲娣忍声道:“那父皇呢?可有派人去救?”
“陛下先前已经派了王爷去,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却再无所顾忌的直接冲出了道观。
“公主,你去哪儿啊?”瑞言跟着一惊,连忙哭着跑出去撵。
她这一顿喊,原先在房内清净的女冠都急忙跑了出来,堵住大门拦着她不让她出去。
“都给本殿让开!”周莲娣气急。
“公主,这清修日未过,今日不宜出门。”其中一个女冠连忙上前道。
“不宜出门?”不禁气笑,“不宜出门的是我兄长,他为了我现在性命堪忧,如今身在何处尚不明确,你们还这等拦着本殿,居心何在?!”
“让她去便是。”
没过一会儿,门外悠悠走来一个身影。
周莲娣神色一紧,瞪着他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告知妹妹莫要心急,殿下应当无碍。”周信屈微微一笑,向她缓步走来。
“……你什么意思?”
“这就要问妹妹你自己了。”说罢,“他露出一个极具深意的笑容,“……可否借一步说话?”
*
眼前仍是一片黑,意识混沌许久,才勉强睁开眼来,周身像是沉浸在一潭死水中,无边无际的只有黑色。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试着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一般难以撼动半分。
接着那声响动越来越近,直至他身前。
衣料的摩挲声在耳畔清晰的响起,那人似乎蹲在他身前,慢慢地,一只细微的火苗在空气中燃起,逐渐映出那张熟悉的轮廓。
“王爷可睡得舒服?”
那人眉目淡淡的,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喻尝祁静静地看着他,眼眸被烛火所撩拨,像是圈着一汪湖水,他有些艰涩的出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句话不该我问你么?”叶凡几微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淡,犹似当日初见那般,蕴藏着他所难以理解的疏离。
他垂下头,声音突然有些沮丧,“……你是在怪我当日自作主张送你离开么?”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叶凡几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声音里带着愠怒,“不闻不问一别这么长时间,你自己倒是舒坦了,可我呢?”
他突然一把揪住他衣襟,“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习惯于指使别人,让别人按着你的心意去做事,从来不曾问过任何人的感受,就这么擅作主张,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厌?”
“我没有……”
指骨几乎泛白,“你没有?”突然忍不住讽刺出声,“是,你没有,你堂堂应汝王,陛下眼前的红人,权势才赋集于一身,你当然看不到别人心里怎么想,你会在意么?”
这顿劈头盖脸的怒火如同一盆冷水,顷刻间淋了他满身,怔愣地看着叶凡几一时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我避免纷争。”眼底渐露一丝波动,他突然松开了手,“其实,你也只不过是习惯于对人好而已,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良心难安吧?”
眼中却像是浮现出那日翠生濒死的样子,那眼里的纯粹是他活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仅仅是一个日日与风尘为伍的人身上。
到底一个人是有多好,才可以让他们心心念念这么多年,至死也难忘,到底那人在他们心里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才让那份感情隐藏的那么深?
这些他都不懂,他也什么都不是,他就像个傻瓜一样被隔绝在世外,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默默地接受着这人的馈赠和钟爱。
叶凡几突然站起身来,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低头看着喻尝祁道:“我不会放你走的,在这次风波过去之前。”
说罢,毫不留恋的转过身。
“别走。”喻尝祁突然喊住他,神色有些恍惚,“是我疏忽了,没能及时顾及你……”
叶凡几驻足看他,“微微勾起唇角,“不怪你,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不会让你轻易去自投罗网的。”
*
香案上的烛笼一寸寸的燃尽。
冥思静坐片刻,终于懒散的掀起眼帘来,“这是第几日了?”
左仪走了过来,“第三日了。”
“第三日了……”梁珂微微拂袖站起身来,目光透过窗棂外的光影,“按理说喻尝祁这时怎么也该到了吧,他人呢?可有寻到踪迹?”
“没有。”似是想起什么,他又道:“倒是三日前,有下属出山探问时,在一间客栈里听说有过人询问过此事,属下猜测莫非是……”
眉头微挑,手指捻上拇指间的玉韘,“你再派人去看看,我留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耽误下去,我可是难保会出什么事。”
“你还不死心?”
待到左仪的身影消失后,屏风后侧转过来一人。
梁珂转过身看了他眼,走上前去将他衣襟理了理,“怎么?吃醋了?”
周怀绮却没再看他,径自走到桌案前坐下,这人时不时的言语戏弄,他已经习以为常,如此也不过当作耳边风,抬了抬头道:“你把他诓骗来,就以为真的留得住么,不是你的你费尽心机也无用。”
梁珂却走到他身旁,捻起他胸前垂下的青丝,“那我们是一种人了,你想留住的人留不住,而我想留住的人,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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